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莊(5)

這次說完后,台下沒有喧嘩,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過了好一會,台下靠前的位置上,一位鬍子花白的老農哆哆嗦嗦地問道:「敢問奉御,您方才所說都是真的?不是誆騙我等吧?」
等到場面徹底安靜下來后,劉朝接著道:「萬歲爺憐憫爾等眾人生存不易,特許爾等納糧由十七改為十四,就從今次夏糧開始!」
劉李氏已經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急忙道:「夫君,萬歲爺真的給咱減免錢糧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啊?」
劉李氏穿著打著不少補丁的襦裙,但漿洗的非常乾淨,長相就是普通人家的樣子。
相似的場景在村子里到處上演,連孩子們也感受到大人的開心,整個村子充滿了歡聲笑語,每個人彷彿充滿了力量,這應該是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帶來的巨大精神力量吧。
說完來到門前,打開院門往場院而去。
「十七減為十四!加上秋季的雜糧,俺就算不去京城打短工,咱家石頭和小花也不用餓肚子了!」
此刻的劉大春開心的像個孩子一般,等妻子緩過神來,他把聽到的一一講述了一遍。
劉朝心有所感,開口道:「你等起身吧,咱家還有事吩咐!」
聽到妻子的話,劉大春停止了打磨,半晌沒說話。
劉朝眼見眾人磕頭,急忙側身避開,繼續大聲說道:「你等先起身,這是萬歲爺的恩典,咱家可當不得受你們的大禮!咱家的話還沒說完,好事還有,還有!」
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跪倒在地,場面混亂起https://m.hetubook.com.com來,喧嘩聲越來越大。如果眾人是在屋內,這時的聲音怕是能把屋頂掀翻了。
眾人紛紛起身停止了議論,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台上的劉朝,眼前這張沒有鬍鬚的長臉,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讓人感到親切。
有人帶頭下,眾人紛紛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減了三成租子,各家都寬裕很多,有產量高的莊戶甚至能吃上飽飯了,這可是天大的恩德啊。
劉朝斜了他一眼,不耐煩的道:「咱家忙著呢,哪有閑工夫誆騙你等小人!萬歲爺金口玉言吩咐的,咱家只是轉述告知爾等得知!」
說到這裏她嘆了口氣,繼續道:「唉,這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咱家納完糧,口糧比去年少了不少呢!眼看石頭一天天大了,飯量也大了不少,剩下的這點糧食不知道能挨到啥時候啊?!」
等人漸漸到齊后,過了一會,劉朝在錦衣衛小旗以及庄頭的跟隨下來到場院。
不等妻子回答,他的臉色又變得通紅,大聲道:「是聖上,是萬歲爺啊!」
況且這次居然不服勞役還管飯,以前這等差事都是各家出人出力還要吃自家的飯,一文錢撈不到還要倒貼的。
劉李氏連連點頭,說道:「這次宮裡的公公不會是來催收租子的吧?催就催,反正咱家裡都交上去了!」
正在憂愁時,忽然外面有人響起了鑼聲,伴隨著有人大聲吆喝:「鄉親們聽著,每家的戶主到南面場院里集合,劉奉御有要緊事吩咐!」https://m.hetubook.com.com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尖著嗓子開口道:「今日召集爾等前來,是有幾件要緊的事好教你等得知,這幾件都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是皇爺給你們的恩典!」
眾人聽罷,紛紛向他作揖行禮而去。
劉大春愣了愣,對妻子說道:「會不會是宮裡嫌咱納的糧少了,宮裡貴人過來加征啊?」
他的話音一落,台下的喧嘩聲再次響起。
哪怕是後世信息爆炸的年代,儘管天天在電視上看到國家領導人,但一旦在現實里突然看到領導人,絕大部分人還是激動無比,說歡呼雀躍也不為過。
「瞎說什麼,王爺多貴重的身子,來咱這個窮莊子幹啥?大熱的天,貴人都在大房子里乘涼呢,我看吶,來的八成是個管事的公公,你看莊裡的劉奉御,多威風啊!來的這個肯定官比他更大!」
劉朝見狀略微不滿,又大聲的清了清嗓子,台下又是寂靜無聲。
「萬歲爺還說了,吩咐咱家購買雞鴨種苗,免費發放給各家各戶,將來產了蛋,宮裡會按市價現銀收購!還要咱家購買豬仔,建設豬場,先前家裡會養豬的莊戶作為豬場的主事,雇傭人手,傳授養豬的經驗,等豬養肥了,也是宮裡市價收購,免了爾等奔波售賣之辛苦!」
台下一陣嗡嗡聲響起,眾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台上的劉朝。
最後一句,劉朝的嗓音陡然拔高,尖利的聲音直刺眾人耳膜。
自嫁給他以來,從未見丈夫如此高興過,她急忙和-圖-書問道:「夫君,不是宮裡加征嗎?」
劉大春像模像樣的分析道。
不要懷疑筆者描述的場面是不是誇張,在哪個皇權至上的社會,別說平民百姓,就算是絕大部分官員,一輩子也沒機會見到皇帝。
劉大春攬過妻子來,兩眼泛紅,輕拍著她的肩頭。
劉大春咧著嘴大笑道:「真的是萬歲爺,真的是啊!萬歲爺還給咱減免了歲征,還要發給咱雞鴨種苗,全都不要錢,各家都有,都有!」
夫君很多次都是空手而歸,有時就算碰到有僱工的,給的也是一些鐵錢劣錢,這樣下去往後的日子咋過呀。
「萬歲爺還說了,今年夏糧改成十四后,各家口糧外另有餘糧的,宮裡市價現錢收購!不過這事你等可要想清楚,不要貪圖銀錢,把家裡口糧全賣了!」
劉朝說完后沖台下一擺手道:「就是這些了,你等散了吧!趕緊回家收拾停當,把地里農活儘快幹完,別耽誤了萬歲爺吩咐的大事!」
劉朝看到場面有點失控,抬手做出下壓的樣子大喊道:「肅靜,肅靜!」
劉李氏茫然的搖頭,劉大春放下鋤頭,雙手往短褂上摸了摸,說道:「我去聽聽,你在家看好娃兒」
眾人紛紛忙不迭的點頭,有幾戶家裡頗有存糧的則是心中暗喜。
「從今日起,莊裡青壯男丁及強壯健婦,俱要抓緊時日將田地翻好,等種下大豆雜糧,所有壯丁要集中起來,將村裡圍牆建好!還要建工坊,到時朝廷工部會派員督導!萬歲爺特別囑咐,建工坊圍牆不是服勞役,凡參与者,hetubook.com.com每人管兩頓飯食,管飽!」
台下眾人已經吃驚到麻木了。
來到場院后,人已經到了不少,相熟的都在小聲議論著,各種各樣的猜測得出的結論都是壞事,個人心裏都是忐忑不安。
所以聽到劉奉御說昨天來的貴人是當今萬歲,雖然大部分人沒看到,但還是如同被雷擊一般。
劉朝登上場院南面一個小小的土台,背著雙手看了看台下眾人,輕咳一聲,下面頓時鴉雀無聲。
院子不大,三間正房兩廂各有一個草棚子,算是廚房和茅廁,茅廁邊上搭了個雞窩,旁邊垛著一堆燒火用的乾柴。
劉李氏邊聽邊流淚,聽完后已經抽泣的不像樣子。
她邊餵雞邊開口道:「夫君,聽李庄頭說,來咱們村的是宮裡的貴人,昨天奴家從門縫裡瞅了一眼,看見一個穿龍袍的年輕貴人,你說,是不是個王爺啊?」
老農噗通跪倒,拱手過頂,嘴唇哆嗦著:「老漢我活了五十幾年,從未見過如此聖君!我等都是螻蟻般的人物,萬歲爺竟是將我等螻蟻放在心上,老漢就是現在死了也會含笑九泉啊!聖君啊!」
劉大春一路小跑著回到家中,劉李氏詫異的看著一臉興奮之情的丈夫。
眾人遂慢慢止住哭聲站起身來。
台下眾人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忽然喧嘩起來。
說到這裏,他衝著北面抱了抱拳。
劉李氏搖了搖頭,心裏暗暗的難過。
在一家農戶的院落中,佃農劉大春正在打磨鋤頭,妻子劉李氏端著一個裝著碎菜葉的陶盆在喂十幾隻小雞仔,七歲的兒子石頭牽著咬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指頭的妹妹小花跟在娘親的身後。
劉朝繼續開口道:「你等知道昨日來的是哪位貴人嗎?說出來嚇死你們,來的是當今聖上!是萬歲爺!」
等朱由檢一眾離開莊子后,莊裡各家各戶緊閉的房門紛紛打開,許多人還是沒敢出來,只是探頭探腦的往外觀瞧。
過了一會他開口道:「等農閑了,我去京城轉轉,看看能有貴人僱工不。要是運氣好碰上良善人家,能有個長久活計,年底也能掙下點銀錢,那時候就不愁了。」
那個錦衣衛小旗和兩個庄頭也跟著大喊起來。
「娘子,大喜事啊!你可知曉昨日來的貴人是誰?」劉大春咧著嘴笑著回道。
劉李氏吃驚的瞪大眼睛,連聲問道:「夫君,你說的什麼啊,來的真是萬歲爺嗎?真的是?」
往年丈夫也是農閑時候就去京城打工,但這幾年聽說天下不太平,京城裡逃難的人越來越多,活計更難找了。
他理解妻子的心情,要是這些事都做起來,他的妻兒從此不用再為一日兩餐犯愁,甚至想象不到的好日子已經在向他們招手。
村裡修建圍牆后,莊子的安全性大大提高;工坊建成后肯定要招人勞作,那就意味著農閑時不必跑幾十里路去京城打工,不用奔波辛苦。
聽到萬歲爺來了皇莊,有人害怕,有人懷疑,有人激動的渾身顫抖,有人紅光滿面,有的則是呆立當場。
過了好一會,眾人的情緒方才慢慢平靜下來。
說罷,磕頭作響,場上眾人跟著跪倒在地,一片磕頭聲,灰塵四起,中間摻雜著嗚咽聲,更有人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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