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旗人與漢人

儘管包楞則對他家不算太壞,但在馮安的眼中,建奴都該死。
腳步聲已經臨近自家院門了,包楞則向後疾退,拉開了射箭的距離,隨後張弓搭箭對準了院門。
明人?
再說這裏又不是啥子要塞,就是個海島而已,當年明廷也沒派官軍來守,現在更沒必要來奪島。也就當年那個毛文龍扯虎皮做大旗,拉攏一大幫子漢民假稱官軍,四處騷擾破壞,對八旗也沒啥實際的傷害。
包楞則大聲吼完,將長弓砸向對面,隨後倉啷一聲抽刀在手,抬腿便要疾步向前。
「老爺,你這腿疾塔基里統領又不是不知,哪有一瘸一拐上陣拚命的?老爺您咋不跟統領說道說道,說不定這回不用再上戰陣了呢!」
正在東廂搬糧食的馮大和程二聽到外面的動靜后衝到門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後頓時嚇得呆住。
「什長!隊正傳令叫你帶弓手過去!前邊院子有建奴甚是難打!」
「別胡說!誰說瘸了就不能上陣了?爺我不會騎馬沖陣不成?不上陣咋掙得現下這份家業?咱上三旗可沒有怕打戰的孬種!打那些m.hetubook.com.com個明人就跟冬日射兔子一樣,爺這回南下,非得給你帶回幾件金飾不行,也叫諾爾布家的好生瞧瞧!你只需在家照看好咱的大孫子就成了!」
七八步外的那名盾牌手忽然向一側閃開,門口兩隻黑黝黝的銃口對準了衝來的包楞則。
莫不是村子里進來猛獸不成?
朝鮮人?
許是年紀大了的關係,包楞則原先身上的凶戾之氣慢慢消退了很多,對待兩家包衣倒是並不很苛虐,逢年過節的也能打賞些糧米油鹽之類給他們,這讓兩家的大部分人都是對自家主子感恩戴德。
那名婆娘眼見自己丈夫瞬間殞命,口中發出乾嚎之聲,從屋裡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那名刀盾手眉頭輕輕一皺,舉盾跨步向前猛擊,將包楞則的婆娘砸翻在地暈了過去。
他抬腿從炕上下來,穿好靴子后摸起長刀掛在腰間,然後從一面牆上將長弓摘下,將裝滿羽箭的箭壺系在腰上后抬腿向門外走去。
是明人!
這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咣當」一聲,院門被人從外面踹開,hetubook.com.com包楞則一箭射出,砰的一聲悶響,長箭掉落地面。
隨著什長的喝令,兩名銃手退出院子,兩名弓手執弓警戒,盾手和長槍手開始進屋搜尋。
「軍爺別動手!那是我家小子!大郎,二子!趕緊過來!」
堂屋裡喊叫的是鑲黃旗的旗人包楞則,前幾日他接到主子皇太極下發的徵集令,要求島上年滿十四歲、不超五十歲的旗丁自帶兵刃盔甲糧食物資,務必於四月十日趕到盛京集結,然後動身南下搶掠明人。
「回屋躲著!」
「進屋搜索!」
「知道啦主子!俺這就跟程二過去!」
帶著明軍來到包楞則家的正是馮安。
那名刀盾手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疾步竄上前來舉刀揮砍,包楞則頭身頓時分作兩處。
除了堂屋的包楞則手握弓箭穿過院子,大步向閉著的院門走去,有清晰的慘叫聲越過院牆傳來,聽聲音就在自家附近,隨即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他是最早跟隨努爾哈赤打天下的那批老人之一,崇禎二年己巳之變入關與明軍交戰時從馬上摔下,傷了一條腿之和_圖_書後就從軍中退了下來,因為資格較老的緣故,後來被安置到皮島守島。
正在院子一角的馬廄里給戰馬餵食的馮大高聲回應道。
想當年自己跟著主子在薩爾滸與明人對戰,朝鮮也派了軍隊來給明人助戰,自己和十幾個披甲人就殺得上千名朝鮮軍卒漫山遍野的逃命!
對!一定是!
包楞則有三子一女,老大和老二都在盛京拱衛皇太極的軍隊里,閨女嫁到了遼陽,小兒子年已十一歲,一直在家啥都沒幹。
明人正在松錦一帶跟八旗交手,不可能派遣人馬上島。
不可能!
前番有上個山砍柴的包衣叫熊瞎子一巴掌拍爛了半個腦袋,這還沒過頭七呢,難不成這熊瞎子竟敢進村?
「老爺,話可不是這般說的。俺可聽諾爾布家的說了,咱們八旗這回在南邊吃了大虧,聽說死傷許多!主子這是急了眼了,這才到處徵募。爺,這回上了戰陣你可得好生著些,千萬別帶著頭沖陣!咱家這寶貝孫子還等著你安安生生迴轉呢!」
屋裡的婆娘站在門口驚叫一聲。
沒想到先進來的是盾牌手!還是鐵盾!hetubook.com.com
村子西頭一陣陣的狗吠聲隱隱傳來,緊接著聲音突然中斷,好像有人發出驚慌的叫聲,包楞則頓時警覺起來。
但另一枚銃子卻是擊中了包楞則的胸腹,一股鮮血從他的身上飈出,銃子的衝擊力將慘叫的包楞則擊的身子後仰,直挺挺地砸在地面上……
包楞則名下有馮、程兩戶包衣奴才,田地三十余畝,家裡有二十余只山羊、一頭耕牛、兩匹戰馬、一匹駑馬,還有數百畝的山林,加上原先他參戰時搶掠的積蓄,小日子過得著實的歡實。
快到門口的包楞則憑著多年戰陣上練就的直覺判斷出,這回並不是野獸進村,而是有生人闖入島上,並且來者不善!
包楞則的妻子一邊給自家丈夫整理著盔甲上的甲片,一邊開口勸道。
說完之後,包楞則放下棉布,用滿是老繭的手指颳了刮刀刃,之後滿意的收刀入鞘。
「馮大!你跟程家二小子去東屋偏廂,扛上兩袋麥子磨成麵粉,趕後晌攙上高粱面蒸成餅子,爺明日要帶著你爹出征去搶明人的好東西,趕著蒸好了餅子,晚上你帶上幾個回家,就說爺賞你爹的hetubook•com•com!出徵得吃飽不是?!」
紅色衣甲!
轟然聲響中,大團的白色硝煙將門口的銃手包裹其中,如此近的距離下,有一枚銃子不知道飛向何處。
不遠處幾聲銃聲傳來,一名傳令兵匆匆跑進院子,向帶隊的什長稟報道。
定是那些朝鮮侉子聽到風聲,大清和明人交戰吃了虧,這是想趁機佔便宜來了!
火銃!
赫舍里就是他的幼子,堪布就是他的孫子。
包楞則將將四十九歲,正好處在徵召令的範圍之內,已經因戰陣傷殘退下來好幾年的他這次又要重回軍中了。
坐在炕上的包楞則一邊用棉布擦拭著鋒利的長刀,一邊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道。
「別聽外邊那些個風言風語,咱八旗可是天下無敵!就算是有折損,那定是太過輕敵所致!行了,我走之後你看好家,少出去跟那些個婆娘說長道短!赫舍里又帶著堪布去了諾爾布家了?」
大兒媳婦生了接連給他家生了三個孫子,因為距離盛京太過遙遠,兩家來往不便,大兒子因為怕雙親年老孤單,去年特意將九歲的二孫子送到了皮島上,這讓包楞則夫妻倆歡喜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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