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還沒走，自告奮勇：「我去倒。」

「聽她的。」沈適說。

「現在就走嗎？」

陳迦南忙開口：「外婆——」

沈適：「還不是你泡的。」

「三十就打退堂鼓？」

外婆回頭，笑眯眯的接過煙，看了一眼沈適，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間凝固住，又深深的打量著沈適，然後大喊：「小燦？」

沈適：「晚上辦？」

空氣里一時有些靜謐，說不出來是什麼。三個人各忙各，小智怕冷，還想多呆會兒。沈適像個看客。倒是陳迦南，有些許拘束。

陳迦南微笑：「怎麼還沒有下班呢？」

沈適沒有很快開口，依然那樣靜靜的凝視著她，半晌，垂了垂眸子，輕聲道：「我說要，你還給嗎？」

「什麼情況？」毛毛問。

陳迦南笑了：「都快要三十了，已經沒有當年半路出家的勇氣了，再說了，我走了外婆怎麼辦？」

沈適看了一眼陳迦南，對外婆說：「今天剛回來。」

有那麼一瞬間，陳迦南彷彿看見很多年前那個自己，略帶拘束的站在他面前，羞澀一笑，見他轉過來，那雙眉眼靜默溫和，含著一點笑意，也在看她。

「我一個人回去也沒有什麼事兒，在這看看書挺好。」小智瞥到陳迦南身後走進來一個男人，不動聲色的慢慢拉起口罩，微偏頭，「歡迎光臨。」

這話一語雙關，讓人浮想聯翩。

陳迦南走到櫃檯後面，給手機充上電。再抬頭，看見沈適正打量著她的店，和*圖*書目光落在店裡的每一個角落。

毛毛有些不信，半信半疑的看著她，說：「很多時候的巧合，看似是兩個人偶然發生的事情，其實大都是一人起意。」

他們一起下了車，陳迦南走在前面，推開書店的門，看見倪小智站在櫃檯邊，低頭在翻書，口罩拉扯到了下巴。

陳迦南：「這是我們這地方的風俗，前一天晚上都會在家裡擺宴席招待親友，第二天中午才去酒店。」

「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你會去做一些喜歡的事。」沈適依舊低著頭，平靜的翻著書，「其實做書店也挺好。」

沈適放下書，看著她的眼睛，好像在欣賞一樣瓷器，認真，專註，滿懷珍惜，不緊不慢道：「我不覺得，倒是比以前更漂亮。」

沈適踏著小步，慢慢走向面前的幾排書櫃，只是目光輕輕一掠，餘光里瞥見角落有一架鋼琴。

陳迦南：「……」

書店外頭忽然多了一些響動，有腳步聲，說話聲，很快地，像是有人小跑過來，倏然推開了書店的門。

陳迦南看著他這從容一笑，不禁有些難過，像從前那些相處的日子里，他最自在的時候，也是這樣笑，笑的發自肺腑。

沈適視線微頓，偏向她：「都行。」

「鋼琴還彈著呢？」

陳迦南忽然有些難受，她偏頭看著窗外的書店，在這寂寥的夜晚孤獨挺立，門前沒有一人，靜悄悄的與這路燈作伴。

回撥過去，毛毛很快接起。

「一ｈｔtｐs://wｗw.heｔｕboｏｋ.cｏm.com個朋友。」陳迦南這樣介紹，似乎也沒有再說姓甚名誰的意思，話題直接拐開，「你也早點下班吧，第一天別太勤勞，後邊還有的累。」

「一堆人多熱鬧啊，這也是休息的一種。」毛毛說，「反正我不管啊，你不去我都沒人說話。」

毛毛哼笑：「反正我是不相信，那個男人可以偶然來到這，偶然遇見你，要不是深謀遠慮，不大可能這麼多偶然。」

小智目光看向陳迦南。

雪停了，路幹了，他們都沒有說話。

沈適抬頭：「我們一道。」

沈適只是隨意說了兩句，就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他慢慢走在「每日推薦」的牌子旁邊，拿起一本書翻開，看了一眼。

想著他們應該是開車來的，便不再多說，沒聊兩句就掛了電話，一邊等車來，一邊發獃，目光時有時無的落在書櫃方向。

「什麼時候走？」他平靜的問。

外婆回頭：「跟著點。」

陳迦南抬眼：「好，我和你一塊吧。」

「大姐，能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陳迦南：「只是心力大不如前了。」

陳迦南看向前方，沈適剛好側了一下頭。

陳迦南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你都沒說你和外婆一起過來，這下好了，外婆把他當成李燦了。」

「應該快了。」陳迦南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周然的媽媽二婚，今晚在老家辦酒席。」

「沈先生在和我說漂亮嗎？」她彎彎和-圖-書唇，玩笑的皮囊里空氣流動的更肆意了些，「不會吧？」

「就這麼巧。」

陳迦南輕「嗯」了一聲：「是這。」

陳迦南：「……」

「你想多了。」

毛毛走在她身邊：「當年你和李燦的事兒，外婆還挺耿耿於懷，這一回，我看你怎麼收場。」

她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杯子，問：「茶還要嗎？」

「我就說囡囡幹啥去了那麼久，原來是去接你了啊。」外婆拉起沈適的手，笑的特別慈祥，「正好，我們去吃飯。」

「謝謝。」他說。

「周然不是在嗎？」

車裡放了一些紙箱子，還有零零散散掉落的書，都塞在車後座和後備箱，兩個人搬下來費了些力氣。

陳迦南：「……」

小智很快收拾東西就離開了，店裡只剩下他們倆。陳迦南在櫃檯站著，等手機開機，看到毛毛好幾個未接來電。

說完拉著沈適就出去了，留下陳迦南一個人在店裡。她重重吐了一口氣，不知道如何是好，正要抬腳跟上，毛毛慢慢出現在店門口，靠著門，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

「他的工作出了點麻煩，我這隻是暫時性退讓妥協，但還是不想和他說話。」毛毛說，「你必須陪我。」

這一天過的像一年，漫長平庸。

下午17:30

「真要去啊？我坐了一天的車，挺累的，要不還是算了，你們去吧，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陳迦南無奈：「說來話長，反正路上碰見的。」

沈適低頭笑了。

m.hetubook.com.com聽他如此恭維，陳迦南笑了。

沈適：「我能轉轉嗎？」

他們到書店門口的時候，店裡的燈亮著。

陳迦南抿緊唇，他們四目相對。

「沒想過再去深造？」

「就放這吧，我明天來整理。」陳迦南說完，猶豫了片刻，道，「你晚上有什麼其他安排嗎？開了一天車應該也累了，附近有一些還不錯的旅館，我可以給你推薦。」

過了會兒，沈適從書櫃里走了出來。

她坐在車裡，看著外面，只覺得恍惚。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又好像已經發生過很多事。

「到啦？」毛毛說，「就在店裡等著啊，我很快就到。」

「不想和他說話。」

陳迦南：「還好，比打工強。」

「囡囡。」是外婆。

小智不好意思笑笑：「哎。」

沈適沉默了一下，靜靜凝視著她，淡淡啟唇：「你好像很著急讓我走一樣，開了一天的車也只是請我喝杯茶。」

陳迦南：「……」

陳迦南目光抬過去，一愣。外婆佯裝生氣的樣子，很快邁著小步，走到她身邊，拍了一下她的背。

「這麼巧？」

陳迦南聽到那邊，周然咳嗽了一聲。

她聽見沈適慢慢道：「是這？」

陳迦南：「…………」

車裡，外婆問：「你倆啥時候定啊？」

時光匆匆而逝，這年他37歲。

沈適抱著最後一箱書進來，陳迦南正喘氣。

陳迦南一陣頭疼：「不是和好了嗎？」

沈適將車停在路邊，慢慢熄了火。書店門口有一個高高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路燈，昏黃的燈光落在車前蓋上，車裡隱隱有些微亮。

「你說你之前的相親對象？」毛毛緊追不捨，「我知道啊，所以你倆什麼情況？」

「幹嗎去了才回來。」外婆哼道，「我的煙呢？」

陳迦南笑了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今天他卻是開了一天的車，要說不累那是騙鬼。她不知是問他今夜打算住宿還是直接回市區，想來又覺不妥，話到嘴邊，說了句：「要不要喝口茶？」

聽到推門聲，小智抬頭，驚喜：「陳姐。」

她們還沒說幾句，就聽見外面，外婆喊她倆，說快點。兩個女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走出了店。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外婆問他。

沈適笑笑：「住就算了。」

沈適聽罷，頓了頓：「我去給把書搬下來。」

「幸好沒成，要成了還有他什麼事兒。」毛毛看著車裡正和外婆說話的沈適，「你要當心啰小南。」

他停下腳，回頭，正好小智送來茶。

她還沒反應過來，沈適已經遞上來一包：「在這。」

他的目光里有一些點滴笑意，靜靜看著她，不知道身邊外婆說了一句什麼話，他又若無其事偏過頭去。

「位置挺好。」他說。

陳迦南說：「我在書店。」

她看了一會兒，問他：「有紅茶和茉莉花，你想喝什麼？」

陳迦南：「隨便看。」

沈適看著她，眼神平靜：「好。」

他問完，她下意識的抬頭望了一眼角落的電鋼琴，說：「教毛毛家的兒子彈，有時候也會自己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