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濱頻頻點頭道：「真有此事的話，小人十分情願去做！家中爹娘也不會阻止！」

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判斷正確了，之所以派遣錦衣衛暗中前去調查，不過是希望自己猜錯了而已。

從他們自身的角度出發，這樣做沒錯。只要有建奴在，遼東將門可以在大明保持其特有的地位，維持現有的榮華富貴。

洪承疇所部也面臨同樣的問題。

現在已進入崇禎九年的臘月，還有二十余天朝堂和各地官府將進入年假，很多事要等到崇禎十年再說了。

程林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粗瓷茶杯道：「那老夫就開門見山了！老夫覺著，建工坊倒是不難，織機更不在話下。老夫想知道的是，僱工可是好請？工錢一日幾何？所需僱工共需多少？」

黃濱聞言愣了一下，腦子迅速轉動，瞬間得出答案：要真有這等好事，自己肯定會答應！

黃濱雙手連擺，遜謝道：「當不得鄉親們誇獎！小人所為皆是力所能及的小事，論家境，小人家衣食無憂，日子尚可，有些餘力能幫助他人，也是小人該當的！」

這個問題絕不是現在才發生的，也不是只這一次，建奴之所以逐漸壯大起來，遼東將門功不可沒。

文科生向來對數字既不敏感並且十分抵觸，何況古人的記賬法他也看不太懂，再說這些賬冊已經由專人審核過後才送來的，他也沒必要一一查看。

孫傳庭的秦軍遠在西北，曹文昭叔侄還要更往西。並且按照朱由檢的旨意，孫傳庭和曹文昭還要分別組建大規模的騎www.hetubook.com.com兵，其形成戰力尚需一到兩年。

程林笑道：「既是黃小哥答應此事，那老夫就告訴你，京城的四海商行要在長安鎮建造一座容兩百台織機的大工坊，老夫是商行杭州府的掌柜，故此事由老夫全權負責！只要黃小哥你願意做工坊管事，一切相關事宜皆由我們四海商行負責便可！」

商行還在福建泉州購得五百料商船一艘，重金雇請常年來往海上的船長和水手，準備嘗試往呂松航線跑一跑，積累經驗后再購買更大更多的商船。

甭管後世對左良玉、賀人龍、左光先、艾萬年等人如何的貶低，但幾人到現在並無過分之舉，與賊交戰時反而十分的勇猛頑強。

來到杭州兩月有餘，程林平日就是四下轉悠，以求對所處之地有個大致的了解。

程林收起笑容，盯著黃濱的眼睛正色道：「要是有人出資，籌建一座容數百人的大工坊，專事織綢；聘你作為工坊管事，每月五兩銀子月酬，且給你一成乾股，你會如何答覆？」

可祖大壽們錯誤的判斷了建奴的野心，他們此舉無疑是在養虎為患。

黃家正屋的客堂中，黃濱和程林相對而坐。兩人已經敘談了一會，話題就是黃濱家以及長安鎮的織綢事宜。

工坊的工錢給的比別人高，這會使得絕大多數人得利，少部分小作坊經營者雖然受到衝擊，但相信他們會從中找到適合自己的角色，絕不會因此沒了收入來源。

這條消息證實了朱由檢的猜測，遼東將門確實在養寇自ｍ.ｈｅｔｕｂoｏｋ.cｏｍ.ｃom重。

程林笑道：「那看來黃小哥有此意願嘍？」

兩個月前以各種身份進入遼東的錦衣衛不時的將各種消息傳回，其中就有遼東將門與建奴私通款曲的內容，但雙方具體買賣何種物資以及數目不詳。

目前國內雖已大致安定下來，但朱由檢能掌控的軍隊還不具備完全替代遼東軍閥的實力。

經過一番打聽之後，程林出現在了長安鎮。

他衝著程林抱拳一禮道：「程員外，您適才所言莫不是哄騙小人？要是能建起偌大的工坊，一年所賺銀錢可是了不得！敢問員外，是何人願出資做此大事？」

尤其是盧象升的天雄軍，從崇禎二年組建至今，一直不停的四處作戰，將士們已是疲憊異常，要不是盧象升的個人魅力，厭戰的情緒早就爆發了。

看著他一臉茫然的樣子，程林笑著開口道：「黃小哥心有疑慮也屬正常，等工坊開建時你便放心了！老夫之所以看中你，也是打聽過好多鎮上的百姓；許多人誇你頭腦機靈，技藝精絕，更兼為人忠厚；家有餘財后，時常接濟左鄰右舍，故此老夫才尋到你！」

這些工坊窯爐本身產生的利潤倒是無所謂，但他們產出的絲綢和瓷器將會被四海商行以數倍的利潤經銷各地，並且帶動當地行業的發展，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從事織造近十年工夫，自是明白織綢的利潤有多厚。自家不過五台織機，除卻工人薪酬、吃飯等雜項開支，一年能有四十余兩的純利，這筆銀錢在當時已算是相當高的收入和*圖*書了。

四海商行的各種賬冊，以及各地商鋪的文案擺在了乾清宮的御案之上。看著厚厚的一摞材料，朱由檢不由得頭大無比。

上月接到指令，要他尋找合適的地方，籌建一座前所未有的大型絲綢工坊，爭取在杭州一帶一炮打響，並盡量爭取絲綢的定價權。

「黃小哥對眼下的情形可還滿意？」程林笑眯眯的開口道。

做生意很多原理都有相通之處，雖然對於絲綢工坊尚處於一知半解的地步，但不妨礙經商多年的程林迅速抓住其中的關鍵——建立這樣的工坊，必須要在擁有大量織戶的地方。

但這筆銀子賺的甚是辛苦，一年到頭根本沒有空閑之日。若是做了工坊管事，不光是每年的薪酬比他現在所得略高，更兼還有一成的乾股。要是工坊有一百台織機，一年下來就有近千兩的利潤，自己拿一成就是近百兩銀子，加起來一年就有一百五十兩上下的收入，那可比自家單幹強了太多。

黃濱抱拳道：「員外請直說便好，小人知無不言！」

這些將領與手下士卒，同樣是征戰多年，厭戰情緒導致的心理扭曲和壓抑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若是不及時得到休息和獎賞，再將其調到危險地區，怕是會出現無法控制的行為。

目前的歷史走向已發生了變化，自己再也不能根據史書去判斷和計劃了。

商行遵照朱由檢的指令，在杭州府開辦了擁有兩百台織機、四百余僱工的大型工坊；在山東青州府顏神鎮和江西饒州府景德鎮分別收購或新建三處民窯，雇傭技|師和和圖書窯工數百人，目前這數處工坊民窯都已開始正常運轉。

這樣做不會讓從業者受到傷害嗎，反而會更加受益。

程林滿意的點點頭，笑道：「黃小哥，老夫想和你談一件正事，聽完后你給老夫一個答覆可好？」

凡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尤其這種相當於改天換命的天大之事，需要很長的過程，道路相當曲折難行。

黃濱點頭道：「程員外有話請講，小人聽著便是！」

后因商行要擴大在江南一帶的經營範圍，程林被抽調來了杭州府，在城中盤下了一處經營不善的綢緞店作為落腳之處，然後再尋機經營其他生意。

程林原是范永斗設在太原城幾家商鋪的總掌柜，處世精明，手段圓滑。四海商行接手晉商全部資產後，對原有人員全部留用，位置也幾乎未動，程林得以繼續執掌四海商行在太原的業務。

黃濱想都未想張口答道：「員外，小人就把自家狀況說說，員外就會明白：小人家中五台織機，僱工十二人，每人每日三十五文工錢，管飯兩頓，工時從辰時到酉時。鎮上各家大致如此，相差不大。員外所說兩百台織機的話，需雇傭四百餘人，只要工錢日結不拖欠，工人倒是好找，鎮上織戶兩千余戶，織工老少婦孺相加怕不有五六千人之多！」

因為四海商行開始就把調子定高了。

程林咋舌道：「鎮上共有萬餘人口，豈不是說大都會織綢？」

四旬有餘的程林是四海商行杭州府的掌柜，月前接到京城總行的指令后，四處探訪下來到織戶眾多的長安鎮，開始尋找合適hｅtuｂook.ｃoｍ.coｍ的合作夥伴，打探數日後找到了黃濱。

程林沉吟一會後開口道：「工坊所僱工人，每日工錢四十文，管飯兩頓，若是織的好綢者工錢另行再加！」

黃濱開口道：「不瞞程員外，現下小人家中日子雖然過的甚為寬裕，可小人覺著，要是手中銀錢富餘，能將自家工坊再擴充一些才會更好。」

本來朱由檢以為自己的猜測得到證實後會非常憤怒，沒想到看完后自己的內心並無太大的波動。

盧象升、黃得功尚在進剿湖廣一帶的張獻忠、革左五營，就算很快剿殺了流賊后，他們麾下的士卒也該得到充足的歇息。

四海商行？自小到大隻去過海寧縣城，平日甚少與人打交道的黃濱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程林滿意的點頭道：「黃小哥仗義疏財，值得誇讚！現下工坊一事上老夫還有不明之處，須得問個清楚！」

黃濱自豪地笑道：「大都會織綢談不上，五成以上總是有的！只要工坊建起，工錢合理，工人卻是不難找！」

至於歷史上他們在後世表現出來的種種不堪：丟棄主帥逃命、擅殺良民冒功、驕橫自大不聽朝廷調遣等等行為，更多的是心理上對大明絕望后破罐子破摔的舉動。

到底該採取何種措施禁絕此類行為呢？

規模化勢在必行，小手工作坊要慢慢淘汰。

推動大明前行的措施已經開始全面實施，雖然不夠全面，但至少付諸於行動上，現在只需耐心等待，中間再予以隨時調整便可。

拿起幾冊商行新辟府縣分行的文案看了看，朱由檢對四海商行的效率還是相當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