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坐南望北
第二百零一章 讖語與吃飯

李信抬頭看了趙嘉一眼,緩緩吐出一口氣:「出於謹慎,那邊打完之後,京城裡才能有大動作。」
這位尚書台的宰輔,連朝服也沒有換,就到了靖安侯府求見李信,很快就被請到了靖安侯府的書房裡,他見到李信之後,剛剛彎身行禮,準備開口說話,就聽到了李大都督似笑非笑的聲音。
散朝之後,趙嘉不敢怠慢,一邊命人暗中保護周遊藝,一邊親自趕向了靖安侯府。
趙嘉微微低頭,開口道:「現在只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是明公把這個周遊藝殺了,藉以警示朝中百官,這樣一來,以後就很難會再出第二個周遊藝,但是這樣一來……京城裡有某些人,心裏就會有意見。」
周遊藝跪在地上,俯首道:「臣才疏學淺,本不敢揣測天意,但既然陛下有命,臣便斗膽解釋天意。」
「葉茂已經帶兵北上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跟鮮卑人打起來,在這種情況下,朝廷必須保持穩定,給葉茂一個足夠穩定的後方。」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低頭道:「苗者,新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舊帝失德,昏聵無能,陛下以新君代舊君,又是我大晉景皇帝苗裔……」
說到這裏,趙嘉微微吐出了一口氣,沉聲道:「若朝廷擢升周遊藝,接下來出現在朝廷里的,便不是所謂的祥瑞,而是……勸進表了。」
即便惹惱了天子,周遊藝心裏也沒有半點慌張,因為他心裏非常清楚,眼下的大晉朝廷,天子說話……並不作數。
趙嘉面色平靜:「屬下從未私下做過任何隱瞞明公的事情,明公麾下能人異士無數,盡可以去查。」
「所謂天命在苗四個字,意思已經不言自明。」
……
然後他因為「行為不端」,被罰俸半年。
於是乎,這位在朝堂上公然獻出「祥瑞」的殿中侍御史,在下朝之後,被宰相趙嘉請進了相府之中,簡單吃了一頓飯。
延康天子面色冷然:「周卿好口才,如此口才留在御史台做個御史倒是委屈了周卿,禮部若有空缺,周卿不妨去禮部做個主簿,替朕出使番邦,教化異邦。和*圖*書
果然,他這話剛說完,站在左側第一位的尚書右僕射趙嘉,微微上前一步,先是對著天子拱手,然後開口笑道:「陛下,禮部恐怕是不缺人了,就是御史台前些日子還在跟尚書台要人,這位周御史,還是留在御史台罷。」
「用不著說的這麼隱晦。」
李信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問道:「那第三種情況呢?」
因此,這個所謂的「天命在苗」篆文,立刻就在朝堂里引起了軒然大|波。
趙嘉抬頭看了看李信,苦笑道:「明公心裏很清楚,這件事與那個所謂的祥瑞,已經沒有半點關係,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處置這個周遊藝。」
李信放下手中的書卷,似笑非笑的看著趙嘉。
周遊藝跪伏在地,對著天子叩首道:「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第三種,便是朝廷擢升周遊藝……」
「再說了,天降祥瑞,不管怎麼說都不能說是壞事,周御史把家中的祥瑞獻給陛下,也是出自一片忠孝之心。」
趙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第二個法子就是不處和*圖*書理周遊藝,或者只是輕罰周遊藝,如果明公這麼做,事情就會暫時維持現狀,不過如此一來,接下來幾個月內,朝廷可能會湧出十幾個甚至幾十個祥瑞,這些人會越來越大胆的試探明公您的想法。」
「不升不貶,罰俸半年罷。」
周遊藝雙手捧著這件祥瑞,恭敬跪在地上,對著帝座上的延康天子叩首道:「陛下改元御極,天降獻瑞,臣獻此祥瑞,為陛下賀!」
幾乎所有文官,都用鄙視的目光看向這個御史台的七品殿中侍御史,當然,除了鄙視的目光之外,還有一些人對這個周遊藝,有不一樣的看法。
他低頭思索了許久,然後開口道:「現在不成。」
帝座上的延康天子,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聽到這句話,哪怕還是少年的延康天子,心裏也不禁怒氣橫生,他冷冷的看了周遊藝一眼,悶聲道:「既然是祥瑞,周卿不妨與朕解釋解釋,這靈芝上的四個篆字,說得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大都督微笑道:「說白一些,就是原西南軍的人,會有意見。」
但是和_圖_書這個「祥瑞」被獻上來之後,大部分人的目光就已經不在周遊藝身上,而是盯在了帝座上的天子,以及靖安侯府里的那位李大都督。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把周遊藝扔到禮部去做個外交官,這個時代的外交官可是苦差之中的苦差,一出門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光景,甚至有可能會死在外面。
這位「投機倒把」的周御史,儘管獻上了一個很不祥的「祥瑞」,但是他既沒有受到獎賞,也沒有受到懲罰。
而木子,是一個李字。
趙嘉起身,對著李信躬身道:「屬下遵命。」
「葉茂下半年就會動手。」
「這件事情,這位周御史做的很糙,事後不僅沒有想法子遮掩,反而像是刻意顯露給人看一樣,暗部只查了一個時辰,便把消息放在了我的桌案上。」
於是乎,朝會在極其尷尬的氣氛之中走完了過場。
趙嘉對著李信恭敬低頭:「自然按照明公的意思辦,敢問明公,這個周遊藝……應當如何處理?」
有人覺得他膽子大,佩服他敢於在這種時候果斷下注,也有人覺得這人和圖書枉讀聖賢書,沒有半點廉恥之心。
「那塊白靈芝,是半個月前周遊藝在西市街淘的,靈芝上的字,是他尋柳樹坊里的一個篆刻大家,花了十多天的時間,才慢慢篆刻上去。」
苗者,木之子也。
李信拍了拍手,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嘉,笑呵呵地說道:「周遊藝用這個祥瑞試探咱們這些人的想法,我怎麼知道他不是受幼安兄指派,來試探我的想法?」
這麼簡顯易懂的所謂「讖語」,不要說朝堂里的文官老爺們,就是私塾里還在蒙學的孩童,也可以很快猜出來,但是讀書人最喜歡的就是玩脫褲子放屁這一套,裝神弄鬼,讓底層的小民百姓覺得天命玄之又玄。
他呵呵一笑。
李信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些。
從前的六皇子,只是一個惜命的少年人,在性命操之於人手的情況下,不管李信或者西南軍說什麼,他都沒有什麼意見,但是現在他已經當了差不多半年的天子,心裏也非常明白,姬家的生死存亡,就在他這一代人決定,如今的延康天子姬盈,已經遠沒有半年前那麼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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