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京營(1)

「臣等謝過我皇之寬容!」二人施禮謝恩后,薛濂接著道:「今京營之弊病有四;其一,軍士多被朝廷及中貴、武臣拉去服工役,不似武夫,倒與田夫無異!」
崇禎深深點頭,贊道:「陽武侯所言切中軍中時弊,與朕所聞幾無二致!沒想到卿不操武事,競對此間弊端了如指掌!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朕竟將明珠暗藏於室,實乃朕之誤也!」
「其四,士卒空額眾多,將官賞罰不明,日常剋扣嚴重,久之士卒不滿日重,一旦上陣,潰敗立見!」
二人平日均是喜讀詩書,文學造詣俱是不凡,言行舉止像文臣更多一些,但血管中流淌的依然是忠勇的熱血。
崇禎負手回到御案后坐下,擺手讓二人坐下,小黃門端著茶壺給二人續上茶水,二人端杯啜飲,剛才一番言論后,確實有點口乾舌燥。
崇禎坐在御案後面苦笑的搖了搖頭,魏忠賢雖被文人痛罵,但其掌握朝廷權柄期間,還是做了不少實事的,比如舉國家財力全力支持孫承宗的遼東戰略,使得努爾哈赤在對明的軍事行動中,並未佔得什麼便宜,比如在江南之地設立礦監、稅監,用富庶之地的財力物力,來反哺朝廷財政以及西北貧困地區,魏忠賢的倒台,只不https://m.hetubook.com.com過是崇禎對哥哥天啟帝的一種否定罷了,雖然贏得東林黨人的一片喝彩聲,但自此之後,國庫收入銳減,財政捉襟見肘,陷入窘困,直至最後消亡。
薛濂與衛時春俱是三十余歲,正值壯年,心中自是不甘一生蹉跎,聞聽皇帝之言,二人頓感熱血沸騰,跪倒在地,以頭觸地后抬起身形,薛濂語氣鄭重,神色坦然的道:「臣與宣城伯相交莫逆,平日言談起來,對當前之危局亦是憂心不已,只恨無有報國之門!臣等世受皇恩兩百余年,值此國家用人之時,臣等願披肝瀝膽,為我皇上,我大明傾盡一腔熱血,來回報我朝養育我等之恩!」
京營是守護京師重地,保衛皇宮的最後力量,崇禎自然不會任由其掌握在他人手中,特別是朱純臣這樣的牆頭草,根本不值得信任和託付;現在國內局勢逐漸好轉,歷史上流賊大規模肆虐中原的事情沒有發生,自己也有了勇衛營這隻值得信賴的武裝,從朱、張兩家手中奪下京營指揮權后,交給歷史上已經證明過自己的薛濂和衛時春,這樣自家和家人基本沒有了後顧之憂。
崇禎起身繞過御案來到近前,彎腰將二人扶起,然和_圖_書後負手站立,明亮的目光注視著二人道:「有你二人這番話,朕亦是頓感心頭溫暖!只要我們君臣齊心協力,不管是流賊還是建奴,終將難逃覆滅的命運!我大明的百姓,也終將不再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其三,富裕的兵士不願參加營操訓練,賄賂將領將名籍列入老家,其名雖在冊,餉銀照領,但其人卻不得見!」
薛濂道:「我皇仁慈之心令臣敬服,只是若不裁撤,這些人如何安置?畢竟人數眾多!」
衛時春也介面道:「臣下祖上也是出自行伍,軍中也有幾名相熟之人,偶與飲聚,言及大明當前之局勢,也是慨嘆不已,只恨自己無有一展抱負之平台,臣空具伯爵之銜,對此也是無能為力,深夜無人之時,也是輾轉反側,嘆息不止!」
崇禎神情肅穆,盯著二人道:「朕欲將京營交付與你二人,朕想看到,不久的將來,一隻紀律嚴明,能打敢拼,遇敵絕不後退的善戰之師!你二人可敢接此重任?!」
薛濂嘆了口氣,躬身道:「我皇上所言亦是實情,恕臣直言,無他,所託非人也!」
薛濂道:「稟與我皇上知,雖說京營沉痾日久,但還是有忠勇之士,在平庸之人壓制下,雖鬱郁不得志,可心和-圖-書中還是有奮發之思,只嘆報國無門耳!」
崇禎讚許的點頭道:「朕知你忠義,今日自是願聽直言。」
衛時春施禮后道:「皇上,臣等二人並不懼流賊建奴,也有信心替我皇上操練處一隻勇武之師,但當下所憂唯有如何接掌京營之事,畢竟成國公府在軍中威望深重,臣二人陡然進駐,恐有不測之事!況且成國公並無重罪,那皇上要以何名將其兵權收回?」
薛濂接著道:「自太祖初年設置京營,以拱衛兩京重地以來,期間雖屢經變革,但京營之重要始終被朝臣認可,所以京營從最初數萬人,擴充至今已達幾十萬人,若掌管得當,嚴明軍紀,操訓嚴格,糧餉得宜,京營必成天下皆畏之師!」
朱棣靖難成功后,對待跟隨他的功臣寬厚無比,優容有加,除了犯了大忌之人外,未曾擅殺功臣,崇禎這番話也讓薛、衛二人放下心來。
崇禎笑道:「你二人不必擔憂,朕不是是非不明之人,誰對皇家和大明忠心,朕還是一清二楚的,朕已非涼薄之人,朕向來仰慕太宗之風采,太宗對待功臣之道亦是朕之欲也!」。
「其二,到了年齡的兵士,應由子弟替代,但吏胥上下其手,索要重賄,使貧困老弱兵士充斥營伍!」
「二位卿和-圖-書家放心,朕已有萬全之策,朕會遣兵部侍郎王家彥帶隊前往京營核查,一旦查實,他成國公還有臉待在任上?朕自會讓其交出兵權,閉門思過,若有其他心思,哼哼,正是勇衛營和錦衣緹騎建功之時!」
崇禎接著道:「朕會從勇衛營調撥兩百名將官與你二人,將勇衛營日常操訓方法帶到京營,你們也可挑選有能力、信得過的將官,將他們拔擢于合適的職位,這樣才能做到如臂使指,放心,朕不會懷疑你們!」
薛濂趕忙施禮道:「我皇上乃明君在位,臣豈敢與明珠並論,只是閑暇之時,軍中與臣關係密切者來臣府邸閑談,言及至此,臣方知此間之弊!」
坐著的薛濂起身拱手朗聲道:「皇上,臣家起自行伍,今雖不掌兵事,但對行伍也算知之甚深,我皇既然垂詢與臣,臣自直言以告,或許言語間所涉他人,但為皇室及大明著想,臣亦是知無不言!」
薛濂和衛時春也是心下惕厲,不敢接話。
崇禎擺手讓其坐下,開口道:「那薛卿可知,軍中尚有欲有所作為之將乎?」
「但自天啟年間始,魏逆一黨把持朝政,罷黜正直敢言之能臣,濫用阿諛逢迎之徒,遣中官總督京營事物以來,京營日見沒落;營將皆為內監私人,對軍伍之事和*圖*書一竅不通,彼輩日常凌虐士卒,剋扣餉銀,使京營士氣皆無,士卒憤懣之情積存於心;我皇上登基以來,清除閹逆,盡廢其亂政,遣勛貴之家總督營政,自此其衰敗之勢漸緩!」
二人起身謝過,崇禎接著道:「你們接掌之後,老弱士卒不必裁撤,畢竟他們也是大明子民,一生在軍營中渡過,僅憑微薄的餉銀養家糊口,一旦裁撤,無一技之長的人混口飯吃都難。」
想到這裏,崇禎道:「那依卿之言,勛貴與中官執掌京營,現今又有何區別呢?據朕所知,現今之京營,與前並無分別!」
衛時春也起身拱手道:「臣與陽武侯所見略同,還望我皇上莫作他想,陽武侯絕非貪戀權勢,欲取而代之之人!陽武侯與臣所言俱是出自公心!還請我皇明鑒!」
崇禎喝了口茶,將茶杯放下后,開口道:「成國公府久享聖恩,值此國家危難,國庫枯竭之時仍不收手,猶在大肆貪污侵吞公孥,這已是將家族私利置於國家大義之上的重罪了!已有御史台以及給事中上本彈劾與他,朕絕不容忍此等人物立於朝堂!」
崇禎擺手道:「朕今日只請二位卿家前來,自是要聽肺腑之言,何況朕若未曾對此有所了解,何來欲重整之說?卿等儘管直言,朕自會分辨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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