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川番外五 相思相見知何日

「二十塊錢淘的。」
點頭,再點頭,「行,好,你有種。」
平平常常的稱呼,特定場合下組合在一起,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一種昭示。
然後推開車門,走得頭也不回。
趙曦用盡全力推開人,咬牙切齒:「王八蛋!」
趙曦轉過頭,看著正前方。
趙曦腳步遲疑,「你家還有客人?」
次日,柯亦林準點來接她下班,見著人,眼前一亮:「今天這妝漂亮。」
昔日美好,情愫涌動,在一起時的心動種種,分手后的辛酸百味,一一在趙曦腦海里過了個遍。
柯亦林說:「都是過來看我媽媽的,幾個親戚。」
「心臟上的老毛病,住了一周院,昨天出院的。她一直念叨你,小曦,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以不可以去陪陪我媽媽?」
他說:「我在你家樓下。」
趙曦猛地一驚。
「是。」
「燙著沒有?」
男人眼眶紅透,隱隱泛著淚光。
趙曦穿著拖鞋就下去了,見著人才反應過來,蠻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這個動作,讓兩人看上去像在咬耳朵,親昵至極。
趙明川擰過頭,一字一字地問:「給個機會,行嗎?」
「早點休息。」他紳士有禮,伸出手,摸了摸趙曦的頭髮。笑得溫文:「順便考慮一下我哦,晚安。」
趙曦心裏隱隱升騰不安,電話又響了起來。
邊上的親戚小聲交談:「亦林的女朋友?」
不咸不淡的幾句對話,兩人之間又安靜下來。
趙曦驚恐,又不敢叫嚷,只得恨恨地瞪著他。
砰!咚!
勺子砸在湯碗里,濺得趙明川一身狼狽。
「喲,今兒算是正式見家長吶?」
「那不太方便吧,要不我改天再來?」
趙曦回了家,這一晚,是真正地失眠了。
「你養的那幾盆蘭花兒不錯。」趙明川說得波瀾平靜,情緒看不出個所以然,「花兒養得好,人也養得好。」
這個舉動,比言hetubook.com•com語的回擊更致命。
柯家在三環附近的一處高檔小區,大戶型,複式樓結構,被柯母布置成日式田園風,處處彰顯溫婉。
「伯母您好,身體好些了嗎?」趙曦禮貌,也不表現得過分熱情。
「欸,好。」個個笑著望著等著。
趙曦點頭:「應該的。」
直到人影消失轉角,趙明川把手中的面紙揉成一團,不輕不重丟在桌上,然後起身,對柯父說:「大伯,我去洗個手。」
柯亦林如今也學會了先發制人,對趙曦殷勤體貼,每個動作都是專屬男朋友的親密。
「小曦,爸爸媽媽看人不會錯,你要好好考慮,要珍惜,要認真對待。明白嗎?」
趙曦也不躲了,眼淚無聲地流。
「那臭小子有什麼好?啊?你要他都不要我,你為什麼不要我?!」
「真是個懂事孩子,囑咐我們注意身體,天乾物燥的,還給我們寄了蓮子,明早上我就去櫃箱拿。」尤女士嘖嘖稱讚,「亦林很細心,這樣的男孩子,現在已經很少了。」
「有什麼不方便的?」柯亦林輕扯她的胳膊,「小曦,我喜歡你。」
聽到的全是眾星捧月般的關心,唯獨那人沒吭一聲。
趙曦重複一遍,「我要去洗手間。」
柯亦林的狀態,是調整得再無紕漏。他想明白了,他知道生命輕重該如何選擇。
趙曦愣住。
柯亦林來電。
「我媽媽前陣子病了。」
這頓晚飯,看似熱鬧和睦,他們三個人,坐在對立面,看似風輕雲淡,心底那些風雨,早就颳得呼呼作響,箭在弦上。
柯亦林:「右手邊,直走就是了。」
「給自己一個機會,小曦,試試看,也許我能帶給你一段全新的風景。」
屋裡客人七八位,熱熱鬧鬧氣氛正好。聽見動靜齊齊回頭,坐在柯父身邊的趙明川,笑得正酣暢,眉眼斜飛,天庭闊滿,m.hetubook•com•com剛從公司過來,所以一身三件樣式的西裝馬甲來不及換,往那兒一坐,就是醒目的焦點。
可就在這一瞬,趙曦看見了趙明川的眼睛——
趙明川霸道地擠了進來,捂住趙曦的嘴,另只手將門關緊,落鎖。
「沒事兒,這兩天乾燥。」趙曦強打精神,問:「媽媽你有什麼事嗎?」
越說越沒章法,動作也粗暴毫無溫柔。
柯亦林的母親和藹可親,為人處世如沐春風,也很喜歡趙曦。一起吃過幾頓家常飯,深深淺淺的交集也算熟絡。
「不要我,就別再關心我!」趙明川一腳踹向路邊的石頭,賭氣似的,「我死了也不管你的事!」
這個笑,看在趙明川眼裡,成了罪不可恕的燃點。笑,對別的男人笑!他面色沉靜,卻早在心裏咬出了兩排深牙印。
「考試不及格還有補考的機會,怎麼到我這兒,就成了死路一條?」
趙明川翹著腿,筷子一動未動,冷冷地望著。
趙曦夜半回家,人跟抽空力氣一般,癱在沙發上什麼也不想做。
小小的洗手間,兩人在裏面至死方休,拼殺不服輸。
一陣沉默。
「客氣。表哥要是喜歡,送你一盆就是了。」
趙曦點點頭,笑了下,站起身。
柯亦林笑了笑:「你先忙,我帶小曦去吃點水果。」
趙明川的臉色,以可見的速度暗淡下去。
話裡間乞求的意味明顯,是趙曦不曾見過的服軟。
趙明川掐著她的下巴,壓抑痛苦,聲音是從嗓眼裡擠出來的,「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改變是很痛苦的事情, 你有你的交際圈, 有你自己的生活方式, 實在沒必要為了誰刻意改變。以前在乎的那些東西,現在我也看淡了。你很好,我也不差,換個方式,也許我們都會有更好的生活。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柯亦林正和姨媽說話,一時沒聽清www•hetubook•com.com,遞近耳朵,「嗯?什麼?」
「我喜歡的,你捨得送?」趙明川挑眉,陰陽怪氣的,話裡有話。
她揚起手在半空,渾身的力氣,一巴掌就要往他臉上招呼。
趙曦進洗手間,剛準備關門。
「我們再試一次, 你再信我一次, 行嗎?」趙明川作保證, 不急不緩道:「你要的, 我儘力給,你試一試, 不合適, 我再走,絕不糾纏行嗎?」
趙明川真發了怒,一想起兩人剛才十指相握的場面,心就疼得不行,也慌得不行。
「是的,我在他手機上見過照片。」
柯亦林沒說話,只是更用力地握了握趙曦的手。
最高興的是柯母,不顧剛康復的身體,起身盈盈笑:「小曦。」
腳不閑著,踹他,用力地踹他!
他故意的。
「小曦。」柯亦林再開口時,已然很堅定了。他說:「我想了很久,我還是喜歡你的。這份喜歡,跟你的過去沒有關係。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們之間的發展,不應該受到外人的影響。趙曦,我鄭重地向你表達我的感情——你願意接受我嗎?」
「只要你去,比什麼都有用。」柯亦林轉動方向盤,神清氣爽。
柯亦林最讚歎的地方,就是不咄咄逼人,點到即止。
「操!」低罵一聲,煙盒重重砸向擋風玻璃。
「洗澡去了。」
尤沁芝的電話在屏幕上亮了三次,她才接聽,「媽。」
他鬆開人, 低低地哄:「小曦, 小曦, 小曦。」
這眼神太有侵略性,再多個幾秒,所有人都能察出異樣。趙曦扛不住了,側頭對柯亦林低聲說:「我去洗手間。」
然後不給姑娘難堪的應對,蠻自覺地先行轉身。
趙明川是徹底傷了心。
尤女士不滿道:「怎麼這麼晚才接?」
聽見這聲音,尤沁芝關心:「曦曦,你不舒服?怎麼有氣無力的?」
趙明川疾言厲色起來太有壓迫感,趙和*圖*書曦打了幾遍的腹稿,抵不過他虎視眈眈的眼神,在喉嚨眼猶豫數次,最後終於鼓起勇氣,抵抗出一個字——
她和趙明川的那段過去,分手的原因,正是他的裡外不一啊。
趙曦尷尬,但維持住鎮定,在某人面前不能露怯。
他強吻趙曦,摟著她的腰往身下壓,含糊逼問:「他這樣碰過你嗎?啊?他媽的要是敢碰你,我宰了他!」
開門見山的招呼:「小曦,方不方便下來一趟?」
也就在這一刻,趙曦原本掙扎抗拒的動作,冷靜下來,任由柯亦林牽著。
男人的字裡行間透著樸實,沒點兒繞彎,也很真誠。
那一巴掌生生停住,終究沒忍心再落下。
我們。
趙曦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後面傳來巨大的動靜——
說罷,胳膊上的掌心往下挪,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後推開門,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爸爸媽媽,我們回來了。」
趙曦下意識地喊一句:「你車撞壞了,怎麼回去!」
這結尾,是徹徹底底斷了兩人之間的可能。
趙明川面若霜降,一雙眼睛,灼熱得像要把趙曦燙出窟窿。
「你有心,我好多了。小曦,快請坐。」
「快,快拿紙巾來。」
趙曦抬頭,「伯母怎麼了?」
爸媽。
趙曦置若罔聞,不敢回頭。
不得不說,這種表白沒讓趙曦有壓力,舒服的方式,極容易博得好感。
就是最後這句話,幾乎是踩准了趙曦的痛點。
柯亦林是個大氣性子,說:「沒事,都是朋友,沒必要那麼講究,何況你這拖鞋挺好看的。」
趙明川臉色鐵青,摸出煙盒,第一下沒倒出煙,他力氣加重,結果五六根一起甩了出來。
趙曦明顯動了念頭,但也就是一瞬。
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屋子的熱鬧聲傳來。
「哥。」柯亦林大大方方,來到趙明川面前。
所有人驚慌:「啊,沒事兒吧明川?」
「啪!」的一道重力,男人的掌心死和-圖-書死按在了門板上。
一滴眼淚,從眼角到嘴角,再到趙明川的舌尖味蕾。
柯亦林一直牽著她的手,笑著跟在場的人挨個兒打招呼:「三舅媽,鄒姨,姨媽。」
「我看見你了。」他平靜道:「你下來。」
趙曦走到窗戶邊,撩開窗帘一看,柯亦林站在路燈下,一隻手揣進口袋,舉著手機望過來。
他懵了,目光沉得跟深海旋渦似的。連日來的壓抑瞬間掀翻,他抓住趙曦的手,狠狠往身前帶,怒聲:「沒感情?沒感情你為什麼要我上車?沒感情剛剛我出車禍的時候,你那急得要命的模樣是裝出來的?沒感情你還在這裏跟我糾結這麼多?趙曦,你要是敢承認一個是字,我服你。」
趙曦再看向他時,很平靜:「因為我對你沒有感情了。」
趙曦微懵。
她又堅決地搖頭, 「趙明川, 誰也別耽擱誰了。」
她淡定了,無所謂了,放下了,一臉倦色,是真正沒什麼念想了。
肌膚相親, 最容易勾起回憶中最厚重的那一部分。
嘴角的笑容凝滯,然後弧度漸收,最後抿成一條陰沉的線。
趙曦昨晚沒睡,氣色欠佳,所以粉底上得比平日略重。這麼一說,反倒有點像刻意打扮過似的。但再解釋又顯多餘,於是笑笑,換了茬話題:「我給伯母帶了些水果,挺新鮮。」
「亦林晚上給我和你爸爸打了電話。」
然後不動聲色地離座。
柯亦林深吸一口氣,忽然笑了笑,輕鬆道:「你別有壓力,我們認識這麼久,我的心意你應該知道。小曦,我不能說我做得比任何人要好,但我一定會儘力給你好生活。你看到的我是什麼樣,我就是什麼樣。」
他的動作比旁人慢三拍,抬眸,和趙曦的目光撞了正著。
這通電話來得突然,內容也突兀。他倆晚上也算鬧掰,怎麼柯亦林還會給父母打電話?
一句話,徹底斷了趙明川的退路。
趙曦一顆心又重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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