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那几絲灰發像瘋長的藤蘿，看的屹湘心裏發疼。

「現在呢？爸爸現在怎麼樣？」

「胃癌。」

車子那暗色的玻璃后，母親一定在看著她。

料峭寒風吹著，吹亂了她的劉海，也吹鬆了母親鬢邊的發。

她呆看著，從不染髮的母親，每一點衰老的跡象都清楚的展示在她的發間……

恐怕這最後一句話才是今天對話的重點。

屹湘咬住了牙關。

「都說他懂事，可由著性子胡來的時候，還不是照樣把爸爸氣的進醫院。」

「怎麼會，爸爸很健康的！」總是紅光和*圖*書滿面——屹湘腦中飛快的閃過爸爸那總是微笑的臉。不……是有那麼一段時間，他沒有出現在公眾面前。只有文字新聞，沒有圖片和視頻。

屹湘終於明白母親的意思。

她微笑。用她沒有受傷的手，使勁兒揮了揮手……

屹湘點頭。

母女倆沉默相對良久。

「……」

「湘湘，當初不告訴你，是爸爸做的決定。我也覺得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讓你也守在身邊。無論如何，如果這一次你不是恰好離職，媽媽也不會跟你提這樣的要求。何和*圖*書況，瀟瀟結婚是喜事，也是大事。」

「我得回去了，湘湘。」郗廣舒過來，將屹湘抱在了懷裡。「你知道么，媽媽最近做夢的時候老夢到你，卻總是那麼一點點兒大，好像你剛出生的時候，護士把你抱給我的樣子。」

「就是那時候。剛剛檢查出來，他就果斷的做了要動手術的決定。但那麼大的事兒，誰敢自己做主瞞著我？還是瀟瀟，說為了讓爸爸安心，我就該裝著不知道。我想也是。等我回北京，你爸爸才告訴我，在我去看你之前，他寫了兩封信藏ｈｔｔｐs://ｍ.hｅｔuｂoｏk•ｃｏm•ｃoｍ在我行李箱的夾層里。預備一封給你，一封給我。」

「回去吧，我看你進去再走。」郗廣舒拍拍屹湘。

「哥的婚禮……照道理來說，我不出現，是不是更合適？」她問。

「您離開我再回。」屹湘堅持。

「本來恢復的還不錯。最近又有反覆。」

屹湘愣愣的看著母親。

「這幾年，他的身體壞的很厲害。病情最嚴重的時候，他除了瀟瀟，誰都沒有留在身邊。你還記得前年我忽然去看你？」

「那好吧。」

「哥他……」

疼的緊。

郗廣舒皺了hetubook.com.com眉。

「記得好好吃飯……我讓人把那些補品都送進去了。少什麼儘管說；出入注意安全，我聽說最近你上班那一帶治安又不是很好……我真得走了。」郗廣舒鬆開女兒，車子已經停在路邊，等候她上車。

「湘湘，有些事媽媽能擔住的，就不必告訴你。包括瀟瀟。」

「不準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郗廣舒對著要過來催她離開的隨員擺手，「我來看看你。回去可以跟爸爸說，你還好。可湘湘你是不是真的好，爸爸也是知道的。你不要總這樣，爸爸會難過。」

「媽！」

「他早就hetubook.com.com收回去了。說既然人沒死成，那些話就留著以後再說。」郗廣舒嘆了口氣。

「記得。可是……」

屹湘站在路邊，望著母親穩穩的邁著步子走向車子。印象里母親的背總是挺的直直的，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她的肩沒有那麼平了……屹湘咬了下唇。

心亂如麻。

「什麼信？」屹湘心撲通撲通亂跳。

「酗酒、吸毒、濫交……我除了給邱家丟臉，沒有添過一分彩——是不是，我不出現，更好，媽？」

「媽……」

「媽……怎麼不跟我說？」她哽住了。

「湘湘。」郗廣舒聲量依舊不大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