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戰(4)

如若賊寇前來,當以闖賊老營為主力,現下所慮者唯流賊之馬隊,余者皆不足懼!」
當先的三名明軍策馬奔至距離高迎祥等人幾百步的距離時停下,舉目向這邊觀瞧。身後的明軍在各自千總、把總的指揮下,迅速向三名明軍靠攏,然後在其身後百餘步位置排開陣型。
官軍的營寨扎的好啊!俺們要是強攻肯定會折損不少,他是賭定俺不去強打他的營寨了。除了眼前這座小山,四周木有埋伏的地方,甭怕,那些遼東蠻子肯定躲在營寨裏面了!」
黃龍笑嘻嘻接著道:「前面就是盧閻王的營寨了,闖王叫俺來和你說一聲,停下整隊,把各家的弓手招呼起來頂到最前面去。俺們老營的步卒打頭陣,最後是各家的步卒跟上。闖王的心思俺懂得,想讓咱們的兒郎們打個好仗,給那些投過來的瓜慫們看看咱們的威風!」
但他臉上卻是滿面春風,哈哈大笑道:「剛才有人說張老弟懼怕官軍,不敢來了呢!哈哈!俺是不信的,俺知道大名鼎鼎的黃虎是條好漢,怎會怕了官軍!這不,張老弟果然來了嗎!哈哈哈哈!」
這些賊兵弓手幾乎都沒有披甲,頭上也僅裹著布巾,那經得住可以透甲的三棱箭的打擊。
第一輪八百余只箭矢,只有三分之一落到官軍隊伍里,大部分被官軍的鐵盔彈開,少數箭矢落在身上,也無法穿透裏面鑲著鐵片的鴛鴦戰襖。只有幾個倒霉鬼被射中手臂,但也入肉不深。
百餘步的距離雖在弓箭射程之內,但箭只落下時已經綿軟無力,殺傷力微不足道。何況賊兵所用的弓並非制式長弓,有用短梢弓的,有用獵弓的,有用騎弓的。
短短十幾息,官軍射了四波,除了斃命和受傷倒地的,其餘反應過來的賊兵尖叫著四散奔逃而去,八百余賊兵弓手,逃開的不到兩百之數。
片刻之後,出戰的弓手退回大陣,受傷的被接回到營寨里治療,這場小規模的弓手對射結束了。
眼見得張獻忠騎著一匹黃驃馬姍姍來遲后,他冷哼一聲,心裏對張獻忠惡感陡升,開始考慮是不是要瞅機會殺掉張獻忠,把他的部下吞併過來。
雙方相距幾百步,官軍走出幾十步就停一下整頓隊形,然後繼續前行,行動非常迅速。
高迎祥眼珠一轉,打了個哈哈,開口道:「官軍總是弄這些花樣!打仗可不是誰花樣多誰就贏,還得一刀一槍硬拼!就這幾千人,咱老子們一個衝鋒就跨,哈哈!」身後一眾賊寇首領也是紛紛出言贊同。
www.hetubook.com.com此次戰役之目的,就是多殺傷賊寇精銳,然後將其驅趕到大山裡。
盧象升騎在馬上,看著流賊弓手亂糟糟的湧來,隨即下令五百官軍弓手向前應敵。
二人領命,過天星等弓手隊伍來到近前後,帶著幾個親兵開始整頓陣型。幾個人手拿馬鞭,口中叫罵著,馬鞭抽打著,費了半天勁才勉強把八百余弓手組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方陣。
肩臂被射中的賊兵也是頓時失去了戰鬥力,有的賊兵手臂直接被三棱箭貫穿,嘴裏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高迎祥等人心下駭然,相比之下,自家隊伍半個時辰了還未組隊完畢,對方短短時間內已經列陣等候了,兩下相較,優劣立判。
說到這裏,盧象升停頓了一下,收斂笑容後接著開口:「祖將軍,你拿出兩千騎兵,李將軍,你部派出一千騎,三千騎兵以一千為一隊,分別迂迴至賊兵兩側以及後方。
過天星面目猙獰,舉刀大喝:「誰他娘的再跑,老子的刀不是吃素的!整隊!」
盧象升點了點頭,吩咐道:「本官知道了,繼續查,及時稟報!」
說罷,高迎祥招過兩個親兵,囑咐幾句后,兩人分別打馬向兩側的騎兵奔去。
過天星臉都起的青了,他縱馬過去,一刀將一個想要逃跑的賊兵腦袋砍了下來,一股鮮血從被砍掉腦袋的賊兵脖子里噴出,被砍掉的頭顱骨碌碌在地上滾動幾步后停住,臉上帶著驚慌的表情,雙目圓睜,嘴巴大張著,看上去駭人已極。
一眾賊兵頓時被嚇住了,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很多頭部中箭的賊兵哼都沒哼一聲,腦門直接被尖銳的箭頭貫入幾寸,當即斃命。
然後一隊隊身穿紅色鴛鴦戰襖,頭戴八瓣鐵盔的明軍,隊列齊整魚貫而出。
說完,楊茂功扭頭對面的祖寬等人看了一眼。
中箭的幾個官軍咬牙忍著,照舊向前行進。
盧象同應聲而去。
賊兵前來攻打我大營,本官會依託營寨,以強弓硬弩挫其銳氣,待敵氣沮之時,大營會施放響炮,到時你我從四面同時發起衝鋒,擊潰賊兵步卒,讓賊兵馬隊陷於亂兵之中!
一路之上,煙塵滾滾,探馬來回賓士,不斷將前路情況呈報於前,半個時辰后,明軍營地已經出現在高迎祥等人的視線中。
汝陽一帶地處中原腹地,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地形開闊無比,要不高迎祥等人的幾十萬隊伍也無法施展開來。
只有張獻忠和孫可望二人面色凝重,一語不發。
楊茂m•hetubook•com•com功率先出列,拱手道:「督帥,流賊雖說人數數十倍於我,但其中戰力強勁之輩也就是闖賊的萬余精騎,其餘大小數股賊寇手下的精銳並不多。
楊茂功揮動手中三角紅旗,連揮五次,後面前排五百弓手出列,排成前三后二的陣型,越過盧象升向賊兵大步而行。
「那俺回去闖王那邊了,老韓,等會就看你的了!」說完,黃龍帶著親兵打馬迴轉前陣,過天星自去安排人手集合隊伍。
黃龍馬不停蹄,繼續迎向趕過來的步卒隊伍,在距最前面自家五千步卒幾百步時才停住戰馬。
張獻忠驅馬來到高迎祥身前,開口道:「闖王,有點不對,官軍馬隊人數好像不夠多!」
這些瓜慫弓手也沒多帶箭只,多的才帶五根,少的兩三根,俺也木辦法咧!」
沒想到進入中原后的第一仗就大獲全勝,更沒想到盧象升身為朝廷重臣,一個文官,居然沖陣在前,這一點也讓祖寬敬佩不已,所以他在盧象升面前收斂很多。
鐵箭向上動能失去,在箭頭重量的帶動下一拐頭,猛地向地面撲來。
賊兵們剛剛排出一個兩排各四百人隊形的時候,官軍已經來到約一百五十步左右了。
「呸!你個瓜慫,你要稀罕俺,俺不如去死了!」過天星笑罵道。
眾將聞言盡皆拱手領命,盧象同匆匆進入大帳,來到大案之前,單腿跪地拱手大聲稟報:「報督帥,卑職探得賊兵有集結之相,人數還未探知,特來稟報!」
各個賊寇首領紛紛叫嚷附和。
賊兵弓手們紛紛張弓搭箭射向官軍。
天雄軍營地的大帳里,盧象升坐在主位的大案後面,武大定依然持刀肅立其身後,祖寬、李重進等遼東將領在大帳左側站立,楊茂功、趙立斌等天雄軍將領則在右側站立。
在他心裏,手下的三千人馬已經成為自己的私產,不願為朝廷再去衝鋒陷陣,在其父關寧總兵祖大弼的勸說以及嚴令下,才磨磨蹭蹭的來到盧象升麾下聽令。
他心裏本就瞧不起文官,隨著天下紛亂有愈趨愈烈之勢,手裡有刀子的武夫的地位逐漸壓過了文官,但現在畢竟還是朱家的天下,遼東諸將世受皇恩,還沒膽子公然蔑視朝廷的權威。
盧象升開口道:「今日之戰,我軍人人奮勇爭先,大敗流賊,斬殺無數!本官已奏報朝廷,給各位敘功,也稍解我皇上之憂!
之後我等前往汝州,將士們征戰已久,需要好好休整一番,本官也要給皇上寫奏摺,稟明當前流賊日益和_圖_書勢大的態勢,請皇上加派糧餉,擴充兵源,以便早日剿滅賊寇,還大明百姓安居之所!」
高迎祥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開口道:「把俺們的箭勻一些給箭少的,都是義軍兄弟,俺們的就是他們的,分派好以後趕緊列陣!
賊兵要是來了,怎麼打,俺聽督帥分派就是!管他闖王、闖皇,在俺老祖的眼裡就是一群等死的貨!」
此時聽完楊茂功之言,他出列沖盧象升施禮后開口道:「督帥,俺們都是粗人,只會衝鋒陷陣,啥計謀計策俺們也不懂,楊將軍說對面賊兵有馬隊,還很能打,上午俺們不是打過了?還不是一個衝鋒就完事?
「那中,俺這就派人去下令,管他盧閻王、馬閻王,叫他們直接變閻王,哈哈哈!」
張獻忠回道:「闖王說的也是,但還是要小心些為好!盧閻王名聲在外,不是好相與的!」
盧象升遂下令眾將回營整備,加派夜不收四處搜尋戒備,三千騎兵半個時辰后出發,天雄軍步卒則修檢兵器,備好弓弩后原地休息,等候賊兵的到來。
高迎祥大笑道:「難得老弟的一片心意了,既然人都齊了,咱們這就出發,探馬俺已經派出去了,俺就率三千馬隊打頭,各位當家的願不願意跟俺一起啊?」
黃龍領命打馬又一次跑向後方,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和過天星一起趕了過來,二人身後一眾弓手烏秧秧跟隨而來。緊接著是高迎祥麾下的數千步卒,排著勉強齊整的隊形大步而來,至於各股賊寇們湊出的所謂精銳,依舊是紛亂無序,吵吵嚷嚷的跟在後面。
不出所料的話,流賊不會甘心今日之敗,定會集結精兵前來挑戰!
老張,你看見沒有?官軍離開營寨不遠,定是想和俺們硬拼一下,挫一下俺的銳氣,之後定會退回營寨守著。
祖寬驕橫跋扈已久,其家族在遼東四處聯姻,隨著李成梁家族的沒落,祖家的勢力在遼東官軍中已經成為影響力最大的一家,所以養成了祖寬這樣的性子。
此次崇禎下令兵部調他前來內地剿賊,他也是老大不情願。
此時已近未時,高迎祥眼見如此情形,也是皺眉不已,但這些並非他的部下,他無權去管束別人的兵將。
張獻忠心中不屑,面上帶笑道:「俺親自去挑人出戰,選的都是精強的漢子,所以來晚了一會,闖王別怪罪俺就好!」
一名帶隊把總呼喝一聲,官軍停住,開始張弓搭箭。隨著把總吹響哨子,一陣弓弦響動中,四百余只鐵箭嗡的一聲斜斜飛上天空,轉瞬間到了和-圖-書賊兵們的頭上。
況且賊寇人心不齊,各家絕不會將全部身家拿出來與我軍拚命。
說完,挑釁般衝著楊茂功昂起頭斜視著他,楊茂功把臉轉向一邊,假裝沒看到他一般,祖寬得意的哼了一聲,回到隊列。
一刻鐘左右的工夫,近五千明軍已經組成了一個弓手在前,刀盾手左右,長槍兵居后的整齊方陣,然後一隊隊騎兵奔出營寨,分成兩隊護住了步卒的側翼。
賊兵們見官軍還是大步而來,更加慌亂。很多人看都不看,加速將手中的箭矢射出去,有的甚至弓都沒有完全張開,開到一半就射了出去。
高迎祥點頭道:「老弟說的有理!俺這就加派探馬,四處查探,防備官軍有啥鬼花樣!」
賊兵們在過天星的威脅下硬著頭皮迎上前去,在離著官軍一百步時候賊兵弓手停下,說什麼也不肯再向前去。
過天星抽刀大喊一聲,帶著親兵驅馬前行,弓手們緊隨其後,向著前面五百餘步外的官軍行去。本來就不齊整的隊伍,走出幾十步后又亂作一團,高迎祥等人看著皺眉不止。
本官已著夜不收來往查探流賊動向。高迎祥近幾年屢敗官軍,心高氣傲,他見我兵少,應會率重兵前來,妄圖將我擊敗甚至擊潰,諸位將軍有何對策,儘管講來!」
率領這五千步卒的過天星打馬奔了過來,來到黃龍身前勒馬大聲問道:「黃老三,你在這作甚?等俺嗎?」
高迎祥轉頭吩咐幾句,一斗谷黃龍兜轉馬頭,帶著幾個親兵向後方的賊兵方向馳去。路過騎兵隊伍時,黃龍高聲呼喝幾句,三千騎兵分作兩隊,打馬跑向兩邊,一邊給後面的步卒讓路。
盧象升笑道:「有祖將軍等如此悍將,何愁流賊不滅!不過流賊勢大,我軍應避其鋒芒,襲其薄弱,盡量以最小的代價將其擊敗,畢竟賊寇人數眾多,想要一次剿殺並無可能。
高迎祥見官軍小隊離開大陣,立刻下令揮動旗幟讓自家馬隊出擊,絞殺這一小隊官軍。
過天星眼見官軍已進入射程,仍未停住腳步,立刻大聲下令放箭,然後自己帶著親兵打馬撤向一旁。
兩側的將領頓時議論起來。
他惱怒地喊道:「這個過天星搞的囊求子事!一斗谷,再去傳俺的令!一刻鐘后還木有弄好,俺使鞭子抽他!快去!」
對面的遼東諸將又怎會不解其意呢?
自高迎祥下令各股流賊出兵攻打官軍,整整兩個時辰之後,賊兵們經過各種混亂方才集結完畢。
隨著一聲聲慘嚎,三棱箭頭狠狠的扎在賊兵們的頭肩上。和圖書
高迎祥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俺早就探查過了,官軍馬隊不過三四千騎,這回出來也就兩千騎之數,為的是護住步卒,剩下的準是看俺們人多勢大,怕一會打起來撤回營寨不便!
不出意外的話,這將是又一次大勝!諸位切記,擊潰賊兵后不要貪功。今天兩敗賊兵,料闖賊定會膽寒,必會退往大山之中休養,我軍糧草也已不多,此戰之後前往汝州也是無奈之舉。
隨後營地大門打開,一名明軍將領騎著高頭大馬,全身披掛整齊,率先策馬出了營寨,身側各有一騎跟隨。
高迎祥等人勒住戰馬,一隻手朝上一舉,身邊的親兵吹響號角,三千余騎紛紛停住,後面千餘步外的數萬賊兵喧囂叫嚷著趕了上來。
弓手向前迎戰,到了射程扎住陣型開始射,射沒了向兩邊退!步卒向前沖,騎兵護住兩邊,對面就幾千官兵,俺們這麼多人,一個猛衝就撞跨他們!過天星你指揮弓手,黃龍你帶隊沖!去吧!」
賊兵射出四輪箭矢之後,官軍來到距離七十步左右的距離。中箭失去戰鬥力的只有五十餘人,這五十餘人自動落在隊伍最後面,其餘的迅速移動,陣型依舊齊整。
對面賊兵弓手眼見官軍迎面而來,很多人不禁慌亂起來。有的賊兵扭頭就想跑,有的驚慌大叫,有的開弓就射。
隨即雙腿輕輕一磕馬腹,坐騎當先碎步前行,賊寇首領們騎馬緊緊跟隨,然後是三千馬隊啟動,後面數萬名步卒在各自將領的呼喝聲中,亂糟糟的朝著明軍營地行去。
黃龍二人在高迎祥幾步外勒住馬匹,過天星罵罵咧咧的道:「闖王,除了俺們自家的弓手,這些驢球子就沒幾個會開弓的,俺分派下去,找了半天才湊了一百多,加上俺們自家的,統共八百多個!
高迎祥回頭望去,自家的隊伍還在混亂之中。
高迎祥騎著一匹黑馬,一手握韁,一手向前揮舞,大喝一聲:「出!」
等我軍兵強馬壯,糧草齊備之時,再去尋找闖賊,將其一舉剿滅!」
但官軍早有防備,高迎祥的馬隊看到旗號后慢慢向前運動了一下,兩側的遼東騎兵同時向前動了一下,高迎祥見罷只能下令騎兵停住。
回到陣前,黃龍向高迎祥稟報完畢,遠處的明軍營寨里突然響起尖利的喇叭聲。
黃龍笑道:「不是闖王叫俺來,你以為俺稀罕你呢?」
這時官軍陣營里響起短促的喇叭聲,接戰的五百弓手轉身向後退去。一千名長槍手邁步向前接應,兩側的馬隊也緩緩挪動,以防對方馬隊突襲這些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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