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瞧唄。」
卧室的燈關了，房間很快暗了。
人去世了無聲無息，就像從沒來過。
剛有些清醒，一股燥熱貼了過來。
陳迦南有些好奇這個小姑娘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到第一句話是啥。
陳迦南有一次說：「你這麼喜歡小孩，生一個？」
「喊錯了？你不就叫這名兒。」
陳迦南忍不住笑了。
多寶扭頭不理了。
沈適看著她倆一來一往的，笑開了，說：「我收回我剛才的話，看來女兒隨父，還是有些道理在的。」
他拎起聞了聞，說：「味道還好。」
陳迦南本來就困, 聽他這麼一說氣的不行，抬腳踢他的腿, 被沈適反手握住, 這人抬眼, 笑著看她。
一晃過去很久了，時至今日，她卻依然覺得外婆還活著，就躺在屋子裡睡覺，睡醒了喊她：「囡囡，吃飯。」
陳迦南正低頭翻琴譜：「活該。」
房間外面漸漸起了風，不知何時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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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忽然雨點砸窗，樓上傳來了多寶的哭聲。
「那順其自然個屁。」
陳迦南無語, 這人現在如此幼稚。
屋外風聲呼嘯，敲打著落地玻璃。
陳迦南說：「我在京陽的狐朋狗友可沒有你多，還是算了吧，我就想一個人轉轉，不要給我打電話啊。」
沈適「唉」了一聲，道：「本來以為這輩子栽你手裡也就算了，現在看來，我是栽你倆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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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適笑：「你也太小瞧我。」
沈適下班回來的時候，總是會迫不及待地去he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看自己的女兒, 不到陳迦南喊著要不鬆手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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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迦南：「…………」
他輕笑：「再大點聲，萍姨該聽見了。」
很快換好，陳迦南將尿濕的衣服遞給沈適。
「你這混蛋。」她輕罵。
陳迦南從右往左，輕輕撥了一遍琴鍵，輕道：「外婆很喜歡聽外公彈琴的，有時候一聽就是一個下午。」
「晚上醒了好幾次了。」陳迦南伸了伸懶腰，感慨道，「她要再醒我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多寶最近開始會咿咿呀呀的叫了。
「他37歲才有了個寶貝千金，就不想接著再要一個？」灑姐說，「趁熱打鐵，年輕好恢復。」
陳迦南雙手慢慢抬起，放在腿上，看著白色的琴鍵，說：「我原來以為自己會做一個鋼琴老師，像我外公那樣。」
多寶吧唧兩聲：「沈三。」
「沈多寶？！」陳迦南聲音稍稍拔高。
「我想他們了。」
陳迦南失笑：「她才多大，遠著呢。」
沈適：「嗯什麼呢，叫爸爸。」
陳迦南一陣臉紅：「…………」
陳迦南：「——他戴。」
大概過了一會兒，陳迦南迷迷糊糊聽見幾聲低沉的悶哼，她下意識就反應過來，身後的男人想要幹什麼。
沈適沉沉吐了口氣。
「好睏，睡吧。」她說。
深冬的梨園，風聲呼嘯，寒冷裹著整個園子。屋裡暖氣燒得很熱，暖烘烘的。客廳的壁爐火焰溫吞, 照亮著地面, 襯得屋子裡更柔和。
那天沈適有個飯局，回來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深夜。
陳迦南笑。
他們正說著話，多寶一個人坐在床上玩，忽然抬起頭，嘴巴里胡亂「嗯嗯嗯嗯」了幾聲。
多寶出生以後，梨園比往前熱鬧多了。
沈適：「胡說。」
沈適後知後覺，低頭一看，多寶尿了。
多寶實在和沈適太像，才這麼點大就很有性格，現在哪裡有害怕的樣子，眨著眼睛看她，抬手，吧嗒一下，打到陳迦南的衣服上。
沈適忍著沒吭聲，黑色的眸子卻含滿笑意，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沈艾嘉什麼時候斷奶？」
陳迦南近來常翻琴譜，彈琴也多了。
多寶皺巴著小臉蛋，嘟著嘴：「沈山——沈三——」
他看著陳迦南和女兒，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笑了。陳迦南偏頭看他，撞進他嘴邊的笑里。
陳迦南在一旁恨不得敲鑼吶喊，放下琴譜，走在床邊坐下，勾了勾女兒的鼻子：「沈多寶，你終於喊對一回了。」
深夜總是寂靜的，特別是深冬，清晰的每一個喘息聲都可以聽得見，每一個動作，他的汗水，還有陳迦南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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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去世前最後一次和她說話，是有些清醒在的，大抵是知道歸期將近，靠在床頭，拉著她的手，淡淡的說：「你媽和你外公叫我呢。」
陳迦南剛哄著多寶睡下，就聽見身後他脫鞋上了床。大抵是怕打擾她們，在樓下洗了澡，身上還留著些許淡淡清香。
「你倆做戴套嗎？」
多寶從小吃的就是陳迦南的奶水, 有時候半夜睡醒和*圖*書，自己在床上滾來滾去，陳迦南就會跟著醒，撩起睡衣餵奶。
沈適笑笑：「一老一小兩個都不省事。」
沈適：「以前似乎沒聽你提過，外公做過鋼琴老師？」
陳迦南故意生氣：「你還打我啊？」
「你還是把西裝換下來吧。」她走近道，「不難受啊？」
陳迦南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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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寶很少哭，喜歡被陳迦南抱著。
沈適抬手，輕輕給她揉起肩膀，說：「你以前說外婆很喜歡聽一首曲子，想彈彈嗎？」
沈適：「那時候你確實貪玩。」
「估摸著外婆天天會找你買煙。」
沈適：「…………」
灑姐說：「他活兒好。」
「那你和張見在一起——」
「笑什麼？」她問。
沈適「嗯」一聲：「家裡要多存點阿詩瑪了。」
她眸子看了過來，眼睛迷迷的，衣服下擺在剛才餵奶的時候還沒有完全撩下去，此刻要露不露，兩團雪白，沈適默不作聲移開眼。
多寶拿著手裡的小積木，往陳迦南嘴裏喂，她故意張嘴，多寶又丟開了，扔到地上。
後來他在辦公室開會，張見和多寶在外邊玩。
陳迦南笑不出來。
「怎麼最近彈得多了？」他問。
時不時的會有一些客人拜訪，灑姐和張見來的最勤，隔三岔五就會過來一趟，灑姐喜歡抱著多寶說聽不懂的話。
陳迦南滿眼淚水：「我知道。」
灑姐沉默了半天，才開口：「總覺得生孩子這事兒挺遙遠的，我還是比較享受愛情和性。」
灑姐卻好奇心大起，反過來問她：「沈適那方面怎麼樣？」
hetuｂｏoｋ•cｏｍ•coｍ他抬手往上摸了摸：「好像大了。」
沈適知道她想外婆了，拍了拍她的肩。
晚上回家說起，陳迦南笑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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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迦南想了想，道：「順其自然吧。」
沈適：「…………」
陳迦南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微微仰起脖，又輕又重的呼吸著，在昏沉的黑暗裡搖頭：「不會。」
他會好奇的湊近, 看多寶咋咋小嘴, 問陳迦南：「你說她吃的這麼香, 奶水是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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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迦南吸口氣，站直了。
「我隨便說說，怎麼會沒味道。」他忽然又湊近她的臉, 低聲道, 「你香的很。」
開完會天已經黑了，公司的各個部門經理往外走，多寶揪著張見的領子，看見最裡面的那個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脆生道：「沈山。」
陳迦南剛走沒多久，沈適因為公司的事情要回去一趟，多寶又粘著他太厲害，沈適便帶著多寶一起去了。
陳迦南想起剛生完多寶，外婆半癱在床，她躺在外婆身邊，外婆吃了葯迷迷糊糊，還以為那天是很多年前。
沈適抬眉：「你這人怎麼一點同理心都沒有了，沈艾嘉當著公司那麼多人的面喊我——」
沈適悶聲笑出來。
張見想起剛才和灑姐打電話，電話那頭灑姐教這位小姑奶奶說話，一臉黑線，湊近小聲道：「錯了，多寶，不是這個。」
陳迦南笑了笑：「小時候就是外公教我彈鋼琴，後來讀本科，我媽擔心我疏於練琴，託了林老師照顧我，不過我太貪玩，到底是辜負了。」
「要不給你叫個伴？」他說。
陳和圖書迦南抿嘴笑開了。
外婆歪著嘴，糊裡糊塗，斜著眼朝上，努力看著她，慢慢說：「你媽說你談戀愛了，對方為人，好不好，要多談——兩年。」
想起第一次見她，那雙眼睛乾淨又清高。
陳迦南順手從壁爐旁邊扯下一件小衣服，上前接過多寶，放在沙發上，多寶哼哼唧唧亂扭。
沈適淺眠, 靠在床邊看。
陳迦南得了閑，想要出去走走。自從有了小孩，她很少一個人出去，更別談逛街。
沈適重重嘆氣，無可奈何：「我這張臉算是丟盡了。」
沈適有一次回來，剛好聽見琴聲，她挺直了背，坐在鋼琴凳上。他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一曲作罷，才走上前。
陳迦南微微偏了偏頭，說：「要是外婆還在，她一定很喜歡帶著多寶到處跑，翻上翻下，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沈適意味不明的看了陳迦南一眼, 又低頭逗小多寶, 說：「你一個就夠我操心了，是不是啊沈艾嘉？」
看她幹嗎？陳迦南偏頭笑。
那天沈適下午就回來了，陪多寶玩。
外婆走的那晚也是大風，沒受疼，靜悄悄走的，就像睡過去一樣，一雙爬滿皺紋的老手還捏著多寶的小指頭。
沈適：「…………」
沈適想了半天, 還是納悶：「我咬的時候沒什麼味道。」
萍姨看著笑說：「我看再生一個好了。」
「睡著了？」他低聲問。
她幽幽的瞥了沈適一眼，雲淡風輕道：「她剛尿了褲子，麻煩您大駕去洗一下吧，沈——山。」
眾人：「…………」
《幸福的日子常在》，那是外公最愛的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