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水渙
第二十四回 阽危之域(4)

誰知端午也驚恐地搖了搖頭:「之前用后不知道放、放哪兒了……」
然而,謝長晏跟彰華雙雙交換了個眼神,謝長晏跑回去扶起端午繼續往空箱子跑,彰華則抓起兩枚焰火點燃扔向艙門口。
謝長晏冷笑道:「那真是恭喜你們了!」
「你有火折嗎?」她寄希望于端午身上。
「船行的方向仍是燕國。」這說明對方還沒有成功!兩人當即加快腳步。
就在這時,彰華已「啪」地點燃了火折。
眼看那四具屍體頂不住,端午又搬了幾塊石頭過去頂著:「你們找,我頂著!」
謝長晏立刻反駁道:「誰說的?!胡說八道!什麼失不失憶的?」
然而那幫人還不放人,還逼他一起上船,說要到燕國后才放他女兒。他心中愁苦,只好喝酒度日。
「目的是什麼?」
一直沒開口的彰華突道:「跟我來!」轉身就往艙底跑。
「哪兒來的?!」
張進沒再說什麼,而是揮手比了個手勢。三十九名舵手當即一擁而上,眼看謝長晏和彰華就要死在亂刀下時,他們腳下的木板地突然出現個大洞,一聲音道:「走!」
樓上的舵手們也都紛紛跳了下來,彰華連忙抓起謝長晏的手跟著端午狂奔。
謝長晏和彰華掉了下去,就看到端午持刀轉身帶路:「這邊!」
「不用管我!你們走吧!」端午大吼起來。
謝長晏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然後就發現箱蓋打開了,他們三人擠在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大箱子里,她還整個人撲在彰華懷中,姿勢無比放蕩。
謝長晏肅然起敬,不由得問彰華:「咱們燕的水師也這樣嗎?」
端午用一種古怪的表情望著他的背影,被謝長晏一巴掌拍在後背上:「他們追來啦!快走!」
船艉共有舵手數十人,分兩排操槳,聽聞聲響,數十人同時轉過頭來。
張進輕輕笑了幾聲,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卻硬生生被他笑出了溫文爾雅的味道:「其實從在孫典史那兒見到陛下的靴子起,我們就安排人在你們的隔壁牢房,偷聽了你們的全部談話。」
先跳下來的舵手被火花嚇一跳,各自朝兩旁跳去。
「你們的人呢?救兵在哪裡?」謝長晏急道。
「那麼記住這個教訓——下次別這麼容易輕信別人。」張進笑了笑。一名舵手搬了張軟榻過來,他便靠坐在上面喝酒,一掃臉上的窩囊之色,看上去就像只優雅的狐。
彰華很認真地思索起來,謝長晏忙道:「算了,當我沒說。」她怎忘了,陛下失憶了。
彰華微皺了下眉,還沒說話,樓門突然開了,張進一邊揉捏著脖子,一邊慢條斯理地拎著酒壺走進來:「不,正好四十,我沒說謊。」
謝長晏暗嘆:這失憶了果然還是不行,戒心也少了九成九。「就算失憶了,你待如何?」
謝長晏忍不住瞪彰華:「有人聽壁腳,你察覺不出來?https://m.hetubook•com•com
鄭端午看著二人,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是燕王?」
就這一眨眼的工夫,謝長晏和端午終於鑽進了空箱里,而彰華也將點燃的稻草扔進了四口裝焰火的箱子里。
謝長晏怒目而視:「你果然在騙我們!」
話音未落,巨大的爆裂聲響了起來,與此同時整個船身重重一震,四口箱子全部炸開了!
彰華是最後一個跳進艙尾空箱子里的人,他順手蓋上了箱蓋。箱里的謝長晏只覺耳朵「嗡」的一聲,身子前撲,跌入彰華懷中。再然後,就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了。
「這有區別嗎?」
「那、那好消息呢?」
這艘船的舵樓位於船艉,比艏舷要高許多,如此一來,方便舵工站在高處操舵,但也導致了二人不得不衝上樓后,才能看清裏面的情形——
謝長晏目光掃到那些裝藍焰的箱子,有些明白了:「要炸船?」
「嗡嗡」的聲音拖得很長很長,再然後,慢慢地遠去了。
「啊哈,哪裡……」謝長晏還待遮掩,鄭端午已冷冷補充:「我在舵樓下聽到你們和如意門的人的話了。」
彰華沉吟道:「如果真只有五人的話,那領頭之人必定是去對付李大人了。」
彰華冷靜地答道:「屍體身上摸的。」
謝長晏數了數,有三十九人,不禁沖彰華苦笑了一下:「看來領頭之人叫四十,是有原因的。這裏正好差一個。和_圖_書
張進一笑道:「是的,尊貴的燕王陛下。」
「船留給他們,我們跳海,必死無疑。船亡,所有人跳海,我們反有生路。」彰華說著撕去箱上封條,打開蓋子,裏面果然裝著整整齊齊的焰火。
「還是讓你死於悄無聲息。」
謝長晏的心驀地一沉——中計了!
經過甲板時謝長晏看了眼海面,腳步微停。彰華問道:「怎麼了?」
謝長晏低頭一看,果然箱底三分處,有一條手指長短的小縫,臨時塞著一團布。如此一來,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那怎麼辦?」
端午轉身飛奔,但受傷的腿被地上的某個凸起物一絆,頓時倒在地上。
彰華聽到這裏,問道:「他們一共幾人?」
「現在呀……」張進呷了一口酒,笑吟吟地看著彰華,「聽說陛下失憶了,從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了?」
張進索性將鞋子踢落:「這鞋,和這衣服,都是死人身上剝來的,沾了血,所以才擦了擦。讓你失望了,抱歉。」
「這就是壞消息了,我們的箱子被爆炸波及,裂了一條縫。」
果然下一刻,樓門「啪」地合上,數十名舵手拔出兵器將二人包圍,行動間訓練有素,腳步輕盈,哪裡只是普通船夫?
謝長晏一愣。剛去查看廚房時,明明還看見許多活人啊。
「原本是沉船,讓你死於悄無聲息。」
「現在呢?」
「什麼情況了?」謝長晏支起身子探頭往箱外看。
謝長晏還在疑惑,鄭端午m.hetubook.com.com已冷冷道:「這裏可還是宜國海域,綉旗軍向來都是一日十巡,保護域內平安的。」
端午沿途砍斷許多桅杆,阻擋了追兵。然而,當三人衝到甲板時,沒看見任何人。
「有。」張進的表情卻變得有些悲哀,「本來,要殺一位帝王,我們這船人全要殉葬。現在,殺一個無名之輩,我們這些人可以繼續苟活了。」
「好消息就是——焰火太美太絢麗,估計不用一個時辰,就會有其他船過來查看。」
兩人目光一對,同時想到了答案:「舵樓!」
彰華一聲令下,謝長晏和端午連忙找了起來。而這時,追兵也突破了最後一道鎖,來到艙門外,開始劈門。
之前驟醒,思維還在獃滯狀態,因此沒有注意,此刻探頭出去看,才發現熱風習習,熏得臉都紅了——宜國的官船正在熊熊燃燒,而且,距離他們的箱子,不足十丈!
「別廢話了,快點,頂不住了!」端午額頭青筋都綻出來了,眼看上頭那門越來越破,刀尖劍柄全往下戳,更有人瘋狂踩踏其他木板,企圖弄個大洞下來。
「還真是人丁興旺啊……」謝長晏嘆氣。
三人將一重重艙門上鎖,邊跑邊退地到了最開始關他們的艙底。四具屍體還在,端午扛過去堆起來堵住艙門,氣喘吁吁道:「來這兒做什麼?」
彰華扶了她一把,好讓她的姿勢更舒服些:「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先聽哪個?」
「誰告訴你有救兵?」端午怒道和_圖_書,「船上的人都死絕啦!」
裝焰火的箱子一共四個,全部推到了艙門前。謝長晏這才想起自己沒有火摺子,彰華也肯定沒有,因為二人入獄前全被「清洗」過。
一旁盡量蜷縮身體的鄭端午,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注視著二人,見謝長晏醒了,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謝長晏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的鞋。
這時「砰」的一聲,艙門破了,兩個舵手先跳了下來!
謝長晏連忙拉住端午:「別傻了!這樣跳下去死定了!」
「快划快划!划遠些,免得燒過來啊!」就算不燒過來,這麼熱也受不了啊。
「五個。四個下屬,一個領頭的,叫四十;四個下屬分別是四十一到四十四。」
彰華立刻將張進打暈,二人匆匆趕往舵樓。
彰華張了張嘴巴,沒能說出什麼來。
「你們全進這箱子里!我數到三就炸!」彰華將另一個空箱搬到艙尾處,朝二人比著手勢道,「一、二——」
「他劫持李大人,最大的可能是要挾舵手改航,把我們帶回程國?」
不過,失憶了的彰華,雖然心計城府大不如前,膽子卻依舊不小,鎮定自若地環視四下,提問道:「你們是為我而來的?」
「把裝焰火的箱子全聚在一起!」
「跳海!」
導火索們引爆出一連串的火花,照亮了像餃子一樣跳下底艙的舵手們。
謝長晏用手捶著自己的額頭,簡直無顏面對彰華。
不愧是陛下,危急時刻還是很靠得住啊!
一人大叫道:「不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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