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餘聲說完繞過他和車走了,梁敘當時愣了一會兒。他定眸在她的背影上,自嘲的聳肩掉頭騎車回了屋。
「我聽說她高三要來咱小涼庄讀。」梁雨自顧自的說,「這就讓人奇怪了,她放著城裡那麼好的生活不要非得來咱這兒小地方。」
沈秀正在廚房做飯,他回去屋裡頭。
餘聲瞥了一眼他。
那場雨像倒似的,幾分鐘就把她淋了個透。沈秀正在急著收攤子,她跑過去一塊幫忙。女人怕她著涼催她回屋裡換衣服,梁雨正跛著腳打傘出來。
梁敘坑都沒坑一聲,視線都不帶移一下。
餘聲『嗯』了下:「她暑假要去縣裡補課,周末才回來。」
「這兩天氣溫又要降了。」外公看著天氣預報說。
梁敘看她遲遲不說話,轉了一圈腳踏。
「餘聲姐,這個手我老畫不好。」
餘聲說:「我給你倒點熱水。」
等小姑娘漸漸有了睡意,餘聲才出門走了。她很羡慕梁雨,這個特別的日子有人事無巨細的告訴自己是怎麼回事兒。
餘聲此時顯得有些拘謹。
餘聲從房門看出去。
「噯。」他朝她出聲。
「我以前聽同學說過。」女生看著她,「不過不太懂。」
她將書包頂頭上就跑。
餘聲動作一頓,梁敘也愣了。女生一個肩帶已經掉了下來,露出酥酥軟軟的胸。頭髮濕噠噠的,有水滴沿著脖頸流了進去。
「你應該是那個來了。」她想了下說。
「怎麼這兩天不見楊楊?」吃早飯的時候hetubook.com.com外婆問。
「梁雨在裡頭。」他說。
男生大不咧咧的蹲在門口台階上,手裡端著碗,掌心還攥著一小塊饅頭,正呼啦往嘴裏刨飯。她從他腳下往上看,和他來了個對視。
梁敘從廚房裡出來,沈秀已經回了裡屋。院里沒見著她人,梁敘推了自行車就追了出去。小長街上女生的身影纖細單薄,她一邊走著一邊踢著腳下的小石頭。
梁雨吸了一口氣,眨巴著眼睛看她。
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風,還挺大。餘聲躺在床上聽著外頭吹吹打打,心情格外的平靜。她關了燈,翻了個身睡著了。
她被梁雨的問題拉了回來:「我看看。」
第二日精神抖擻,六點雞打鳴她就醒了。
梁敘笑了下:「你以為我是誰?」
見她那樣,梁敘也沒再說什麼。
她坐在外婆身邊,老太太帶著眼鏡做針線活。
沈秀一面說著讓他放廚房去一面又看向她。
餘聲看了他一會兒,就是抿著嘴不說話。
梁敘在外頭站著,他慢慢將手從門把上拿了下來,然後靠在一邊的牆上。他有點口乾舌燥,募得點了一根煙抽起來。
男生站在後院樹下的空地上,舀了一大盆水。他胡亂抹了幾把臉,將水直接往腳上一衝,然後往外走,黑色人字拖留了一地的腳印。
「不用還。」她說,「是我該謝謝你。」
餘聲立即會意過來,小姑娘今年讀初二,最多十三四歲的樣子,可能這是https://m.hetubook.com.com她第一次來例假。她腦海里過了好幾遍要說的話,細細斟酌了下。
「這是好事。」餘聲拍了拍女生的肩膀,笑了下,「你先坐著別動,我出去給你買衛生巾。」
餘聲聞言目光定了一下。
「阿姨好。」她羞澀的點了下頭,指了指身後的房間說了句梁雨崴腳的事兒又道,「我先走了。」
餘聲喜歡聽老人們說話。
小涼庄最近確實有股冷空氣過來,早晚溫差比較大。那天餘聲睡了午覺後起床去了梁雨家,她出門的時候天氣還晴朗,快走到的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
這比看毛片還他媽清醒。
沒一會兒,就聽不見聲音了。
餘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那副模樣。
那幾天因為梁雨的腳不方便,她閑著也是閑著便過那邊去給女生輔導。很多時候見不著梁敘,她心裏能輕鬆一大半。偶然碰上,她點個頭就走。
外婆正在廚房燒飯,外公一面聽著廣播一面打掃院子。昨晚的風吹了一地的土,她也拿了個笤帚去掃大門口。
「你那天,」梁敘一頓,歪頭像逗貓似的對她抬了抬下巴,「回來過?」
門口這時候傳過來些不甚清晰的動靜,倆人都偏頭看過去。沈秀抱著一箱子菜進來了,梁敘傾身走過去接上。
房間里的燈光灑出來,融在黑夜裡。
「我說——」梁敘本來是想說你這姑娘還挺較真,轉念一尋思算是自己不太厚道再加上她準是撲了個空心裏彆扭,於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你那會兒幹嗎去了?」
餘聲先換上拖鞋和乾淨褲子,然後將粉色短袖脫了下來。她隔著窗帘的縫隙又往外頭看了一眼確定沒人來,兩手繞到背後去解暗扣。
有一天下午他回去的早了點,沈秀有剩飯在鍋里。天氣挺熱,大太陽曬得人眼睛睜不開。他在後院沖了個涼,換了件黑色背心短褲。
他將車騎到她身前停下。
梁敘:「……」
電視上正演著我的兄弟姐妹,憶苦找到了思甜。
「來這個了不能碰涼的。」她說,「先泡著吧。」
清晨的街道空氣新鮮,有山和炊煙。
房間里梁雨正吃著西紅柿靠床頭看電視,他毫無形象往小沙發上一躺,胳膊腦後一枕,眼睛往電視上掃。
聞聲她眼光黯了下,印象里只記得那晚她正睡著,大半夜肚子疼的死去活來。陸雅和余曾忙著事業不怎麼著家,她一個人難過的直掉眼淚。
晚風吹過夕陽鋪滿的巷子,餘聲一個人走回了家。
她想脫下來擰一擰。
菜市場附近有個小賣部,她多買了包紅糖。
「上來吧,我送你回去。」梁敘說。
房間里餘聲正低著頭畫著給女生做示範,梁雨看的挺專心。她畫好抬頭,女生皺著眉頭捂著肚子不知道什麼緣故。
餘聲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帆布鞋被泥水糊了腳。
「這日頭得趕緊下點雨,莊稼正愁著呢。」外婆說。
餘聲抿了抿嘴巴,從他跟前經過。
梁雨眼神有些茫然:和_圖_書「那個?」
「先把褲子換了。」她說。
「澳門回歸那天。」她對梁雨說。
「肚子有點疼。」梁雨臉色都不對了,「我中午吃了好幾個西紅柿,會不會是那個鬧得?」
梁雨給她拿了身自己的衣服和拖鞋讓她回房間里換,餘聲拉上窗帘脫衣服。內衣也濕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那會兒下午七八點左右的樣子,附近只有零星的幾個小攤上拉著燈泡。街道被風吹得很乾凈,濃密的草叢裡有蛙叫還有流浪狗沿著街角找食吃。
倆個老人年輕那會兒上山下鄉,插隊時候吃了不少苦。雖說後來回城做了幹部,可對農家地一直有很深的感情,陸雅長到十來歲倆人就回了鎮子工作直到退休。
房門一瞬間被人推開。
房間里小姑娘趴在窗口叫她,餘聲回了個笑。倆女生說了會兒話,餘聲開始講今天的內容。外頭龍頭下放著水,盆子噼里啪啦響。
她起身拿了杯子,水壺就在旁邊的桌子上。
餘聲笑了笑:「 這個日子你要記住。」
外婆和鄰居嬸子在門口說話,看見她回來上前拉住她的手。老人說做了她最愛吃的紅燒茄子和糖醋排骨,梧桐樹葉一搖一搖。
他立刻將門合上。
餘聲倒好水正要遞過去,忽然瞥見女生褲子有點紅色的痕迹。她愣了幾秒鐘,放下水坐著看向梁雨。
「女生每個月都來的那個。」她盡量說的清晰。
餘聲被他擋著路,看了一眼自行車後座。
「嗯。」梁雨點頭,「餘聲姐你哪天來的?」
hetubook.com•com攤很忙的時候,他一般都在。這些日子生意不好不壞,沈秀不讓他幫忙。梁敘除了偶爾回趟家基本就在學校練琴,也不怎麼想起餘聲。
「你不是錢被偷了么。」她說的很認真。
餘聲慢慢咬起下唇,移開視線生硬的『嗯』了聲。
餘聲從房間里出來,等女生換好才進去。梁雨有些不好意思抱著換下的褲子去了院子,餘聲幫著打了盆水將褲子塞裡頭。
「我不會怎麼著,就是還你那早一個人情。」他解釋。
她說完就抬腳出了門。
梁敘咽下嘴裏的飯,筷子指指背後。
「哥,你認識餘聲姐啊?」
就是她的眼神,梁敘總有些不自在。
「你是梁雨她哥?」她問。
「你就是餘聲吧?」女人笑問。
梁雨好像還沒意識過來似的,還愣在板凳上。餘聲將衛生棉拆開遞給女生一包,說了幾句注意事項。
倆人又回了房間,梁雨坐在床上半躺著,肚子上蓋著小被子。餘聲幫她泡了杯紅糖水,女生一點一點的抿,臉上還帶點緋紅。
「怎麼了?」餘聲問,「哪裡不舒服?」
那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梁敘靜靜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在想那早她可能回了家然後兜里揣著錢跑來租屋找他,卻只有敲不開的門和店家的一句『人早走了』。
餘聲凝視著站在暗處的少年,他懶散的靠著牆,兩手插著兜,抬著眼睛看過來。那目光和她在西寧遇上的時候一樣的漆黑深刻,不拘形跡的動作又叫人討厭不起來。
晚上一家人在屋裡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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