第三卷 坐南望北
第四十一章 南北不能兩顧!

李信從侯府走到轎子里這短短几步路,額頭上就已經開始見汗,好在宮裡的轎子在這個季節都有擺冰,轎子里的溫度不算太高,不過跟在一旁步行的蕭懷還有抬轎子的幾個內衛,可就遭了罪了,沒走幾步,幾個人便一身都是汗水。
蕭懷低頭擦了擦汗水,沒有多說什麼。
之前一段時間,宮裡多次派人請他進宮,都是蕭正親自來的。
剛進這處偏殿,就看到殿內的矮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桌酒菜,年輕的元昭天子跪坐在矮桌的一邊,看起來已經等候李信一段時間了。
聽到天子這麼說,李信沉吟了一番,緩緩說道:「陛下,自始至終,西南最終的目的,也只是恢復舊南蜀的故土,整個西南再加上漢中一地,就已經是當年南蜀的所有國土了,蜀地從來沒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我可以給西南的沐英寫一封信,只要朝廷的軍隊退出漢中安康,他們便不會出蜀。」
漢中與安康,都在巴蜀的門戶之處,朝廷在這兩個地方用兵,目的就是看守住西南的門戶,但是眼m•hetubook.com.com下這兩路兵馬,都被打的只能縮頭,也就是說這時候如果西南軍不再搭理他們,便可以直接開向京城了!
至於北邊的局勢,就更不理想了,從六月以來,宇文部對薊門關發動了持續一個月的猛烈進攻,到現在雖然盡數被鎮北軍守了下來,但是鎮北軍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鎮北軍戰死超過兩萬,重傷數萬,輕傷不計其數,薊州城裡用來消毒的祝融酒,已經不夠用了,城裡的守城物資,也已經消耗了七七八八,如果朝廷再沒有援軍趕到薊州,只要宇文部再這麼打一個月,薊門關必破!
靖安侯爺閉上眼睛,懶洋洋的說上了一句:「你倒是有孝心。」
當然,這麼做要面臨被兩面合圍的危險。
反倒是靖安侯爺大咧咧的夾了幾口菜,墊了墊肚子之後,開口問道:「陛下這般心煩,想必是北邊的時局很不好?」
「老師在西南弄出來的西南軍好生厲害,三個月時間,足足打掉了漢中三萬餘人!打的謝敬不敢出m•hetubook.com.com城,只能據漢中而守,打的裴進的安康軍躲在安康里,動彈不得!」
放下酒杯之後,天子默不作聲,又自己喝了一杯。
元昭天子低頭喝了口酒。
然而朝廷的五萬禁軍,因為要押送物資,這會兒還沒有趕到薊州,等他們趕到薊州,鎮北軍不說將士打空,最起碼軍心士氣都要沒了,到時候只憑這五萬人去守薊門關,也守不了幾個月。
天子語氣冷然。
李信平素里一般只坐馬車,不坐轎子,但是這個時候倒是身不由己,他瞥了一眼蕭懷,開口問道:「今日怎麼是小蕭公公來了?」
當年承德天子的時候,大晉天子還是住在長樂宮裡,後來壬辰宮變之後,太康天子有些害怕住在長樂宮,便搬到了未央宮裡,自那時候開始,太康天子便經常喊李信進宮喝酒,他對未央宮摸得十分清楚。
蕭懷彎著身子在頭前引路,沒過多久,就把李信引到了未央宮一處偏殿門口,李信抬頭看了看,發現是天子用膳之處。
這段時間里,m.hetubook.com.com李信雖然住在靖安侯府里,但是起居都有宮裡派來的宮人盯著,甚至睡覺的時候,宮裡的宮女都要睡在他身邊,根本沒有接觸到外界消息的機會,沈剛等人的消息也傳遞不到他的手上,此時的他算是兩眼一抹黑,北邊的戰事到底到了什麼地步,他只能靠自己推測。
蕭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開口道:「回侯爺,天氣炎熱,乾爹年紀大了,不好吃這個苦,奴婢便替他來了。」
李信沉聲道:「我要帶葉茂一起出京。」
「可不止是北邊。」
然而在帝制時代,三代不出昏君就已經是祖宗墳頭冒青煙了,哪裡會有三代明君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西南那邊的西南軍,已經佔據的絕對主動性,如果再這麼打下去,漢中與安康的朝廷軍隊,都會損失慘重,甚至會被西南軍攻破城池,直接打掉!
李信走進偏殿,天子伸手揮了揮手,屏退了宮人,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對面,開口道:「老師請坐。」
期間天子曾經三次召他進宮,與他談論天雷的事情,不過兩個人hetubook.com.com最終都沒有談攏,元昭天子不止一次生出了要弒師的念頭,好在西南北地頻頻與傳來噩耗,強行讓這位年輕的天子冷靜了下來。
說罷他,舉起酒杯,敬了李信一杯,李信提起酒杯,與天子碰了碰,師徒兩個人各自飲盡。
北地戰事吃緊,鎮北軍守關守得很簡單,但是相比于北地,京城暗中的局勢也輕鬆不到哪裡去,李信回京之後,被關在了自己的靖安侯府里,身邊到處都是朝廷的人,哪裡也去不了。
不過,宇文部這麼打,也不是完全沒有代價的,這種瘋狂的打法導致了宇文部再數月之內,戰死加重傷超過五萬人,草原上條件惡劣,重傷基本上就等於是死了,如果不是鮮卑部的人都悍不畏死,他們早已經支撐不住要撤兵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轎子已經停在了未央宮宮門處,下了轎子一走進未央宮,一股涼風撲面而來,頓時舒服了不少。
元昭天子伸手給李信倒了杯酒,悶聲道:「若是這樣,老師也活不到今日。」
這天,已經進了七月,到了一年之中最炎熱的季hetubook.com.com節,炎熱到哪怕是永樂坊里,路上都很少再有行人,大家都躲在家中避暑,不過這天的下午,一輛紫色的轎子還是停在了靖安侯府門口,穿著一身與轎子顏色差不多衣裳的蕭懷,恭恭敬敬把李信請上了轎子。
總而言之,朝廷現在的局勢非常險峻,這幾日元昭天子喊了幾位宰輔和大都督府的都督一起開會,幾位宰輔一致認為,一旦局勢再惡化一點,南北兩邊同時被破開防線,到時候大晉即便不亡國,國運也會急轉直下,最少要三四代明君休養生息才能恢復。
「老師的條件呢?」
按照他估算,到六七月,宇文部的進攻最少已經持續了三個多月,這個時候應該是鎮北軍最艱難的時候。
今天早上一直到現在,公羊舒等幾位宰輔,與天子商議了整整一天,天子也把李信的條件跟幾位宰輔說了,不過商量到下午也沒有出結果,天子只能把李信召進了宮裡。
「我還是那個條件。」
李信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天子對面,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菜,然後笑著說道:「陛下莫不是要請我吃一頓斷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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