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黃鶴樓，對老闆說：「這個我不要了，換成大前門。」

沈適看了眼窗外：「雨好像大了。」

陳迦南靠著窗聽著歌，慢慢的有些昏昏欲睡，車裡的暖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到最大，手熱了，腳熱了，心也變輕變柔，暖極。

「回頭我補給你。」

陳迦南很難想象他真的會去抽三塊一包的大前門，哪怕嗆的那麼厲害，也還會淡定從容的和老闆談笑，想來眼睛都酸了。

陳迦南面無表情看他胡謅。

陳迦南付了錢，將煙塞他懷裡。

「買個打火機。」

雨還在下，他淋著雨到小商店：「黃鶴樓。」

過了會兒，車還停在原地。

陳迦南指著一邊的二維碼說：「微信支付寶可以刷吧？」

她站在車前看了他一眼，剛從溫暖的車裡出來，走到雨下，不免覺著冷的刺骨，便加快了腳步走去他身邊。

「什麼煙？」

陳迦南氣道：「那是我的錢。」

他知道她以前談過一個男朋友，後來談婚論嫁卻還是分手了，再之後的的幾年一直和外婆生活。

聽罷她擰過頭不看他，只覺這人輕飄飄兩句就勾起她的火氣，不由性子的想懟他，又拿他沒法子。

陳迦南看向擋風玻璃，聲音低了低：「可能是唯一的一次吧，大概以後都抽不到了。」

陳迦南：「您大概不認識。」

陳迦南問：「多錢？」

「忍不了。」

「多抽幾次總歸會習慣的。」

和*圖*書沈適皺眉，猶豫道：「我不用那些。」

遇到紅燈，停下來。

沈適的眉毛有些擰在一起，又無計可施，只好將錢包又塞回褲兜里，舔了舔牙，將臉偏向一側。

陳迦南冷眼。

「五塊，得，給你四塊。」

沈適看到她走近，有些手足無措的尷尬。

沈適笑：「你幫我順氣。」

沈適拿出煙盒，看了兩眼。

老闆搖頭。

沈適將車停在路邊，電台的聲音放到了最小，視線落在身側女人的臉頰，那雙眼睛變得深邃，深沉，深刻。

沈適看著手裡的煙：「……」

沈適抬眼，不置可否。

「嗆死怎麼辦？」

陳迦南：「……」

老闆一臉不情願道：「三塊。」

說罷抽出自己的胳膊，上了車。

沈適滿嘴跑火車：「人家找不開，買了張彩票，沒中。」

「一包。」

陳迦南：「沒錢，開車。」

「我有人教。」她淡定道。

「嗆死還怎麼抽？」

沈適垂眸：「最近煙癮很大。」

陳迦南：「你開車啊。」

「不好說。」

陳迦南：「……」

陳迦南蹙眉，伸出手掌：「找的錢呢？」

陳迦南扭頭：「趕緊開車。」

「不慌，有的是時間。」然後道。

沈適：「鏡片還沒擦乾淨。」

「那還抽？」

沈適抬手碰到車載電台，問她：「想聽嗎？」

陳迦南只覺時光飛逝，一點都不真實。

沈適掏出錢包，猶豫了一下，問：「刷卡和圖書嗎？」

他嘴角的煙隨著說話的動作，一上一下，鏡片下面的目光盯著她的臉頰，這副樣子，倒挺像是一個斯文敗類。

「我不會。」

他從嘴裏拿開煙，閉了閉眼。

沈適摸了摸嘴角，看向她：「二手煙對你不好。」

老闆：「和你媳婦吵架了吧？」

沈適隨便按了一個音樂頻道，電台里主持人在和觀眾互動，窗外的雨嘩嘩啦啦，主持人說：「接下來我們聽一首范瑋琪的老歌《是非題》。」

老闆看了一眼沈適，直接就拿出一盒黃鶴樓1916，問：「一包還是一盒？」

沈適皺眉：「四塊錢能買什麼？」

「要打火機幹嗎？」陳迦南站直了。

陳迦南直接道：「沒有現金？」

「我不覺得。」他輕咳道，「嗆是嗆了點，後勁挺大。」

沈適抬眸，說：「我教你？」

「1916的黃鶴樓我可買不起，您就將就著抽吧，大前門也是老牌子，味道都差不多。」

沈適屏息。

陳迦南輕道：「抽不慣吧？」

他沒有著急開車，拿下眼鏡，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鏡片，餘光瞥了眼陳迦南，她在低頭翻手機。

「睡不著。」他低聲。

「你下去抽。」

「聽過嗎？」

「斯斯文文，眼裡有種狠勁兒。」

沈適頭一回被幾塊錢絆住了手腳，他自嘲的笑了笑，打開火機，一手護著火，低頭點煙。或許是從來沒有抽過這樣便宜的煙，第wwｗ•ｈetｕｂoｏk.ｃom.ｃom一口就嗆到嗓子眼，咳的眼睛都紅了。

他擦的很慢，直到她抬頭。

「點煙。」他說。

陳迦南往外走，路過他：「我先上車了。」

沈適微低著頭，似乎真的是很認真的在擦鏡片，一個角落都不放過，或許是低頭太久的緣故，脖子有些酸，再抬頭還低咳了幾聲。

她本來沒打算下車，可是看見他拿著一張卡出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五年前他來嶺南找她的那個夜晚，她要給外婆買蘇煙，他也是這樣拿著一張卡問老闆：「刷卡嗎？」

河谷縣的街道有些凹凸不平，開起來顛簸。

商店老闆說：「你這五塊我找不開，現在都沒人用現金，你要不買個別的吧。」

「女人就是這樣子，哄一哄就好了，實在不行炕上一按，再生氣也會乖乖聽話。」老闆說，「你一看就是個硬脾氣的人。」

「忍不了？」

陳迦南微微偏頭，頓了頓，才慢慢道：「隨便。」

「多大？」

沈適笑：「這都能看出來？」

他摸了摸口袋，空的，大概是搬書的時候掉在地上，怕是動作有些大，下意識看了一眼陳迦南，輕手輕腳下了車去買煙。

車裡平和安靜，歌里在唱我愛你。

等他視線轉回去，陳迦南下了車。

沈適：「……」

「這些就不勞煩沈先生了，您還是好好抽你的大前門吧。」陳迦南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五元人民幣，遞給他道，「記得找錢還我htｔｐs://wｗｗ.ｈｅtｕｂoｏｋ.com•cｏｍ。」

她隔著一層玻璃窗，看見他的目光落過來，大概是看不到她，可她依然覺得那目光里有些別的東西。

大概是剛才嗆的太凶。

老闆指了指身後那一排貨架，不耐煩道：「你自己去那邊找，都標著價呢。」

沈適微微側頭，聲音變得稍許低啞，只能壓著嗓子，微微笑著回侃：「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早晨11:10

沈適目光倏然複雜起來。

沈適：「要不你再給我點錢，買把傘。」

沈適搖頭。

坐了一會兒，煙癮犯了。

說完徑直朝車邊小跑過去，沈適看著那纖瘦的背影，白色羽絨服在雨里跳動，他看了一眼手裡的煙，忽地笑了一聲，拆開包裝袋抽出一支，咬在嘴裏。

「聽說民國的時候就有大前門，今天也算是大開眼界，包裝也不錯，可惜你抽不了，要不然還可以試試。」沈適一本正經。

「我認識嗎？」他緩緩開口。

老闆在身後笑道：「沒抽過大前門吧？」

沈適擦了一會兒，看她：「怎麼了？」

沈適笑了一聲，夾雜幾聲低咳。他將煙盒扔在手邊，打著方向盤，嘴角漸漸勾起，朝向大路駛去。

募的又想起什麼，匆匆趕上那身影。

陳迦南打開車門，正要低頭鑽進去，胳膊忽然被輕輕握住，冰涼的衣服猛然襲來一絲絲手掌的溫度，她驚覺回頭。

「嗆死也抽。」

陳迦南在車裡睡了一會兒，只覺得身體軟綿綿的，醒來的時ｈtｔｐs://www•ｈeｔｕbｏｏｋ.cｏm•ｃｏm候沈適不在，一偏頭看見他在路邊一家店裡。

沈適嘴角叼著煙，笑著說：「再給我一塊錢。」

沈適：「好。」

於是，雨水下，莫名其妙的有了這樣一串對話。

「大前門。」

他這話說完，陳迦南第一次正經去看他的眼睛。從前他是不戴眼鏡的，目光里一片薄涼，現在卻覺得多了一些溫度，再細心看，眼眶還有些紅。

陳迦南：「……」

陳迦南時而看向窗外，時而翻翻手機，沒有要說的話，表情一貫是淡淡的樣子，目光也不看他。

抽完一支煙，沈適上車。

陳迦南也沒有多吃驚，像他們這樣的有錢人大多都是秘書提前安排好一切，去的大概都是些只有刷卡機能伺候的地方。

車子緩緩駛過街道，開向車流中。

陳迦南瞬間移開目光。

「要不再來一根？」她問。

陳迦南被他那一瞬間溫和又弔兒郎當的樣子撞了一下，目光很快閃動又平靜，看著他嘴角的煙，明知故問：「幹嗎？」

「能抽慣嗎？」

「一百。」老闆說。

沈適笑，不再多說，便指著一處道：「你那個粉色的頭繩怎麼賣？」

從商店出來，沈適站在外邊多抽了幾口煙，嗆著嗆著也就習慣了，他兩指夾著煙，一手扶在跨上，抬眸看著車的方向。

沈適站在原地，只覺得嘴裏的煙都不是滋味，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回頭去商店買打火機。

「找不開，我也沒辦法。」

他的手掌還握著她的胳膊。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