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搶鹽

搞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朱貴隨即吩咐鄭老五帶人前往北城。並叮囑他新鹽數量不可能很多,市場行情如此紅火,到了北城后能多買就多買,最好全部買下,等下一批沒運來之前,漲價賣給其他鹽店。
小旗大怒,右手將綉春刀抽出,其餘幾人也是抽刀出鞘。小旗持著明晃晃的綉春刀擺了個架勢,大喝道:「五息之內棄棍!不然以抗拒官差罪斬殺!」
於是鄭老五便吩咐帶來的僕從用棍棒開路,儘快擠到最前面去。
沒想到的是新鹽剛擺上櫃檯便被周圍的百姓一搶而空。原先的粗鹽苦鹽都賣七錢一斤,這麼好的鹽才賣兩錢四分,能不搶嗎?平日一斤兩斤買的人,現在都是十斤二十斤的買,生怕過不了多久商鋪就會漲價,反正鹽又放不壞,一時吃不了存著就好。
到了現場鄭老五才發現,自己來晚了,倉房前面寬闊的場子里已經排滿了馬車。
那十余名壯漢聞言不但沒放下,反而攥的更緊,虎視眈眈的與幾名校尉對峙起來。
後來李懷普考中進士,一路青雲直上,官越做越大,但他從沒忘記自己這個堂叔,老母也時常絮叨這當年這個堂叔對他們的幫助。
李存志的一百石新鹽不到兩天就全部售光,細算下來,雖然賣價低了幾倍,但利潤hetubook.com.com反而高了許多。這是因為原先的鹽質次價高,但是銷量不高的緣故。
帶隊的錦衣小旗皺著眉頭喝道:「好大的狗膽!敢在這裏鬧事!棍棒扔了!跪下!」
眼看著新鹽如此搶手,李存志既開心又著急。開心不用多說,著急是新鹽已經斷貨,但聽到消息前來買鹽的人絡繹不絕。
李懷普剛開始讀書時,並未得到其他親戚的多大助益,冷嘲熱諷倒是不少,沒有任何一個人回認為貧寒之家能出龍鳳。
錦衣衛北城千戶所幾個校尉坐在陰涼處,邊喝茶便指指點點,笑看著場上擁擠不堪的局面。這是錦衣衛派來維持秩序看場子的,二十人一隊,每隊一天,每人每天二兩銀子的補貼。沒辦法,校尉實在太多,除了護送外地鹽商的校尉以外,這裏也成了人人都爭著前來的好差事,所以只能輪流排班。
李存志的到來讓李懷普母子十分高興。李懷普一直覺得無法報答李存志當年之恩,聽到李存志只想謀一份差事給兒子攢錢娶婆姨傳宗接代后,便利用手中權力,替李存志開了一間鹽店,這間店鋪穩定的收入足以報答當年之恩了。
他是順天府尹李懷普的遠房堂叔,前年李懷普從刑部侍郎升任順天府尹后,遠在陝西鳳www.hetubook.com.com翔府的李存志就帶著兒子前來投奔這個侄子,以求謀得一份差事。
年已五旬的掌柜李存志忙的喝口水都顧不上了。鹽店一共就三個人,他和兒子外加一名夥計。平日里生意不好不壞,一年下來,拋去各種開支,這間店鋪能結餘一千多兩銀錢,他已經非常滿足了。
李懷普年幼喪父,是寡母靠替大戶人家漿洗縫補供他讀書科考。李懷普天資聰穎,加上家境貧寒之故,所以讀書非常用心,科考之路也是非常順利。萬曆四十二年進士及第,此後仕途一路順暢,崇禎五年已坐到了正三品刑部侍郎的高位。
雖然刑部侍郎和順天府尹品級相同,都是正三品,但順天府尹可是等同於一省督撫的封疆大吏,其許可權和影響力比地方巡撫更大。單單能直接面聖這一條,就甩地方督撫十條街。一聲封疆也只有在陛辭時才能見皇帝一面,之後再相見到就千難萬難了,除非能升到內閣或是六部主官的位子。
後來鳳翔府遭了流賊,李存志多年的積蓄被搶劫一空,婆姨也一病不起,數月後離世。加上連年大旱,生存條件已經十分惡劣。萬般無奈之下,李存志想到了這個侄子,遂帶著十幾歲的兒子前來京師投奔與他。
就在這時,hetubook.com.com後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怒喝聲和痛叫聲,一片人喊馬嘶。李存志年紀雖大,但年輕時常年奔波在外,身手依然矯健。他急忙登上馬車向後眺望。
崇禎七年走通溫體仁的門路,升任順天府尹一職。
鄭老五來到錦衣衛小旗的面前站定,用手輕輕撥開亮在眼前的綉春刀,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某是成國公府上的管事,奉國公爺的分派,來此買鹽。麻煩這位小哥讓一讓,別耽誤了國公府的大事,不然國公爺怪罪下來,你可吃罪不起!」
別說全部買下,等輪到國公府,有沒有鹽還兩說呢。這次要是再把事辦砸了,大管家可繞不了自己。
持棍的十餘人臉色頓變。抗拒官差他們倒是不怕,怕的是人家手裡的利刃,棍棒終究抵不過鋒利的長刀,真要動起手來,自己這夥人可經不住大刀砍殺。
京師南城一間面積不大鹽店裡,長長的隊伍一直排到了街上,足有上百人,這都是附近來買鹽的百姓。
李存志不想給自家侄子惹事,老老實實的在後面排著隊。雖然自家侄子權勢很大,但不能為了自己賺錢給他臉上抹黑,這兩年賺的銀錢自己和兒子已經非常滿足了。有了錢之後兒子的親事也已經訂下,是順天府一個書吏的女兒。媒人說了,閨女長得富富態態的,hetubook.com.com將來肯定能生好幾個孫子。
李存志急忙跳下馬車,吩咐雇來的幾輛車子往兩邊趕,給這隻車隊讓路。雖然他不知這些人是誰家的,但肯定是自己惹不起的。
上次錦衣衛給李存志的鹽店下了帖子后,李存志拿不定主意,便找到李懷普將事情分說明白。李懷普的職責和許可權有些是與錦衣衛相同的,他已經察覺到了錦衣衛這兩年的崛起之勢。作為文官,雖然他對錦衣衛並無好感,但他清楚,沒有皇帝的支持,錦衣衛是不可能重新成為長出利齒的老虎的,他並不想做一個邀名的直臣,更不想成為皇帝的眼中釘,所以在一些事情上沒必要與錦衣衛抗衡。
李存志雖然和李懷普家已經出了五服,但看到他家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倒是時常接濟他們母子。李存志做點小雜貨生意,手頭銀錢相對寬裕,加上當時尚未成家,所以時不時買些米面糧油送來,這對當時貧寒至極的李懷普母子已經是極大的助力了。
鄭老五分開人群從後面走了出來。
他寫信給當地官府,拜託地方官多多照顧李存志,並時常託人捎去銀錢以報當年之恩。
那邊的數名校尉看到這邊出現混亂的狀況,停止說笑起身向這邊走來。
長蘆鹽轉運使司隔天便被朝廷裁撤,內閣給出的理由是徒損民力,與朝廷無補hetubook.com.com
只見排在他身後長長的隊伍不斷分向兩邊,十余名壯漢正在用手持的棍棒將前面的人和車朝兩邊驅趕,動作慢一點或者不讓路的,就被劈頭蓋臉的棍棒放翻在地,二十余輛馬車跟在這群人的身後徐徐向前。
李存志急忙雇了馬車趕到上次提貨的北城倉房,想這次多買一些。誰知道到了北城一看,前來提貨的馬車拍成了長隊,不斷有馬車拉著垛成小山一樣的鹽包離去,自己身後更多的馬車正在趕來,整個倉房前的廣場人頭攢動,吵嚷叫罵聲不斷。排在前面的人為了爭搶車位大打出手。都是某某誰家的關係,誰怕誰啊?
他叮囑李存志,不管鹽品質好壞,也不要管其他人怎樣,花錢買下就成。當日鹽商大會,看到如此好鹽的李存志一次購入一百石。這等物美價廉的好鹽,別說有錦衣衛撐腰,就算是土匪山大王來賣,他也敢買,做生意不就是為賺錢嗎?
至於鹽場的一萬多丁口,崇禎特意將之留下,以供鞏凡物去長蘆曬鹽時使用。他後世的時候看過長蘆鹽場的地圖,佔地面積太大了,按後世的說法,足有幾百平方公里。雖然暫時還不至於開發到後世的面積,但缺乏機械化工具的古代,人力是必不可少的。
這隻車隊已經超過了李存志,正在向前行進,幾名錦衣校尉攔住了車隊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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