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一時沒反應過來，沈珠已經一抓了沈瑞袖子，唧著嘴：「娘，再來半碟白糖糕……」
「聽說兩位你伯父與大伯娘要中午才能回來，這一上午無事，咱們請了珠九哥、琳二哥去三叔哪裡耍？」沈琴興緻勃勃地提議。
徐氏留下，看了看沈琴、沈寶道：「曉得你們關心族兄，不過也別在這裏守著，仔細過了病氣。你們也大了，當曉得愛惜自己，別讓長輩跟著擔心。」
沈珠是三房驕子，這連著趕路，也夠他吃一壺。
「九哥睡得倒是香甜，這是多晚才睡？」沈琴輕哼著，面上有些猶豫，看來是拿不準是不是上前喚醒沈珠。
沈瑞情形，瞧著像是夜風誘發的感冒，不過根子卻不是夜風，而是這一個多月的勞乏。
等大老爺、二老爺與徐氏從宮中回來，大夫已經來給沈珠診過脈，下了方子。
沈瑞卻瞧出不對勁，上前幾步，走到炕邊，伸手去試了試沈珠額頭，燒的滾燙。
大家自進京就進了宅門還沒有出去過，冬喜、柳芽兩個自是意動，如意、扣兒兩個臉色也帶了艷羡，郝媽媽笑吟吟地奉承著，暗地裡卻留意沈瑞與冬喜、柳芽相處。
不過瞧著沈瑞神態溫煦，可看上冬喜、柳芽兩個的目光並無淫邪，郝媽媽不由心中唏噓。
沈瑞忙道：「伯娘，這不用費事……要不，等今兒六哥與幾位族兄過來，我跟著他們去叨擾兩日
沈瑞便同沈琴、沈寶兩個出來，立時吩咐人去告訴管家請大夫。
沈琴聞言和圖書先是一愣，隨即笑道：「都要晨正，怎地九哥還高卧？咱們過去瞧瞧」
沈珠已是燒的迷迷糊糊，沈瑞叫了兩聲「九哥」，也不見他睜眼，只嘴裏含含糊糊地胡亂接話：「怎還叫九哥，叫二哥」
周媽媽在這裏照應著，沈瑞、沈琴、沈寶都在，見幾位老爺太太來了，都起身相迎。
別的暫且不用說，眼下請大夫是要緊的。
「瑞哥這裏好熱鬧」刺耳的公鴨嗓響起，是沈琴、沈寶兩個聯袂而至。
倒不是她巴結沈瑞，看不上沈珠，是因為沈瑞年長，身體自然結實些；另外就是沈瑞是二房選中的嗣子，要是有了閃失，幾位老爺、太太怎麼受得住。
沈瑞已經十三歲，這個時候有屋裡人也不算早。
沈珠身上卷著被子，如蟬蛹一般，不過面上卻潮|紅。
沈瑞手鬆下，嘀咕道：「以後留在京城，吃不著白糖糕了……」
管家還好，得了准信，知道病了的是沈珠；周媽媽那邊，得了一耳朵消息，還以為病的是沈瑞。
沈琴、沈寶見他動作，覺得不對勁，都湊了上前。
荷包昨兒就已經裝好，沈瑞示意冬喜挨個賞了。
管家得了消息，並沒有立時使人去請大夫，這大年初一家家都過年，大夫難請不說，這請大夫上門也晦氣。他怕沈瑞年紀小，不知道輕重，看到族兄弟身子不舒坦就「大驚小怪」，所以過來瞧一瞧
想到這裏，沈瑞心裏就有些踏實下來。
他們同松江族人雖不親近，可hｔtｐs://m•hetubｏok.ｃｏｍ.coｍ幾個族侄到底是徐氏帶著北上，又是為二房擇嗣之事來的，要是沈珠真有個不好，他們心裏也難安生。
冬喜面帶歡喜，柳芽則是歡呼出聲。
從郝媽媽開始，眾仆婢依次給沈瑞叩頭拜年。
徐氏又望向沈瑞，卻是猶豫。
沈瑞指了指西屋道：「珠九哥昨晚過尋我說話，後來就在西屋歇下。」
沈瑞能想到感冒傳染攔著沈琴、沈寶兩個，如何能猜不到徐氏想法，忙道：「伯娘，侄兒這裏沒事，這裏分東西屋呢……」
「聽說城市各處有廟會，不過這兩日這府里上下應會忙，我們既是客居，還是省些事。等到了初四、初五，看看能不能要了馬車，讓媽媽帶你們出去轉轉。」沈瑞看了一眼郝媽媽，笑著對冬喜、柳芽道。
沈琴、沈寶兩個老實聽了，乖乖地回去。
二老爺剛病過一場，大老爺也有些虛弱，這朝賀又折騰一上午，兄弟兩個都有些受不住，徐氏便催他們各自回去換更衣。
按理來說，即便大老爺、二老爺與徐氏入宮，沈宅還有三個主人在。可二太太與三老爺都是病怏怏的，只有三太太一個精神人。可是要驚動三太太，少不得也會驚動三老爺。外頭雪雖停了，可倒是比昨天還冷，三老爺出來一回都被大老爺夫婦叮囑再叮囑的，這些事還是不要麻煩他的好。
昨晚沈家諸子守歲散去時，徐氏便交代他們朝食自用。沈瑞沒有偷懶，早早醒了。西屋沈珠那裡hetubook.com.com倒是睡得實，一直沒有動靜。
眼見著沈瑞好好的，也弄清楚病的是沈珠，周媽媽心中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沈琴的神色漸平緩，只覺得沈珠病著睡夢中都念叨嗣子之事，可笑又可憐，望著西屋不由擔心：「九哥怎這時病了？不會有事？」
沈全雖去了胞兄家住，可也是她邀請進京的小客人，如今連屋子都要佔了，倒好像是在攆人。
他平素在學堂里端著族兄的款對於族弟們指手畫腳，這一路共同進京也沒少擺兄長的架勢，如今卻跟個幼兒一般，又是喊娘、又是喊糕的，沈瑞、沈琴、沈寶幾個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依照她的意思，即便沈珠病中不好挪動，也應該將沈瑞挪出去。這依舊在住一處，過了病了怎麼辦？沈瑞年歲比沈珠少許多，也是一路奔波過來的。
可是該往哪裡挪？
一回府，就有管家將沈珠生病的事情稟了幾位老爺、太太。
早年為張老安人心腹，主僕兩個自是同仇敵愾，沒有在背後說孫氏壞話，可憑著良心說，孫氏是個良善人，對待下人從不朝打暮罵。在郝媽媽看來，沈瑞肖母，看著冷冷清清，可待下人真不壞，心腸還是軟的。
沈瑞想想時辰，也察覺不對，起身帶了沈琴、沈寶兩個過去。
沈寶也想到路途勞煩上，道：「應該無大礙，前陣子九哥精神頭綳得太緊，路上大家又累，如今一場病誘發出來，多休養些日子也是好事……」
正月初一，為正旦，有朝賀，有爵和-圖-書勛貴與品官都要進宮朝賀，三品以上命婦也要進宮。這也是為何，沈家諸子昨晚過了子時，就先拜了早年的緣故。
大老爺夫婦與二老爺連禮服都沒有換，直接去了客院。
沈瑞是去過徐氏上房，自是曉得所謂「內書房」就是主院東廂房，那豈不是要在大老爺與徐氏眼皮底下？
徐氏聞言皺眉，還是有些不安心：「要不瑞哥先挪到內書房歇幾日？」
雖說徐氏心中疑惑沈珠怎麼會歇在這裏，可眼下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這傢伙瞧著是感冒了，誰曉得過不過人。
沈瑞待身邊服侍人向來大方，連有些惦記松江兒孫的郝媽媽惦著荷包的分量都心滿意足，只覺得不白隨著上京來一回。兩個小婢也是歡喜，才分到客院就趕上過年，原想著沈瑞年歲小，八成想不到年賞上，沒想到竟得了。
眾人都歡歡喜喜地起身，不管沈宅其他地方如何，這客院里有了些過節的喜氣。
東跨院客院？還是主院跨院？還是別處？
徐氏想到沈瑞守孝這幾年都是由沈理照顧著，沈理年前便打算接沈瑞，便點點頭道：「聽說你們親近，過去認認門也好……」
因為王守仁也要進宮朝賀，沈瑞倒是並不著急出門。
過了將一盞茶的功夫，不僅管家匆匆而來，周媽媽也著急忙慌的趕來。
沈瑞心裏也拿不準，想著西屋的地龍雖也燒著，同東屋一樣暖和，沈珠這感冒應不是睡覺著涼。至於昨晚沈珠來時，也是裹了大氅，能吹著多少風？
眼見沈珠真病了ｈｔｔps://wｗｗ.h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m，而且燒的又厲害，管家哪裡敢耽擱，立時安排馬車出去請大夫去。
沈瑞拉了拉衣袖，卻是沈珠抓的緊，只好小聲哄道：「九哥，先放了我，一會兒使人給你做糕…
沈瑞忙一把攔著：「九哥昨晚頂雪過來的，估計是吹了夜風受涼琴二哥身子向來也單薄，別過了病氣」
郝媽媽帶了冬喜、柳芽等給沈瑞磕頭，兩個分到這邊的小婢如意、扣兒也隨著後頭，又有長壽與柳成也過來。
沈瑞既沾著特權的光，過著呼奴使婢的生活，自不會惺惺作態說什麼「人人平等」的話，只是對於上了年歲者，到底多幾分尊重，吩咐冬喜、柳芽攙了郝媽媽起身。
待聽了周媽媽的話，曉得沈珠不過因之前趕路累著，身子發虛，引得外邪入體，只需用藥好生調理幾日，補補元氣，並無大礙，徐氏與大老爺、二老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若是沈瑞真的過繼二房，總比在松江要強多了。只是不曉得，老安人那裡「心愿得償」后，會不會真歡喜。只是那邊大哥以後怕是難熬，就算功課再好，一路舉人、進士考下去，前程也未必比得了二哥。
主院跨院空著許久一時沒法住人，別處也是一樣的，東跨院客院那裡，沈全之前住的屋子倒是空著。
沈瑞嘴角抽了抽，沈琴、沈寶看著渾渾噩噩的沈珠，神色也有些奇怪。
沈瑞忙起身讓座，郝媽媽帶了眾仆見過兩位少爺，就退了下去，冬喜留下奉茶。
要是前頭那句「二哥」還莫名其妙，加上這一句卻是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