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璟腳步不停，越跑越起勁兒，冬日暖陽，風也帶著早春的氣息，親吻他們的眉眼，鼻樑，嘴唇，撫摸他們年輕而又熱血的心臟。
馮子揚眼睛一閉，微曲手指，做了個自挖雙目的動作。
記載榮登C航光榮榜，並且成為學校形象大使，參与未來一年的相關社會活動。
———
接著，手機叮叮叮個沒停，一長串的新消息。消停了，迎璟一數，十個，都是520。
馮子揚又一聲：「小玉兒！」
「他爸爸叫迎義章是不是？」
我的先生，你好呀！
這個時候表現成這樣，她雖真情實感，但也恨自己沒出息，這算什麼，她好怕初寧覺得噁心。於是拎著行李，轉身，頭也不回，成為萬千旅客中的其中之一。
少年強，則國強。
迎璟捂著手機跟寶貝似的，「跟我媳婦兒談情說愛，管得著么你。」
「去取車，快。」
迎璟所說，全是客觀難題。
最後，回到原點。
「酸。」
迎璟皺眉，「祈遇，你那兒還有子彈沒？」
「我要射死那個人。」
聲音更大：「寧姐！！」
關玉胡亂抹了把眼淚，紅透的鼻尖，哭花的妝，愧疚的心，對不住的人。
「幹嗎？」
迎璟走路帶風，大大方方地上台。
十五分鐘后。
初寧故作鎮定，疊著腿，兩手也優雅地垂在兩側。儀態完美，毫無破綻。
那麼多人為之感動，祝賀，心有戚戚焉，唯有初寧，她與熱鬧格格不入，她雙手掩面，微微俯腰，手肘撐著膝蓋。
迎璟帶著一身傷，重返賽場，任國旗手，脊樑筆挺，走在列隊頭陣。
初寧聞著空氣里的肉香，垂涎欲滴地一一點評：「這是紅燒肘子。嗯，這個味兒是辣椒炒肉，啊！這個是他們的招牌菜，粉蒸肉！」
初寧、迎璟齊聲：「去你的！」
「她爸這事板上釘釘，沒什麼餘地，安排了她和她媽媽去紐西蘭。那邊還有一處宅子，山明水靜，算是給他們娘倆一個歸處。」馮子揚看了看表，「一點的飛機。」
初寧被他瞬間拉起，牽著手，腳步邁開，朝著禮堂大門往外跑。
「媳婦兒」轉賬520元。
迎璟嗯了聲，「遇見你，我才長大了。」
電話掛斷, 迎璟的又來了。
「你乖，明天來學校看我？」迎璟沉著聲，跟哄人似的：「看看你男朋友有多招人喜歡。」
馮子揚默然，放下碗筷，說：「還來得及。」
馮子揚學她，也把價值不菲的大衣脫了，往邊上油膩膩的凳子上一搭，夾了塊五花肉就往嘴裏送，汁水橫流，入口即化，他滿意地直點頭，「好吃好吃。」
迎璟缺席，眾人焦慮。
又一臉笑地對關玉揮了揮手——
初寧卻不說了。
「小玉兒呢？」初寧忽問。
初寧悶聲吃飯，肉一塊接一塊地往嘴裏送。
雙眼哭成了一條縫，但裡頭的情緒濃烈著，是愧疚，是不舍，是難堪，是懊惱，是悔恨，是對往日友情的悼念，是恨自己的言不由衷。
「老鄉長湘菜館。」
熱氣打著旋，緩緩散在空氣里。
「沒事兒，就想叫叫你。」
掌聲響起。
「來了來了！喏。」祈遇指著右邊。
禮堂座無虛席，談笑聲陣陣。
「沒事。」初寧斂神，深吸一口氣，「走吧，送我去C航。」
「你跟誰講這麼久呢？」一接通，就是抱怨不悅。
積一時之跬步，臻千里之遙程
祈遇捶他一把，「毛病，快點準備了。」
取長補短，才是真實的生活。
初寧牙縫擠出倆字兒：「滾蛋。」
一口下肚，他微微皺眉，很快如常，問：「聽說你男朋友見過家長了？」
鬧聲太大，馮子揚沒聽清：「什麼？」
「手錶。」迎璟蠻感慨：「你送我的積家，被人搶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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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拿冠軍，不是偶然，是必然。不是我一個人的必然，是這個行業進步的必然。我也想過放棄，我也曾經迷惘，但每次我都告訴自己，咬咬牙，再堅持一下。然後——」
迎璟側頭，笑得春光明媚：「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摔！」
登機提醒在廣播里一遍又一遍，聲音溫柔動聽，初寧向前兩步，眼睛一眨。
婉轉的情話能甜進人心裏，直接的表達，卻更賦予力量。
初寧一聽就明白這意思了, 調侃說：「喲, 您還百度了？」
馮子揚無奈搖頭，「服了你。」
陳月低罵，「臭丫頭, 一直瞞著我。」
行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拍小視頻，逢人就是善意的起鬨：「哦！哦！哦！」
對著行人更大聲地回應：「哦！哦！哦！」
忙碌的店員舉著托盤吆喝而過，「讓一讓啦，讓一讓！」
「走啊，從這兒開車過去，四十分鐘。」馮子揚已經起身買單，隔著桌面，直接把車鑰匙丟給她，一道凌厲的半弧——
初寧則淡然許多，她就這麼望著，眼神不避不躲，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
他們的手，十指相握，緊緊的。
初寧抬起頭。
「得嘞，走著。」
雖是冬日，但晴天暖陽，常青樹挺立校園，林蔭道，陽光透過樹葉映在地上，像是撒下的碎星星。
關玉下意識地往外頭一看，正好撞見初寧的視線。
初寧無神無色，低著頭，吃著飯。
虛擬模擬技術的嫻熟展示，一個個代碼有條不紊地運作，零件組裝，成型，最後成品產出，就像建造起了一個技術王國。
回不去的人，修不好的裂痕，一時的衝動和犯錯。
「怎麼了又？」
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喜歡和愛早就融為一體。
迎璟跑到初寧身邊，眼神亮，「我表現得好不好？」再仔細一看，「呃，你哭過啊？」
學生還沒散去，看到他們，自發地尖叫鼓掌：「哇哦！！」
兩人視線輕輕相碰。
迎璟雄赳氣昂，指著三人蓋戳：「嫉妒！使人！醜陋！」
大家一時沉默。
迎璟速度快，姿態張揚，拽著初寧從大門往西。
然後飛快閃進洗手間，門剛關，「啪」的聲，一隻拖鞋憤怒地砸在門板上。
初寧挑眉，「老實交代，收過女生的情書沒？」
母親那點心思，初寧摸得一清二楚, 坦白說：「你看你這態度, 也太現實了。」
馮子揚瘋狂擺手：「這兒，這兒！」
時間來不及了，兩人喘著氣兒，看著安檢通道，全是人頭，也沒個焦距，夠迷茫的。
「嗯？」
「退伍老兵啊。」
「大氣。」又問：「相處得怎麼樣啊？」
青春恣意，時光美好。
膩歪了一會兒，電話掛斷。
「行行行，說吧，你想上哪兒吃？」
「那你再表一個我聽聽？」
有人起鬨：「哦！」
馮子揚點到即止，潤了口茶，鼓了鼓腮幫，咽下去，看初寧一眼：「大概的意思你清楚就好，牽涉太多，又在調查階段，敏感。」
初寧食不知味，筷尖戳著一片辣椒，姿勢保持了好久。
那就讓它停在此刻吧。
正看書的祈遇，側頭瞄他一眼，「靠，你看黃色|小|說了？笑得那麼盪。」
初寧最後發了一個叼著煙的表情。
「我們不缺構建宏偉藍圖的夢想家，缺的只是技術紮實的手藝人，我們不缺夸夸其談的美好憧憬，待完善的，是優越、行之有效的競爭機制、獎勵機制。我們不缺政策的扶持，不缺外界的關注，缺的，是汗滴禾下土的堅韌品質，是步步紮實的堅持信念。
關玉獃滯，不可置信他們會來。
在一起時，懂www.hetubook.com.com得什麼是倚靠與理解。
馮子揚連吃三塊，擱下筷子，問：「你上回受的那傷，好全了沒？」
初寧莞爾一笑，「是嗎？」
落幕，散場。
「聊哪些？」
全場掌聲熱烈，浪潮似要掀翻屋頂。
「這事兒你也跟他們說？！」
迎璟收拾了衣服正準備去洗澡，微信一響——
時光倒流，回到比賽的那一天：
「隨她說，又不是她找男朋友。」
初寧和馮子揚一前一後，找著座位，找到了，兩人並排坐下。
「兵你個頭。」
屏幕上的畫面已經靜止，但在他們這兒，故事只是開始。
笑聲隱隱。
天造一對，固然完美。
「加起來不到一萬。」
跑過教務樓，跑過實驗樓，跑過噴水池，跑過圖書館。
忽然，馮子揚喊：「關玉！」
這個飯店特別普通，擠在巷子里，十來平米的店面，放了五六張簡易木桌。馮子揚嫌棄啊「你從哪兒找來的這地方？」
迎璟無所謂：「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嗯，都這個點了，怎麼還沒來。」迎璟第十次看表。
一路往西，林蔭道，宿舍樓，籃球場。
———
迎璟遲鈍了幾秒：「哦！你說趙哥啊。他走了啊，我問他是不是回家，他說他去女朋友家。欸？你哥有女朋友了啊？」
初寧上午沒事，馮子揚約她出來吃午飯。早上初寧睡了個懶覺，沒吃早餐，這會肚子餓得慌，事先聲明：「我不去那種華而不實的地方啊。」
初寧盯著電子屏，迅速在上面瀏覽航班信息，有點兒亂，她逮著一個空乘人員問：「CZ3165航班在哪個登機口？」
「魚雷？」
十年友誼，堅韌么？
她腳步遲疑，先慢，后快，最後不受控制地小跑起來。
迎璟笑：「你想我了啊？」
馮子揚憋笑，「蒙娜寧莎的微笑啊我靠。」
馬航失聯，初寧死裡逃生，彷彿命運指引，冥冥之中的宿命。
「你媽對我的印象，是不是不太好？」迎璟悶了一晚上，終於問出了口。
「看什麼呢？」祈遇從後頭拍了下迎璟的肩，跟著往前邊兒伸脖子，「找寧姐啊？」
「其實我們團隊組建的步驟跟一般的有點兒不一樣，人家都是先有組織，再接項目。而我們，是先有項目，再組團隊。啊，這樣說來，似乎更有勇氣的是這位伯樂。」
「呵，你媽媽沒說什麼？」
掌聲再次拍動，兩句話就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那份兒與有榮焉的參與感，暗中給力。
下一秒，迎璟濕潤的唇舌，落了下來。
初寧第一次遇見迎璟，騎著山地車的如風少年，那日陽光萬丈，春風輕漾。
安靜數秒。
那端急啊：「你跟我說句實話，這迎璟父母是做什麼的？」
「還行，我也忙嘛。」
「你不用守著我，」迎璟說：「我很自覺的。不管走多遠，碰到多少人，我永遠是你的。」
實戰操控，模型機嗡嗡起飛，經過一道道難關，最後沖越感應線，直指藍天。
「嗯？」
「帶你出去透透風。」迎璟沉眼，嘴角的笑勾著壞意。
初寧半邊臉陷進枕頭，頭髮散開像一把溫柔的羽毛扇，安靜的夜，明亮的房間，桌上的壁鍾指針輕走。
現在十一點五十。
馮子揚扒了一口飯，抬眸掃她一眼，「小玉兒她爸這事兒一出，牽扯出了好多人，她那表舅也被查了。我二伯在市廳局，說他身上罪行也不少，投機倒把，走私海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迎璟身上，而他卻轉過頭，尋找初寧。
初寧遞他一張紙，「擦擦。」然後指了指右邊嘴角。
所經之處，吶喊，掌聲，閃光燈此起彼伏。
初寧盯著那個方向，很久很久。
項目競投失敗，迎璟一頭熱地質問ｗwｗ•hetｕｂooｋ•ｃom.cｏｍ原因，誰都不敢言，只有初寧站了出來，平聲淡問，憑什麼要選你？
「嘿？C航？我才不去。又當車夫又當苦力，送你去談情說愛，我不。」馮子揚一臉苦大仇深，把車鑰匙護得緊緊。
結局
初寧在自個兒心裏排練話劇——《小趙們的艱難愛情》。想著想著，沒忍住樂得直咧嘴。
初寧懶得跟他廢話，抬腳就是一踹，「快點！兩點鐘有表彰會！」
好吧，趙明川同志，我祝你和趙曦百年好合……如果你能活到百年。
「寧兒。」
小先生，再見。
校禮堂，國旗懸在正中，校旗與航飛旗幟並列左右。
馮子揚亦不勉強，從她筷尖里夾走一片肥肉，「這塊膩得慌，我吃。」
「我在，怎麼了？」
「基本的知情權我難道沒有嗎？」
這個話題開了個頭，初寧就猜到馮子揚的用意，也明白他知道了些內幕。
「關家那事兒定性了，重大經濟犯罪，已經立案送審，金額嚇人，窟窿太大，已經補不上了。哎，關叔叔平時看著挺和氣的一人，在圈子裡也有他的流言蜚語，但沒想到，野心竟然這麼大。」
低著頭，飯粒扒來扒去。
初寧眼眶漸紅。
馮子揚攬了攬初寧的肩，無聲的安慰。
校、院、系，一把手領導都出席，還有受邀的企業與相關政府部門。前頭兩排是來賓席，往後就是航大的學生。
「冠冕堂皇的話就不說了，該感謝的人，全在心裏，該記得的好，也在腦子裡。在座的，都是我們團隊發展的見證人——謝謝。」
迎璟樂出了聲，「逗你的。我才捨不得跟別人說你。那個時候，你只屬於我。」
但，不得不說，女人的那麼點虛榮心吶……全場矚目，還蠻帶勁兒的。
初寧點點頭，仰視他，微笑著。
「這話怎麼說的，我這一大把優惠券豈不是浪費？」
馮子揚點點頭，「哭得好慘，不知道的還以為對象出軌了。」
「單身狗沒有人權啊！！！」
「小金庫充裕啊。」
像是電影慢鏡頭，在兩人四目相接的默契里，一幀一幀往後退：
馮子揚得停車，急吼吼地在背後喊：「航站樓別走錯了！」
迎璟單膝跪地，無聲地握緊她的手，問：「悶嗎？」
初寧也不再害怕了，全心投入，興奮尖叫。
迎璟很自然，目光無懼，發音字正腔圓，又帶著點磁性。
情愫漸生，迎璟藏在心裏，醞釀發酵成了回甘的葡萄酒，只敢夜深一人品嘗。
「嗯，剛到。」
馮子揚趕了上來，拽著她的手往右：「我知道，走這邊！」
初寧笑，笑著笑著，眼淚又忍不住了。
到機場，初寧推門下車。
他擰頭，高舉左手，握緊拳頭，做勝利狀。
「迎璟。」
跑得太快，初寧害怕：「我要摔跤了！」
初寧溫聲：「迎璟，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初寧默然，心裏百轉千回，回了甘。
下邊有學生喊：「然後你就拿了冠軍！」
初寧心跳飆升，呸了呸，「你再大點聲音，宿舍人聽不到是吧！」
「樹大招風，他表現那麼突出，不引人注意很難。以後你也多多開解他，不管在哪個圈子，骯髒的陰暗面都不會少。更何況，他做的這行業，高精技術，科技興國，層次就不一樣。寧兒，你可明白？」
「迎璟。」
「啊？啊！！」
這暗示的意味明顯的很。
初寧接到陳月電話時, 剛洗完澡。盤腿兒往飄窗上一坐，撩開窗帘看夜景, 「還沒說夠呢, 陳女士？」
初寧駭了一條跳，「你錢多沒處兒花是吧？」
「怎麼了？」
關玉怔怔望著，隔著人流涌動，初寧亦沉默。
初寧嘁了聲，暗罵：「不要臉。」
「不止小金庫，子彈庫也很充盈。」
不用咬
ｈｔｔｐs://ｍ•ｈｅtｕbooｋ.ｃom.coｍ文嚼字為什麼不是愛。
迎璟稍作停頓，微笑著把留白的時間拋給聽眾。
這麼多年的革命友情，馮子揚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心思，平聲說：「小玉兒要出國了。」
「今晚不行。」
「哼，我真情實意表白，你還嫌我。」
迎璟目光環視全場，堅定有力：「信念，嘗試，堅持，夢想。」
「你摳門得要死。」
迎璟還是笑，初寧微惱，「喂。」
初寧要瘋，「喂喂喂！」
問：「迎璟和他沒什麼過節，為什麼要害他？」
初寧驀地覺的，很安心。
「其實你哥挺好的，下車前，他給了我個東西，你猜是什麼？」
初寧興緻怏怏，心思走了神，根本就往仔細里聽。
「別多想，她對誰都那樣，你這麼乖，誰會不喜歡？」初寧裹著被子滾了半圈兒，笑著低聲：「你還給他們都送了禮物，我媽那條絲巾就不便宜，花了多少錢？嗯？」
宿舍三名室友齊聲：「切！！」
初寧哎的一聲嘆息，「越來越人知道你了，我快要守不住你了。」
最後，畫面全黑。
「姓趙的呢？」
「你男朋友得了獎，忙的吧？」
拖鞋英勇就義，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祈遇笑聲爽朗，挨個兒地安撫，浴室里，水聲淅淅瀝瀝透著愉快。
初寧喘著氣，累癱。迎璟沒事兒人一樣，側身，肩膀貼近她，初寧頭一歪，就把自個兒的重量全交在了他左肩。
初寧伸長脖子一瞅，「我猜對了！」
「現在都不流行情書了，直接加微信，也不流行表白，直接轉賬520。」
初寧先是懵懂，然後抗拒，最後心一橫，沉默地往門口去。
而祈遇周圓他們，很捧場的對著初寧的方向喊了聲：「寧姐！」
「……」
直到馮子揚遞來面紙，輕聲：「忍住啊，別給你男朋友丟面兒。」
「我恩師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印象特別深刻，他說，航空工業，是試出來的。無數次的實驗，且不是一般的燒錢。簡單來講，比我們直接拿火燒錢的速度都要快。上試車架二十四小時不停運轉，飛行物撞機模擬試驗，撞一台報廢一台，還不能批量生產。」
馮子揚笑了下，夾了一筷子青菜葉。
圍觀大有人在，羡慕的起鬨，善意的捧場，讓這一個故事停留在最高潮。
「航發工業確實很複雜，但我們國家已經做得很好，不再是『跨越式』的發展心態，不再追求快速出成果，出GDP的傳統模式，國家有大局觀，有遠見，我們跟世界一流的航空技術國家距離在縮短。難，正因為難，才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我有錢。」迎璟說：「這兩次比賽的獎金不少。」
初寧帶他學會了成長里最可貴的品質。
現場自覺爆發出雷鳴掌聲，經久不息。
他們確實有過無話不談，彼此扶持的純粹日子。
「哦, 一早讓你知道，你就同意了是吧？」
「好了。」
初寧眼眶微濕，看著迎璟，說：「你長大了。」
祈遇：「寧姐！」
「明天學校有表彰會，我還得準備一下發言稿。」
一瞬無言。
「一百多年前的工業革命，是國外一步一步積累過來的。每一項工藝、每一次的技術升級，都是經歷無數失敗換來的血淚教訓。錢很重要，但有些東西，比錢更可貴。比如說——」
她張嘴，一字一字，對初寧說：「對，不，起。」
單身狗沒有發言權吶。
初寧嘴角微揚，捧著手機，在床上又滾了一圈，頭髮壓在身下，扯得她輕輕喊了聲，「哎呦。」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初寧嗤聲不屑。
一路珍重啊。
「還好。」
好多旅客回過頭。
陳月說了一堆，大意是責怪她的不坦誠, 但字裡行間，對迎璟的偏見未再提任何。初寧嘆了口氣, 這和_圖_書個媽啊，祖宗，真祖宗。
初寧腿麻，換了個姿勢，趴在床上, 下巴墊著軟枕頭，「我媽愛嘮叨。你到學校了？」
主持人熱場，校領導致辭，還有比賽時的剪輯視頻在屏幕上滾動播放。
初寧點點頭，四個字：「負重前行。」
初寧抿著唇，低聲：「晚上還過來么？要不我開車來接你？」
背影跑得飛快。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好的東西，值得我們學習，從中積累，取得進步，下面，有請迎璟同學，為大家致辭。」
時間停在此刻。
最後，C航校長對迎璟團隊授予榮譽勳章。
「嗯。」
C航的表彰會定在第二天下午兩點。
言歸正傳，迎璟把注意力轉了回來。
一個多周不見，卻再也不是從前。
兩人俊男美女，又是一身精緻行頭，蠻引人注目。初寧脫了外套，頭髮隨意一紮，羊絨衫的衣袖挽上去兩截兒，細細的手腕上，是一塊她很喜歡的迪奧表。
一傳一，連帶效應，初寧頓時成了全場的焦點。
「關家表舅自己身形不正，認識很多註冊地在國外的一些不入流企業，都是掛個牌，實則都是窩囊事兒。一公司還是什麼組織的，讓他給迎璟使點絆子，最好別讓他參加比賽。」
他雙手微調麥克風，餵了兩聲，然後笑著說：「修音效果不錯，我聲音是不是都變好聽了？」
初寧玩著自己的頭髮，一圈一圈纏繞在指尖，緊了又鬆開，循環數次，心跟吸了水的海綿似的，沉沉甸甸的「嗯」了聲。
空氣里有佛手柑和檸檬混合的精油香。初寧握著手機交疊在胸口，仰躺看著天花板，腳趾頭一動一動的，忒不安分。
無聲地流眼淚。
開幕式，進場儀式，各國國旗迎風招展。
馮子揚給她盛了一碗湯，吹了吹擱她手邊，「涼涼再喝。」
「不害人就是萬幸。」初寧插了句嘴。
迎璟牽著心愛的姑娘，意氣風發，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刻。
迎璟摟著她的腰，額頭抵額頭，低問：「呼吸不過來了？嗯？」
兩行字浮現屏幕——
手背往外，手指微動。
馮子揚推推她的肩膀，「寧兒？」
但生活使然，每人有每人的苦與難。
「沒為難？」
善意輕鬆的笑聲，大家集中了精神。
剛過安檢，正在拎行李的人，以為自己幻聽。
迎璟微抬下巴，神色也收斂，眉目八風不動，脊樑筆挺，說：「然後，航天事業會飛得更高，技術創新會走得更遠，而我們的藍天，會更藍。
「那有什麼，都是成年男女，不過我只跟祈遇說。」
她丟下行李，趴在玻璃隔欄上，眼淚流啊流。
安靜一陣。
正是飯點，賓客你來我往，吆喝聲，碗筷聲，小孩子的哇哇大哭聲。馮子揚看那小孩兒哭得嚎啕，直樂呵，「你個小胖墩。」
「你越來越有煙火氣了。」
馮子揚瞧她半晌，笑道：「寧兒，你發現沒？」
「時間長短啊，交流經驗啊。」
我的發言完畢，謝謝。」
「嗯？」初寧不解。
「好好好。」初寧不和她爭。
正兒八經，聲音響亮。
馮子揚做派囂張，一路快車開得目中無人，好幾次壓著線過紅燈，堪堪犯險。偏偏溫榆橋那塊出了追尾事故，堵得那叫一個便秘不通。活生生給耽誤了時間。
迎璟帶她體會了愛情里最純粹的歡喜。
「行，聽好了啊，咳咳。」他還清了清嗓子，突然拔高聲音：「——初寧，我要跟你做|愛。」
短暫停頓。
「說起來，關家也是個空殼子，看著人丁興旺，真出了事兒，還真沒幾個能幫上忙的。」
捧場聲：「哦哦哦！！」
關玉的淚水就止不住了，崩堤而出。
猜議紛紛，什麼伯樂啊？
「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兩點，表彰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