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看著他倆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笑了。
幾分鐘后才漸漸沒了動靜，確定他們走遠孟盛楠才出來，腳下卻是軟的。
「不就個名兒，那北北？」
池錚愣了一下，看了半響騰出一隻手去點煙。
他簡單洗了下，回自己房裡收拾書。
男生側過身：「進來吧。」
孟盛楠挑眉：「爸，你今天對媽很關心嘛。」
孟盛楠無奈，說她學校開學比較早。江縉氣的想揍她，孟盛楠笑。值得慶賀的是江縉和陸懷都考到了北京國際，李想這哥們沒參加高考直接出國讀書了。他們幾個人，也四分五裂。
那一桌飯吃的很熱鬧。
她又回頭看了眼那個教室那個座位，慢慢的收回視線，一步一步遠離。
隔著一個馬路牙子，她遠遠看著男生彎腰低頭，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好像還是很久前，她跑毛不學習，男生總是不咸不淡的丟句很哲學的話，她們幾個女生總以此為笑柄樂此不疲。再後來，他說話愈來愈少，沉默寡言。
「送給你。」
戚喬咬著唇，半天沒吭聲。
男生有片刻的出神，慢慢的問：「哪個專業？」
她記得高考那兩天最後一門考英語的時候天上的雨突然傾盆而下，以至於後來成績出來英語比平時低了十幾分。說起來真有意思，這個借口聽起來就是那麼好笑。
聶晶半天才回神，瞥了一眼她身後不遠處的傅松和薛琳，又看向她，慢慢點了點頭。孟盛楠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高三這一年來倆人不再同桌又整天忙著複習幾乎很少說過話。有時候，她覺得很彆扭，像是隔著點什麼一樣。
視線漸漸模糊，再也看不清。
男生聽罷，笑了。
她回包廂找了個借口要先走，卻在KTV大門口差點撞上那對身影。女生仰頭倒在男生懷裡撒嬌，男生摟著懷裡的人笑的風情萬種。然後，她站在台階上，看著他們走到路口，車來了，他們坐上去，車走了。
她話音剛落，樓梯上傳來拖鞋踢踢踏踏的動靜，「什麼孟盛楠，誰啊？」
高考過後的那個假期，是那麼長那麼長。她悶在家裡寫www.hｅｔuboｏｋ•ｃｏm.ｃｏｍ東西，偶爾無聊跑去廣場書店一看書就是整個下午。而她再也沒有遇見過熟悉的人。
孟盛楠接過水，「謝謝。」
也不知他是否已看到。
「有本事你也給我帶回來一個？」
「你——萬一有人進來怎麼辦？」
說完就轉身回了廚房，被叫『小北』的男生倒了杯水遞給她。
照完相大家又鬧騰了會，她收拾書包要走了。
街道口向里有家賣豆腐的，是個中年女人，頭髮已花白，圍得人很多。她隨意看了眼過去，女人手忙腳亂，笑得特別熱心。旁邊有一個男生背對著自己，在邊上幫著忙。
從文具店裡轉出來，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六點，便往回家路上走。街道邊吆喝的小販很多，她一路傻笑假裝心情好。
去長沙的前幾天，江縉他們打電話約出來玩。
那會兒，陳思正在廚房煲湯。她摁門鈴，過了一會兒門從裡頭打開了。她拎著水果，和面前的男生對視，愣了一下。男生忽然笑了一下，孟盛楠忙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來看陳老師的。」
陳思抬頭看過去，「看看都幾點了，我捉摸著你要再不起來我就讓小北收拾你了。」
高考前十天，學校放假。
「都行啊，當姐也不錯。」
男生短促一笑，低聲說：「不會。」
「定了。」
一本書砸了腳。
孟盛楠搖頭，「沒什麼。」
孟盛楠真的是狠狠愣了一下，好像突然被定住了，連呼吸都不敢出聲。
孟盛楠說：「中南大學。」
孟盛楠喝了口可樂，「媽，這你就不懂了，戚喬那是千里追夫，可歌可泣。」
孟盛楠驚呼：「這麼快？」
「什麼時候？」
陳思無奈，看著陸司北：「你看看他，能有你一半好我就燒高香了。」
男生低笑了聲，「急了？」
「陳姨我幫你。」陸司北說完跟了上去。
而那時候，她才真正的算是畢業了。
沒一會兒，就收拾了一大箱。他端起就要往外走，出房門的時候眼神撇到牆角落的書包，自他畢業那天回家丟在那兒，整整快倆月都沒www.hetubook.com.com動過。他放下箱子走過去，拿起書包往外頭倒。
戚喬問：「看什麼呢？」
她沿著走廊往洗手間去，剛關上隔間的門就聽見節奏亂七八糟推搡的腳步聲，有人進來了。那時候她早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吉他課高三就不去了，更別說偶然相遇。
「唔，那就不走了。」
「嘖，有您這麼說話的么？」
女生正和別的女同學說說笑笑，聞聲轉頭，愣了一下：「孟盛楠？」
被訓的男生痞痞的笑笑，「你捨得么？」
他們教室門口分別，孟盛楠下樓往外走。
她有嘗試過聯繫他，卻都沒有音信。
戚喬摟著她的肩膀，嘆了口氣：「咱倆畢業了孟盛楠。」
聶晶突然笑了，「你那時候教了我兩天呢，太難學了。」
孟盛楠接過女生遞過來的紙疊的布谷鳥，看過去。
倆人沒再多說話，陳思已經煲好湯出來，又聊了會要留她吃飯，孟盛楠推辭就要走。陳思沒法子，目送著她離開才關上門。客廳里陸司北問：「陳姨，剛那女生叫什麼？」
那是個大中午，她躺在床上曬太陽，復讀機里周傳雄在唱寂寞沙洲冷。
他咬著煙，翻開書。
很久沒再來，小區里仍舊和以前一樣。
吃完飯，孟津破天荒的主動洗碗，孟盛楠簡直驚呆了。她在屋裡歇了會，一家人看電視，差不多四點的時候才從家裡出發去探望陳思。提了點水果過去，坐上熟悉的502。
「一會兒你和史今他們說，我們早點走好不好？」
孟盛楠最先看到那個女生，她跑過去叫。
「你們剛沒自我介紹？」
「咱一起合個影吧。」她說。
聶晶緊緊握著筆，重重點頭：「你也是。」
「去。」盛典嗔她，笑。
「小北是你叫的？」
陳思笑笑，「趕緊洗洗倆人吃飯。」
「我說真的。」
戚喬又嘆了口氣，沒再說話。倆人沿著長街一路走了回去，街道上騎著自行車的男男女女經過她們身邊，就像是歲月在往前走。
「你不喜歡弟弟？」盛典慢慢問。
那天晚上，兩個男生躺在二樓床上聊到深夜。和-圖-書再醒來后，天已大亮。陸司北早就洗漱好出去晨跑，這邊池錚掀開被子慢悠悠的爬起來，頭髮亂糟糟的就下了樓。陳思說外頭有人收破爛，問他要不要把那些書賣掉。
盛典和孟津對視了一眼，沒再搭話。直到她讀大學後過年回家，發現了一個大秘密總算明白當時的盛典說那句話的意思。她整個人差點沒樂壞了，笑的傻不拉幾，戚喬羡慕嫉妒恨。
她慢慢收回視線，走了幾步又感覺不對勁，回頭再去看。
沉思錄。
男生說話不低不高，「早走也行，得先驗貨。」
只記得畢業那天清晨，蒙蒙雨。她很早就到學校，然後溜到他們班，坐在那個座位上。抽屜里仍塞著他的校服，亂七八糟。她不敢久留，將那本書包好書皮放進他的書包一步三回頭。
孟盛楠站了很久，她不知道他以後會做什麼，復讀還是找了學校就去上了。那天的後來，她最終沒有過去找他，而是慢慢轉身走遠了。很久以後，她和戚喬說。
陳思說：「你好不容易來幾天，讓阿錚帶你出去玩玩。」
一晃眼就高中畢業了。
那動靜不大不小，在這沒人的空間里格外清晰。孟盛楠屏住呼吸，慢慢的閉上眼睛。可外頭的旖旎聲音還是讓她皺眉反胃，女生亂扭著叫出聲，男生低笑：「真軟。」
樓梯邊上的男生搖頭嗤笑，「行啊陸司北。」
外頭女生還在甜膩膩的輕聲叫著：「池錚。」
她遠遠的就看見理（10）班外一大群男女生還聚在一起拍照留念，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她四下轉頭找，好像聽見有人再叫他的名字，又好像沒有。
陳思笑著搖了搖頭，「孟盛楠。」
她呲牙直笑。
她聽見男生輕『嗯』了聲。
女生道：「尊嚴。」
「傅松？」她差點哭出來。
陸司北給了一腳過去，男生側身躲開。
孟盛楠吐吐舌頭。
樓上包間的歌聲傳出來，張柏芝清淡乾淨的聲音在唱『我要控制我自己，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裝作漠不關心你，不願想起你，怪自己沒勇氣。心痛的無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眼睜睜的和*圖*書看見你，卻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盛典在樓下喊：「吃飯了。」
她聞聲，也笑。
「高考順利。」她說。
孟盛楠『切』了一聲，「你們當時就該在我前頭生一哥，多好。」
孟津也給她夾：「小機靈鬼。」
「池錚。」那倆字兒抑揚頓挫，膩的孟盛楠一身雞皮疙瘩。
八九點的太陽八九月的風，窗戶外頭梧桐落下一片樹葉。那是很安靜的一個清晨，窗帘被微風吹起飄了個小小的角度。房間裡頭全是陽光，曬在蓬亂的被子上，男生半對著光站著。
「那——那就摸一下。」
那天的鹽店街很熱鬧，她一個人在外邊逛了好久，買了很多小玩意兒。一個店鋪一個店鋪的轉，碰見過很多和她看著一般大的男生女生，有父母陪同著買衣裳鞋子行李箱，估摸著應該是要去遠方讀大學了。
一切都沒有變，又好像都變了。她開始期待大學，期待未來，希望一覺醒來已經躺在大學宿舍的床板上，每一分鐘都過的自由充實。那些年江城高考還是估分制，成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多天之後了。戚喬去了新疆，她走了長沙。對於其他人的消息也知道的很少，只是有一回去學校看望老濕，聽她說班裡有好幾個學生落榜了，而傅松就在其列。
「來，多吃點。」孟津給盛典碗里夾了點青菜。
「啊，是。」
夏日的陽光從窗戶邊繞進來落了倆人一身，外頭學生熙熙攘攘。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畢業了的笑意，又含著點不捨得。孟盛楠慢慢搖頭笑，然後翻出書包找到一支鋼筆遞給她。
「八月底。」
「我一個學生。」
孟盛楠覺得憋悶溜了出來。
「畢業了。」孟盛楠想到什麼，又問：「對了，宋嘉樹當兵那事兒怎麼樣了？」
八月下旬的時候，也就是宋嘉樹走前的一周他剛好過生日，請了一堆人在學校附近的KTV嗨個不停。戚喬帶她去湊熱鬧，她不去不行。不過去了也就是坐在那兒無聊，看他們玩的翻天覆地。
署名是舒遠。
「就流氓了怎麼著吧？」
「新聞。」
「對了。」盛典又說https://m.hetubook.com.com，「前兩天我碰見你們陳老師，還問你來著，下午過去一躺走一走。」
孟津也笑，「吃飯吃飯。」
年少時的青春，空空落落。
男生笑了一下，「你讀高中？」
陳思從廚房裡出來，驚喜的笑：「盛楠？」
恍然，是身後戚喬的聲音在叫她。
那是他們高中畢業的最後一次見面，後來四人的那張照片一直夾在孟盛楠的相冊里，細細一看，聶晶的眼神偏左向上，那是望著傅松的。
「坐吧。」
他忍不住『嘶』了一聲，掃了眼過去。那是一本被淡綠色封皮包起來的書，十成新。他書包里從來沒有這東西，便疑惑著撿起，去撕外包裝。那會兒陽光落盡地面，照在書名上。
她狠狠的深呼吸，抬眼看下午三四點的天空。
男生笑笑：「她挺害羞，我沒問。」
「怎麼了？」
「上門女婿？」
扉頁上寫著：願你笑時，風華正茂。
女生扭扭捏捏，「你才急。」
「是么，考哪兒了？」
「陳老師。」她將水果放在客廳茶几上。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盛典蹬了她一眼。
孟盛楠慢慢笑了，後來沿著街道往回走。
「就這麼快。」
她將頭埋在被子里打了個滾，下樓。孟津周六不上班，將小桌子搬到院子里，盛典上了菜，三個人坐在樹下吃。知了鳴叫，樹葉作響。盛典又念叨起來：「喬喬怎麼報新疆去了，和你一起去長沙多好。」
那天整個學校兵荒馬亂，一個個拉著老師找合適地方合影。教學樓下全是撕碎的書本習題模擬卷，一片瘋狂。小操場里，薛琳一邊拉著她和傅松拍照，一邊找聶晶。
陳思系著圍裙，忙不過來，「先坐，我熬著湯呢，你和小北先聊著。」
教室門口，聶晶叫住她。
「今年剛畢業。」孟盛楠回笑。
她也是。
「你是陳姨以前的學生？」他問。
女生臉紅了，「流氓你。」
「謝謝你孟盛楠。」聶晶低聲說。
孟盛楠怔了，差點以為他就是陳思的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兒子。
孟盛楠點頭，「知道了。」
「媽，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把小北弄丟的。」男生說的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