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周逸看著那本書卻發起了呆。
「巴西越位了。」周北岷遺憾的拍了一下膝蓋,「就差一點。」
周逸驚呼:「這麼早?」
「這不想體驗下生活嗎。」呂遊說,「我現在後悔了。」
凜冽的東風吹過來,呂游抬頭看他。
「剛到一會兒。」周逸低著頭說。
周逸接過果盤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走去了客廳。周北岷正在全神貫注的看球賽,足球講解員抑揚頓挫的解說讓屋子裡熱鬧起來。
「呂游明天從北京回來。」周逸說,「想讓我去接她。」
陳潔睨她一眼:「把水果端出去。」
後來陳迦南形容她是看著滿不在乎風輕雲淡的清高樣子,事實上比誰都在乎的要命。大學的第一個學期就那樣慢慢過去了,這半年什麼都沒有發生卻又悄悄發生著。
周北岷又說了一堆淘汰賽和裁判規則。
回到宿舍只有陳迦南醒了。
呂游還記得剛和周逸剛玩熟的時候去她家玩,她媽媽指著牆上的一張全家福一個一個介紹,然後說:「周逸性子軟就得我管的緊一些,將來她可是要給我們爭光過好日子的。」但這些何東生都沒有,她媽媽不會看上他。
周逸想笑,卻在下一秒呂游搖手高呼「何東生」的時候笑不出來了。她垂眸頓了一秒然後回過頭,何東生已經抽著煙走過來了。
周逸說:「布魯克林有棵樹。」
周逸:「一會兒我們找不到她怎麼辦?」
學校一月底放的寒假,周逸第一個走。
「在紐約的布魯克林,長著一棵樹,有人稱之為天堂樹。不管它的種子落到什麼地方,都會長出一棵樹來,向著天空,努力生長。」
呂游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周逸卻在頭疼怎麼和和*圖*書陳潔說這事兒。等到周北岷一場球賽看完的時候,她從房間走了出去。
陳潔的眉頭一皺:「幹嗎去?」
到小區門口鍾雲叫了一輛計程車,路上大都是他在找話說。無非是問幾句她的大學生活,有必要的時候提上幾個建設性的意見。
鍾雲說這話的時候何東生偏頭看了一眼周逸,又很快別開眼。他兩手抄在褲兜微低著頭,風呼呼的刮在耳邊只聽見她輕輕柔柔的聲音。
周逸心疼:「你幹嗎不買卧鋪?」
陳迦南忽然湊到她跟前。
「我不知道說什麼。」她有些心累,「爸一回家就看體育頻道。」
「那會兒天還黑著呢。」陳潔說,「你一個人去我能放心嗎。」
周逸在一邊如坐針氈,她看著電視屏幕里那一個個奔跑的外國人,忽然想起何東生髮的有關足球的說說。
周逸抱著書走在學校里的大馬路上,身上像鍍了一層軟軟的銀光。沒有煩惱的早晨,和喜歡的一切在一起。
「以前倒沒發現你喜歡文學。」陳潔說,「這東西累人知道吧。」
幾個室友都照著鏡子往臉上塗塗抹抹。
「媽。」周逸靠著玄關處的鞋櫃,探頭看了眼沙發上的陳潔,「我明早要出趟門。」
周逸還是小小的吃驚了一下。
「什麼書啊?」陳迦南問。
「周逸。」陳迦南一邊擦粉底一邊問她,「你和那個男生怎麼樣了?」
「硬座太難受了周逸。」呂游的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我覺得腰都快斷了。」
「誰?」呂游反應了半天,「鍾雲,她家鄰居。」
「想我吧。」呂游狠狠地抱住她親了一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臉蛋,「來一個。」
雖說在一個小https://m•hetubook.com•com區卻也不是常常見面,大人們的關係好卻不代表下一代有共同話題,更何況鍾雲還高她兩級。
「爸。」她問周北岷,「一場足球賽多久啊?」
「什麼時候到的家?」周北岷問。
自從上了大學以來周逸幾乎每周都會買書,有時候還是一整套那種。陳迦南早已經見怪不怪,瞄了一眼又回頭玩自己的了。
火車是二十分鐘後到的站,漸漸地有人從站里出來了。周逸又跑到站口去等,鍾雲跟在她後邊。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她就已經看見打扮的特別張揚的呂游,大冷的冬天穿著性感的黑色絲|襪在人群里很惹眼。
周逸看了一眼洗手台上的窗戶,天黑了。
第一次有人送她書,還是匿名。周逸實在猜不出來是誰,翻著書慢慢往下看了。到了中午大家拉著她一起出去逛街,書被她放在枕頭底下然後下床。
「廢話。」呂遊說,「十二個小時啊姐姐都快累死凍死了你記得買好早餐等我。」
「你建成叔知道吧。」陳潔說,「聽說他女兒都開始準備六級了。」聽到這句周逸下意識的皺眉,便聽見陳潔問,「你四級怎麼還沒考?」
晚上呂游打電話給她訴苦。
「德行。」呂游翻她一眼這才看見她身後的男生,對周逸使了使眼色,「誰呀?」
「好吧。」她說。
呂游偷偷瞄了眼何東生,那張臉已經側向一邊。
周逸鄭重的吐出一口氣,從周北岷身後經過回了自己房間。她從裏面將門關上,找了本李碧華的小說看。
「幾點?」
「沒那麼麻煩。」陳迦南說,「畫個眉再抹上口紅就OK。」說完笑,「這叫眉清目秀。」
周逸hetubook.com•com瞧了眼趙瑩還有秦華,一張臉塗得白的又收回目光。有時候她很固執不願意做出改變,陳迦南也拿她沒辦法。
「不會。」鍾雲說,「昨晚我查過,六點半到的就那一趟,沒多少人。」
他們四個人穿過車站前的廣場停在馬路邊,鍾雲突然接了一個電話,接著看了一眼周逸,說了幾個「嗯」「好」之後便掛掉了。
她推著行李箱離開那天青城下起了大雪,周逸當時坐在火車上看著窗外。身邊坐著一個婦人,一直小聲哄著懷裡的小嬰孩睡覺。陳潔打電話問她到哪了,說要給她做糖醋鯉魚。
「爸。」周逸將果盤放在茶几上,「吃橘子。」
清早的街道一點不堵,十分鐘就到車站。
我問周逸:「那書是他送的嗎?」
「姑娘。」陳迦南說,「你該化個妝了。」
何東生冷眼一抬,半天沒說話。
「好吧昨晚讓你來接是我的錯。」呂遊說,「不是沒給你機會但你也看見了,以前呢我每次約周逸出個門逛街都很困難,更何況我還是一女的。」
「還有這樣的。」陳潔嘟囔了兩句,又問,「第二學位報了嗎?」
周逸沒說話,默默地洗著菜。沒過一會兒周北岷下班回家了,周逸將菜一樣一樣擺好,等著周北岷先坐在飯桌前才坐了下來。
計程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來,然後車走了。
「都走遠了還看?」呂游涼涼道。
「陳阿姨電話。」鍾雲說,「讓我們早點回去。」
周逸沒有再看他,將呂游背上的書包抱在懷裡將包子可樂遞過去,然後靜靜地站在鍾雲旁邊,鍾雲卻接過她手裡的書包拿在自己手裡。
周逸穿好衣服洗了臉擦了大寶坐在椅子上等她們,百無聊賴www.hetubook.com.com的翻著手機里的通訊錄,在看到何東生的名字的時候目光一頓,隨後淡淡的移開眼收了手機。
「謝謝學長。」嘴巴還很甜。
「走吧。」鍾雲說。
看見她們磨蹭那麼久,周逸立刻抗拒的搖頭。
周逸坐巴士倒24路半個小時後到家。
「我記得你們宿舍沒我們青城的。」周北岷夾了口菜吃著,「一個人坐的車?」
周逸說:「我們大一不讓考。」
後記:
周逸抱著書爬上床,然後打開了電腦。開機的那十幾秒里她一點一點拆開塑封,陳迦南探頭看過來一眼。
「怎麼了?」她問。
那一年是二〇一〇年底,生活依然單純。
「沒事兒多和你爸說說話。」陳潔說,「別老鑽房子里。」
「我明天六點半到青城。」呂遊說,「你來接我。」
這一問幾個姑娘都停下手裡的活兒看了過來。
然後他說:「我想追她。」
馬路對面的燈光映照在這個冬天的清晨,一輛輛汽車從他們身邊穿梭而過。何東生抬眼看這城市的街道,最後目光落在她坐車離開的方向,很輕的笑了一下。
「外頭燈亮著呢車又多能有什麼事兒。」
「嗯。」周逸說,「報的中文。」
周逸簡單介紹了下,呂游的眼睛忽然往某個方向一瞟,動作極其誇張的將自己的行李箱推給鍾雲。
「正常來算兩個半場各四十五分鐘,中場休息十五分鐘。」周北岷回頭看她一眼,「有時候需要補時或者加時賽。」
「走不走。」何東生丟了煙,對呂游道,「胖成這樣還吃。」
周逸嫌棄的「嗯」了一聲,捂住自己的嘴。
周逸跑去街邊的小攤買了一屜小籠包和熱可樂,但都是鍾雲掏的錢。然後兩個人站在出站口等m.hetubook•com•com呂游,風鑽進她的棉絨帽子凍得她直打噴嚏。
她說:「但我那時候還不懂。」
何東生拿開煙看過來,周逸卻覺得他是在看她。每次的「有事幫忙」過後好像都會奇怪的疏遠,他的QQ很少再更新,不去刻意打聽會讓人覺得他像是從人群里忽然消失了一樣。
「我要真不來你不得殺我家去。」何東生似笑非笑,「老太太可受不了這個。」
「就普通朋友。」她趕緊打消她們的疑慮,「真的。」
「你認真的嗎?」呂游問,「對周逸。」
周北岷吃飯很快,吃完便坐去客廳看電視去了。周逸跟在陳潔後頭收拾碗筷,陳潔一邊洗一邊看她。
周逸「嗯」了一聲,再沒人說話。
剛推開門就聞見廚房的香味,她放下行李箱過去幫忙。母女倆聊了聊她在大學的生活,問了幾句學年計劃完成的怎麼樣。
何東生盯著那輛車直到它匯入車海再也不見,想起剛才她清冷淡漠的眸子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我可能五點多就得出門。」
周逸笑:「活該你。」
她沒有回答,卻和我說了一句話。
周逸聽得似懂非懂,一直點頭「嗯」。電視上忽然喊叫起來,講解員語速快到她都聽不清。
周北岷應聲拿過一個開始剝起來。
呂游拉著行李箱朝她張開手跑過來。
呂游:「……」
後來周逸還是妥協了,陳潔去她家樓上的鍾老太家叫了人家孫子陪她一起出門。於是第二天周逸五點半醒來收拾好出門的時候,鍾雲已經等在她家門口了。
何東生問:「他是誰?」
呂游恨恨道:「滾蛋。」
「這邊是風口。」鍾雲對她說,「我們站那邊去吧。」
「不是說不來嗎。」呂游高調的說,「什麼時候這麼口是心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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