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傳聞，弘治十二年的科舉舞弊案，就是徐瓊捅出來的。
有閣臣的加銜，還有各種恩封，加上南京禮部尚書，最多的時候達六人。
沈珏道：「方才那位徐五公子的架勢，可是鐵了心要認外家的……這樣鬧騰幾回，不知張家人會怎麼應對？」
等到今年「京察」前，彈劾徐瓊的摺子就不是一份兩份；到了「京察」時，禮部查出來不妥當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
沈全鬆了一口氣，道：「真是嚇人一跳，我開始還真以為是太子微服……
之前官道兩側行人多時，他們兄弟站在樹下還不顯，如今行人散去大半，他們這裏也比較顯眼。
「是二房三姑父後妻所出次子。」因沈全沒見過楊仲言，沈珏便低聲告訴了沈全一聲。
沈瑞與沈珏兩個也口稱「表哥」與他見過禮，沈瑞又介紹了沈全。
沈瑞等人認出楊仲言的時候，楊仲言顯然也看到他們這邊，同那錦衣少年說了兩句，就小跑著過來。
程敏政十三歲以「神童」被薦入朝，奉旨入翰林院讀書，十九歲中解元，二十三歲中榜眼，曾直講東宮，與當今皇帝有師生之緣。
按照當時的聖眷，程敏政越過徐瓊與王華直接入閣，不無可能。
在京城高層流傳範圍很廣的一則八卦，那就是成化末年，時任南京國子監祭酒的徐瓊在回京敘職時，納一監生之外室女為妾。
沈瑞看出來，后出現的一個小胖子不是旁人，正是楊仲言。
沈全道：「我ｗww•ｈetuboｏｋ•cｏm•ｃom倒是覺得建昌伯的脾氣並非傳聞中那樣跋扈……即便使人打板子，也沒叫人打幾下……」說著，衝著官道那邊示意。
接下來，昌國太夫人儀仗繼續前行，漸行漸遠。那拖著少年的幾個錦衣衛，則是拿著板子，在路旁「噼里啪啦」地打起了板子。
大明朝職官志上，雖註明一部尚書只有一人，可實際各部尚書卻不止一人
大家望過去，就見那錦衣少年搖搖晃晃起身，旁邊過來幾個小廝，將他扶著扶了。
眼見那錦衣少年帶了小廝長隨在不遠處等著，沈瑞便道：「楊表哥是不是有事？有事您先忙，左右我們又不是外人」
換做庶民百姓，這般挑釁皇親國戚的權威，說不得一頓板子就送了性命。
瞧著建昌伯的模樣，顯然是認識那少年的，不過卻沒有好臉色。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那些錦衣衛將那少年丟到那裡，呼嘯而去。
不過在昌國公去世后，原本在南京坐了十幾年冷板凳的徐瓊，確實是青雲直上，從侍郎到尚書，加太子少保，儼然要入閣的架勢。而且在幾次今上加恩外戚張家的封贈上，徐瓊都是站在今上這邊，支持對張家的重封。
弘治十二年的「科舉舞弊案」發生，被彈劾涉案的主考官禮部右侍郎程敏政受冤入獄，最後落得冤憤而死的下場后，徐瓊的聖寵也到頭了。
徐瓊是景泰二年的舉人，元順初年的榜眼，到弘治年已經m.hetubook.com.com入仕四十余年，經歷三朝。
「咦？那不是楊表哥……」沈珏驚詫道。
那少年面露驚恐，卻因已經被堵了嘴巴，沒有繼續繼續開口。
禮部尚書的更替比刑部要晚，是端午節后的事，徐瓊應該已經歸鄉了，只是不知還留沒留親眷在京。
「原來是全三哥……」楊仲言也不見外，就順著沈瑞的稱呼叫起來。
非進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內閣，而閣臣入閣前還要先入禮部。
徐五是尚書公子，又恩蔭留京入國子監讀書，張家人想要下死手，還真要掂量掂量。
沈瑞、沈珏等人所在位置，距離官道十幾丈遠，眼見著碰上這般八卦，都不免有些好奇。
雖說這則八卦，徐瓊從未公開承認過。昌國公去世前，徐瓊也始終在南京為官，並未回京。
程敏政亦是榜眼出身，只是比徐瓊年青十幾歲，在科舉仕途上晚了不少科，不過同仕途不順多年的徐瓊相比，雖也沉沉浮浮，不過日子要風光得意的多
程敏政病故后，今上贈禮部尚書。其長子程瑾本是以祖武功授錦衣衛世襲百戶，在其父病故后，藉父遺恩升錦衣衛副千戶；幼子程堂，則恩蔭入國子監讀書。
過後有消息傳出來，是徐瓊暗中指示給事中華昶彈劾主考官科舉舞弊。
沈珏想了想道：「即便徐尚書當年是納妾，後來也該正位了……總不能讓皇后的親妹子一直做妾……」
此事不算稀奇，稀奇的是，這監生m.hetubook.com.com有一嫡長女被選為太子妃。
沈瑞等人不好於杵著，只好迎了過去。
沈全見他雖不及沈寶那麼胖，可也像個大阿福似的笑容可親，不禁心生好感。
沈全詫異道：「真沒想到，這一聲『二舅，不是胡亂攀扯，竟然是有緣由的昌國公到底是怎麼想的？即便是外室女，也不能送人作妾啊皇後娘家竟然出來做妾的女兒，這叫什麼事？」
在皇帝與六部九卿心中，誰忠誰奸，已經有了評斷。
與沈珏、沈全兩個不同，沈瑞年後曾隨王守仁出去交際，對於京城官場上流傳的皇家與大臣八卦之類的也聽了不少，從這錦衣少年之前的稱呼，一下子想到一個人，那就是這次「京察」后告老還鄉的禮部尚書徐瓊。
這挨了板子還能起身，可見建昌伯真是手下留情了。
雖說後來也有傳言牽扯到繼任的禮部右侍郎傅瀚身上，說是他惦記程敏政的位置，才使人陰害程敏政，不過誰會信呢？
弘治元年，程敏政因性格耿直曾被人中傷致仕，弘治五年冤情得雪復官，從此一直是天子近臣。弘治十一年升禮部右侍郎，任《大明會典》副總裁，專掌內閣誥敕，這已經是穩穩要入閣的前奏。
雖說徐瓊為尚書，程敏政只是禮部右侍郎，兩人中間還夾著一個同樣與今上有師生情分的禮部左侍郎王華，不過入閣可不講究官員品級與先來後到。
徐瓊的資歷，本有機會入閣，卻是因為人行事，為文官所鄙。
人群也從各和-圖-書退避處出來，指著那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錦衣少年指指點點。
關於徐瓊納昌國公庶女為妾的傳聞，在京城官場流傳甚廣，沈珏、沈全總有一日也會聽到，沈瑞也沒什麼瞞的，就將聽來的八卦講了一遍。
在那少年口呼「二舅」之後，建昌伯舉著鞭子，不知說了兩句什麼，便吩咐左右將那少年拖了下去。
沈瑞等人自然無異議，與楊仲言別過，看著他與那錦衣少年上了馬車遠去
沈珏也訝然：「皇後娘娘的姊妹，竟然是妾室……」
今上是仁君，待張家這般親厚。要是張家冷血無情、六親不認，那今上會怎麼看待張家？
楊仲言回頭看了那錦衣少年兩眼，神情有些糾結，好一會兒方低聲解釋道：「那是徐五，禮部尚書徐瓊幼子。徐尚書致仕，恩蔭一子入監，就留了徐五在京。徐家是我家鄰居，今日徐尚書還鄉，家父衙門脫不開身，就囑咐大哥與我過來送行。送了人後，大哥先回城去了，徐五聽人提及昌國太夫人的坐船到了，說什麼也不肯走，方才一個沒留意，就讓他跑過去了，真是叫人頭疼……鬧了這一出，也不好將這麻煩精介紹給全三哥與兩位表弟認識，我先送他回城，就不隨大家一道接二舅，明兒過去給二舅請安時，咱們兄弟再好好說話……
楊仲言頭上汗津津的，卻顧不得擦，望著眾人面帶驚喜道：「瑞表弟、珏表弟」
沈珏則道：「這建昌伯還真是愛打人板子，上次沈珠是如此，眼下這少年也是如和圖書此」
沈全道：「那倒是未必瞧著建昌伯的模樣，明顯是不認這門親戚……皇後娘娘是天子正嫡，有個妾扶正的妹子算甚？這是叫天下人尊崇正統，還是怎地？要是這張氏妾一直居側室，流言只是流言，要是真的扶正了出來交際，姊妹之間難免有相像之處，皇後娘娘與張家的名聲還要不要……」
徐瓊這個禮部尚書，只能「告老還鄉」，接替其尚書職位的，正是傅瀚這個禮部右侍郎。
程敏政出身累世宦門，程敏政出自累世宦門，家族先祖出仕可以追溯到元朝，其父官至尚書，他自己少年進京后又拜在幾個大儒名士門下做學生，姻親故舊不能說滿朝，也不是徐瓊可比的。
沈珏奇怪道：「尚書的公子管國舅叫『二舅，從哪裡能論上？這腦子莫不是壞掉了？」
雖說關於徐瓊陰害程敏政之事只是傳言，可無風不起浪。加上徐瓊素日為人行事利益為上，沒有文人風骨，這件事不管到底是不是他做的，這屎盆子都扣到他身上。
尚書去惦記侍郎的官職，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瑞道：「確實是不可思議不過有傳聞，昌國太夫人有房夫人之風……
那錦衣少年管建昌伯叫「二舅」，難道真的是徐瓊之子？
傅瀚是天子近臣，德行出眾，為世人讚譽。即便之前他並未任六部實職，可早就掛了尚書銜，在皇上身邊充當顧問。
沈瑞點點頭道：「全哥說的正是。這徐瓊雖早在弘治初年就喪了髮妻，不過一直沒有續娶，也沒有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