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過了會兒,她看見他走了過來。
徐魯又問:「那些人你哪兒找的?不像正經人。」
他將那個男人綁在街道未修葺的磚瓦房,這裏黑漆漆的,沒有人來。徐魯走近一看,門口還站著幾個陌生男人,一個個身材魁梧。
江措淡淡道:「不該問的別問。」
「你不怕我送你去警察局嗎?」
藍天評價說:「你這氣色比我第一天見你好太多了。」
店裡就她一個客人,冷清得很。
徐魯說:「不用了,也不太餓。」
等她發完火,江措垂眸看她。
結巴搖搖頭。
徐魯笑笑:「倒也是。」
徐魯拿出一看,兩個字:出來。
徐魯只是往前走了一段,就看見他站在路中心,好像並沒有受傷,低頭,抽著煙,煙頭微亮,似乎比這夜裡的燈還要耀眼。
江措抬頭,看見她。
她噼哩叭啦說了一大堆,江措猛地停住腳。
「不……不認識。」結巴說,「他……戴著口罩,給我錢,就……就讓我干……掉你。」
江措笑了一下,遞上煙盒:「再來一根?」
她淡定的站起身,對老闆娘道:「忘了說我對蝦片過敏,還是不吃了。」
其中一個男人看見他們過來,笑著對江措道:「眼光不錯啊兄弟。」
她走近看,是賣餛飩的。
於是她走了進去坐下,說:「不要蔥姜蒜。」
那兩天徐魯一直在南坪跑, 白天穿梭在村民家野地里, 晚上就回藍天訂好的賓館。藍天說出來一趟不容易, 吃不好也得住得好, 反正和-圖-書單位報銷。
第一反應就是江措就在這,她心裏一驚,忙抬頭朝外面看去,昏黃的路燈下一個人都沒有。
有時候日頭太毒, 為了找好的採訪位置,站在太陽下曬, 或者被風吹。草叢裡全是蟲子,也得忍著。藍天把攝像頭對準, 她也不顧形象,頭髮稍微一捯飭就開始錄,晚上再回去寫稿子剪視頻, 忙起來能到半夜去。
結巴道:「錢……一次性給了,不會……見了。」
哦,還是個結巴。
或許是擔心惹怒了真正隱藏在背後的人,來個一不做二不休,她還沒蹦躂幾天,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藍天打電話給她:「我在街上找了一個地方,取景還不錯,你過來試個景唄,一會兒我發地址給你。」
江措將她拉到巷子另一邊,捏的她腕子疼。
徐魯慢慢鬆懈下來,揉了揉剛剛被他攥過的地方,只覺得現在還有疼意。她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慢慢屏氣等待。
江措冷冷道:「外面混怎麼了,我他媽不也混過,你看我像好人嗎?」
她即刻回神,問那結巴:「那人是誰?」
她站在田野里,手上握著話筒,背靠著南坪的山, 光禿禿的。她還穿著毛衣牛仔褲,一雙腳滲進高高的草叢裡, 頭髮隨風揚起,臉色還真是挺蒼白,可是很生活氣。
徐魯沒來得及剎住,撞在他胳膊上,鼻子碰的生疼,徐魯忍不住揉了揉,瞪眼看著他,小嘴微張著呼氣。
江措定定看她一眼:「對和_圖_書你不好。」
他忽然面色一沉,徐魯愣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站的腿都酸了,才聽到手機響。他的聲音有些疲憊,還在微微喘氣,卻不由得低了聲道:「過來吧,我在路口。」
江措看了她一眼,偏過頭將目光落向某處,黑眸里隱隱有火,卻還是硬生生忍住了。過了十幾秒,又偏回頭,視線落在她臉上。
「不送警察局嗎?」
徐魯忍不住道:「那個人怎麼辦?」
那人背對著她坐在角落裡的桌子上,要了碗餛飩,說話的時候刻意壓低,好像故意隱藏起自己的聲音。
餛飩都是提前包好的,用白布蓋著,湯也是現成的,沒兩三分鐘老闆娘就煮好給她端了上來。
「怎麼聯繫他?」
看她眼神往店裡瞧,老闆娘笑著問:「來一碗?」
「還行,人也不多。」
江措順手拉過徐魯的手腕,她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又被他拉緊。她看了他一眼,又沉默的偏過頭。
他說罷邁開步子徑直朝前走去,徐魯沒聽到滿意的答案,在他後頭跟著,「喂」了一聲,他不應。
江措打開手電筒照著那張帽子下的臉,徐魯這次認真一看,果然是那天雨夜車站在她身後跟著的人。
江措說:「他們會處理。」
徐魯拿著勺子攪了攪湯,從熱氣里抬頭,看了眼門口邊坐著的女人,女人也看她,徐魯笑道:「一個人辛苦嗎?」
她沒弄清他從何而來的怒氣,不明所以道:「你怎麼了?」
徐魯又道:「旅館的和圖書火是你放的吧,殺人滅口?我不知道你給誰辦事,可你現在落我手裡了。」
夜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事成了怎麼說?」徐魯問。
一路上就見到了四五個路人,看樣子大都是來這找清凈的。街道布置成了古時候的集市樣子,古建築樣式居多,店面都是鏤空的窗,走幾十步一個門洞一條河,店門口都掛著幡。
徐魯一下子就來氣了,一腳踢上結巴的腿,怒道:「給你兩萬就殺人?」說罷還是不解氣,又補了幾腳。
江措移開視線,慢慢蹲了下來。
徐魯哼笑:「還真大方,他給了你多錢?」
那人直接閉上眼。
她從窗戶往下看了一眼,街道上安安靜靜的有些荒涼。兩邊的路燈昏昏沉沉,都能看見蟲子在繞著飛。
第一天見大概就是在電視台, 她剛從醫院跑回去,趕上開會,整個人死氣沉沉心事重重的樣子,誰見了都不願意接近。
後來再也沒問出什麼,兩人從黑屋子裡走了出來。江措讓她去前面等著,他和門口那幾個男人說兩句話。
徐魯沒想到會問出聲來,不由得掃了眼蹲著的江措,他看她獃獃的,皺眉道:「看我幹什麼,還不問?」
徐魯趕時間, 想在兩天弄完。
走到河邊一個門洞,忽然只覺得手腕上多了一股力量,猛地被拉了過去,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徐魯沒有掙扎。
徐魯說:「這邊人挺少的,掙錢嗎?」
就這一點,徐魯就已經斷定,這次的礦山坍塌無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受傷的新聞全他媽是假的,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一連串事件。可見她一來這,就有人盯上了。
徐魯問:「晚上幾點收攤?」
那人也是毫不推讓,直接接過煙,給身邊幾個兄弟都散了一兩根。看那樣子,像是道上的。
徐魯洗了澡,下樓出門。
那人抿緊嘴,一句不說。
「兩……兩萬。」
他微微湊近那人,低聲說了句什麼,那人倏地睜開眼,愣愣的看著江措,又看了眼徐魯,咽了咽唾沫,半晌才道:「我……我就是……拿錢給人辦……辦事的。」
這條民俗街是這兩年新開發的,上面有意思在這弄個美食街,還沒有引進商戶,畢竟南坪是真窮,環境再好也沒人願意來,到現在投資建好也就幾個月,來這的人實在太少,街道光溜溜的,拉著長長的紅色橫幅,寫著低價租賃什麼的。
徐魯沿著河邊走,看到遠處一家店亮著燈。
她慢慢走過去,後面沒人跟著。
晚上回賓館, 徐魯趴在床上看錄像。
「行了,快進去吧。」
跟了她這麼久,終於見上了。
「差不多,夠生活了。」女人說,「我們這基本都是本地人開的,政府收了地一人一個門面,你出去了不還得給人打工,還不如在這自己弄個攤,舒坦。」
徐魯故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像是不確定要朝那邊走,她假裝低頭看了眼手機,還是兩個字:右邊。
她說完直接走了出去。
他深深吸氣道:「我他媽有病。」
她是不太餓的,下午和藍和*圖*書天在鎮子吃過了。可在這有些清涼的夜晚,這熱騰騰的湯讓她心生暖意。
有腳步聲從一邊傳來,江措抬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噓聲的姿勢,慢慢偏過頭看過去,低聲道:「待這別動。」
黑屋子裡的男人被五花大綁,縮在牆角。
「看情況吧,有時候□□點,有時候十一二點。」女人笑眯眯道,「回去早了也沒別的事兒,閑著也是閑著,反正娃也不在這邊。」
兜裏手機響了一下。
「我給你重弄一碗。」女人忙道,「不另外收錢。」
徐魯冷聲問:「為什麼跟著我?」
徐魯問的有些沒耐心了,再怎麼威脅利誘這人都死不張嘴。她泄氣般的看了江措一眼,他目光也正好抬過來。
徐魯皺眉:「那些人一看就是外面混的,不像好人,會怎麼處理呀,還有你不是沒錢嗎,怎麼找的起那些人?你對那個結巴說了什麼他才肯張嘴啊?」
徐魯看完錄像,從床上爬起來。
南坪的天氣也是變化挺快的, 當天還艷陽高照,到了夜晚就是雷陣雨。聽這邊的阿婆說,南坪的雨季今年提前了。
徐魯輕聲問:「抓住了嗎?」
徐魯微微側眸,看不清那張臉。
江措吸了口煙,抬起下巴偏了偏頭,道:「過去看看。」
她低頭咬了一口餛飩,再抬頭的時候看見門口又進來一個人,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帽子,一直低著頭。
他像是要發火的樣子,隱忍著怒氣,低頭看著她,呼出的氣息有股溫熱的煙味,淡淡的,輕輕地。
江措說完鬆開她,消失在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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