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耗子精，怎麼什麼東西都能被你翻出來？」她說。上回是珠子，已經被她鎖了起來。這回是相冊。她看著Allen的小手指戳在首頁那張中學第一張集體照上……也許不能怪Allen太能折騰，而是她自己，塵封往事中，不可觸及的太多。而對於Allen，那些全都是新奇有趣。當然曾經，對她來說，也都是新奇有趣，幸福溫暖，完全跟殘忍和痛苦沾不上邊。
「好吧。」Allen翻著相冊，一頁一頁的，大多數是合影。翻到中間，有一張屹湘和董亞寧的單獨的，照片里的她和他，好像是在篝火晚會上，擊鼓傳花被湊成一對，要他們齣節目。她已經忘記了，當時他們是在唱歌，還是唱戲……也許是唱歌。若是唱戲，兩人的表情不會是那樣的，笑容是那麼的開放，以至於感染力強大到，十幾年過去了，再看到還會想要笑出來。
「就問一個問題啦。」Allen直起身來，過來勾住屹湘的脖子。他香噴噴的，沒有用什麼香精，可就是香噴噴的。屹湘發現他很喜歡這個動作，晚上，他也這麼攀著葉崇磬……也許肢體的接觸，會讓他更有親近感。她點點頭，說：「那你問吧。」摟著Allen，全身都在放鬆，直接的結果就是，她真的很想抱著他，躺下來，一覺到天亮，什麼都不想
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什麼都不在心上……「我的小美女是Ester，你的小牧羊人是誰？」Allen笑的壞壞的。
他有點兒氣惱的站起來，在屋子裡踱著步子。
「我們班上的EsterPeople？」Allen說，「我不確定哎。我們太年輕了。」
屹湘默默的，躺在Allen身邊。
「那就沒有了。」屹湘慢慢的說。
她想起來了，他們當時唱的，是這首歌。
「可是最後小牧羊人的媽媽死了，沒有看到他解除詛咒呢……我不喜歡這個結尾。雖然小牧羊人最後和小美女一起長大，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Allen說。
「嗯……我先揍他，再告訴老師，再告訴媽媽去投訴他家長，種族歧視。」Allen說。
他耳朵似乎有些背了，怎麼聽，也聽不太清楚似的。
「你可沒說過，他是你同學。」Allen說。
「快十一點了，多多，你該睡覺了。我們明天再說。」
「嗯，沒說過嗎……以後，我會介紹我的同學、我的好朋友給你認識。」她避重就輕。
邱亞非坐在她身邊，說：「這點兒事情，算什麼災難呢？瀟瀟說的對，對湘湘來說，這不過是一顆絆腳石，踩著過去，沒準兒是另一個高度。湘湘才不會在乎。相信她吧。和_圖_書也要相信汪大姐，對不對？」
「你手機里沒有董亞寧的號碼哎。」Allen喃喃的說。
「嗯。」
屹湘笑起來。
「也許會。」
「多多，小牧羊人會和小美女巴爾加麗娜一起長大哦，你有沒有好朋友，想和她一起長大？」屹湘笑著問。
這是本相冊。確切的說，是她中學時代的相冊。應該有好幾本的，而且都封存在了什麼地方。不知道這本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她沒有打開。只知道如果打開，這裏面的照片，對她來說，恐怕有些沉重。可是她不打開，Allen自然動手打開。
「而且，那個討厭的MichaelCook，會對我說，我是Chineseboy，不是Whiteboy。Mummy說，如果他再敢說，我可以揍他。」
Allen爬上床去，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問：「你能等我睡了再走嘛？」
Allen翻了下身，圓圓的小屁股朝外。
「鬼小子。」屹湘忍不住笑。
「睡覺吧。」屹湘說。
「瀟瀟是你哥哥啦！我知道，Mummy說你們兩個是異卵雙胞胎，才長的一點都不像。」Allen立刻說。
胸口在悶悶的痛。
「那就遵從自然規律吧。」
「兒歌？」
「對方有新證人和新證據，全都指向湘湘和他們的前任總監。」
「嗯。」屹湘給他拉了下涼被hetubook.com.com。
他從沙發上滾下去，顧不上穿拖鞋，跑到靠窗的書桌前拉開抽屜，抱著一本大大的相冊過來，放在屹湘腿上，得意的掐著腰，看著她。
邱亞非轉身，踱了兩步，說：「崇碧不是說問題不大嘛？」
「才怪。」Allen跳起來，「你等等。」
屹湘想了想，說：「講一個你比較喜歡的吧。」她抽了毛巾給Allen擦頭髮。
和現在的董亞寧比較起來，那時候的他，面孔團團的，有些稚氣。儘管看向鏡頭的眼神，已經是狂傲而不羈的。野馬一樣的性情，好像從未變過。他就是那一個，會隨時惹禍的小牧羊人。
她以為Allen已經睡著了，剛要東，不料他又翻身回來，說：「我本來想給他設定成那首歌的……」
「小孩都會犯錯啊，犯錯改了就好嘛。小牧羊人為了改正錯誤，歷盡千辛萬苦，解救自己也解救了很多人，還有小美女巴爾加麗娜。」
「我的啊……」屹湘揉著Allen小腳丫，「瀟瀟嘍。」
屹湘嚇一跳，說：「Mummy怎麼可能這麼教你，是你想揍他吧？」
邱亞非沉吟片刻，說：「必要的時候，動用一切資源。」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湘湘是一定要儘快回去的了。」郗廣舒說，「情況對她很不利。」
「說什麼呢，那是美國。」郗廣舒原本正在ｈetubｏok•cｏm•ｃｏm著急，被邱亞非這麼一說，反而樂了。
「還是不夠好……Vanessa，人要是永遠都活著的話多好，是不是？」
「暫時也只好這樣。」郗廣舒看看時間，說：「我給汪大姐打個電話。」
「……就是剛剛那個啦。」Allen翻著書，翻到其中一頁，「哦，今天剛剛看到有一個……就是那個小牧羊人的故事啊。有個很會惹禍的小牧羊人，有一天他對著買雞蛋的農婦丟石頭，把農婦的雞蛋全都打碎了。農婦很生氣，詛咒他，說他會永遠長不大，除非……」
「他挺好看的。」Allen說，小腦袋蹭著屹湘，似乎是嘆了口氣，合上相冊，說：「我困了。」
邱亞非有心阻止，但看妻子一臉焦慮，知道自己這話說了也是白說，更何況他自己表面上鎮定，實際上也有些忐忑。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提供幫助嘛。」邱亞非攤開手，「不過我覺得根本用不著擔心。我們湘湘，怎麼可能去做這種雞鳴狗盜的卑鄙事情。她的才華，有目共睹。」
「眼神兒真好。」她誇獎Allen。
「好是好。」屹湘看著Allen有些困惑又想從她這裏知道一個答案的眼神，忽然覺得這對她來說，是挺難應付的事情。於是她想了想，說：「永遠都活著，會不會很無聊？」
「Vanessa。」Allen叫她，屹湘點頭。
「Muheｔuboｏk.ｃｏｍ.ｃoｍmmy和瀟瀟都確認，這個人是董亞寧。」Allen剛剛清潔過的手指甲，摳摳塑膜下董亞寧的面孔。
屹湘揉了下眼睛。
屹湘低頭仔細一看。
「什麼歌？」
屹湘斜靠在沙發上上網，等Allen披著浴巾只穿了一條小褲衩兒從浴室出來，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Allen趿拉著拖鞋，走了兩步，才想起來，腳抬高些，於是腳下便沒有那拖地的聲音了，他從屹湘面前走過，拎了那本舊童話書，一屁股坐在屹湘身邊，問：「你最喜歡哪個故事，我講給你聽。」
「嗯！」Allen合上書，「我今天有講給Mummy聽。Mummy說小牧羊人欺負人就要受到懲罰……那詛咒真可怕，欺負人的小孩會長不高么？」
……
郗廣舒進書房去撥電話了，邱亞非坐在外面，豎著耳朵聽。
「除非能找到三隻會唱歌的蘋果里的美女巴爾加麗娜，是嗎？」屹湘接著說。
屹湘看著。
「他很幼稚哎。」Allen說完，才不再吭聲。再過了一會兒，呼吸沉沉的，這才睡著了。
郗廣舒看看他，心想，不擔心，那現在說話顛三倒四的不知道是誰？
「一閃一閃亮晶晶……這個。我會唱。」
書房裡好久沒有傳出說話聲了，門忽然一開，妻子出來，他問：「怎麼？」
屹湘摸摸Allen的頭髮，說：「媽媽知道他很幸福，在天堂也會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