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驚恐道：「她作甚要問及這個？莫不是發現大哥學籍不妥？還是沈家人要害了大哥？」

白氏猶豫道：「家醜不可外揚，這些事實話實說好么？要不先看看那邊人選如何？要是人選好，是不是當瞞一瞞？」

至於沈琰不是沈家族人之事，喬三老爺想也沒有想過，畢竟沈琰的仕籍上，寫了曾、祖、父三代，曾祖年歲太久遠不好說，這祖父從名字上卻是與喬三老爺的姨父同輩，父沈清又與沈滄、沈洲兄弟一樣從水字旁，沈琰與他弟弟沈則是與沈珞一樣從斜王旁。即便是巧合，也不可能三代人都巧合。

沈琰道：「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嫡支這些年沒有尋祖父與父親不是，多少也因離的遠的緣故。如今兒子就要上京，若是糾纏當年往事，惹惱了那邊，兒子可是扛不住……」

因之前留意的是沈瑾，並不是沈琰，所以喬三老爺對於沈琰知曉的並不多，只曉得他早年失父，之前在松江，今年鄉試前帶了寡母與胞弟寓居南京。

白氏因得了長子吩咐，並無隱瞞的，倒是痛痛快快說了。又因長子的警告，白氏一句抱怨沈家人的話都沒提。

喬三太太皺眉道：「老爺可莫要這樣說，姐夫家才是沈家二房嫡支……」

喬三太太看出她的軟糯脾氣，不是難相處的，對於這門親事就更熱絡幾分

沈琰忙道：「娘別擔心了，不于學籍之事，多半是要問兒的親事……」

他要考科舉，學籍上就要註明祖上三代。可是他曾祖父當年發話，不許他們這一ｈttｐs://ｗww•hｅｔubｏok•com.ｃoｍ支子弟入族譜。

喬三老爺好奇的不行，沈琰祖上到底是什麼出身？不過這其中定有不好對人言處，喬三老爺見沈琰不願意提，也不會直接問起，就問了沈琰幾句進京的事，就叫人上了湯。

他之前想要擇沈琰為婿，除了沈琰人品資質不錯之外，只要也是看沈琰出自沈家，是書香門第。

白氏是舉人之妻、舉人之母，並非尋常民婦，喬三太太給她下帖子，也不算太過丟份。

他想過沈琰可能是沈家的偏支庶房，卻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可沈家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沈琰這一支幾代人都是讀書為業，這般有上進心的族人，為何不讓回歸家族？

沈琰忙道：「這般抱怨的話，娘在家裡說說就罷，到了外人跟前可莫要提起……二房大老爺升了尚書，要是娘在外頭也這般抱怨，讓人誤以為我兄弟兩人對二房心存怨尤，不用二房嫡支發話，就有人為了巴結二房大老爺發作我們，說不得前程就要斷送了……」

喬三老爺即便曉得沈琰身世有異，依舊沒有死心。

白氏恨恨道：「都怪二房大太太，恁地心狠的女人……要不然去年歸了宗，也不會讓我兒到了現下這般尷尬境地……」

入了族譜再除族，那肯定有犯了族規家法的地方，被家族所棄；沒有入族譜，多半是出身有瑕。

沈琰來南京之前在松江沈家族學任教，其胞弟也在沈家族學讀書，沈琰家在松江時住在沈家坊。這明顯是被和*圖*書沈家接納的意思，那為何沈琦來南京沒有帶沈琰在身邊交際？而沈琰這裏，提及松江沈家時，也沒有想要歸宗的意思。

沈琰看著帖子，想起前兩日在學政家的對話，若有所悟，道：「即請了娘去，娘就去……要是學政太太問及曾祖母之事，也不必瞞著……」

喬三太太這裏送了客，卻是收了笑。

不過想著在鄉試前，沈家宗房派了沈琦來南京，曾帶了幾個生員過來拜訪他，其中並沒有沈琰。

白氏到底是士子之妻、士人之母，言談中即便帶了幾分小家子氣，也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

喬三太太看到她這般容貌，心中訝然不已。要不是她之前見過沈琰，這母子兩個容貌確實有相似的地方，她都要懷疑白氏是不是後母了。

即便不被宗族接納，沈琰的祖父依舊讀書為業，有了功名；沈琰之父這裏，又更進一步；再看沈琰的為人行事，家教這裡是無需擔心的。

白氏收到學政太太的請帖，真是又驚又喜。不過她一個內宅婦人，倒是不敢自專，就叫來長子商量。

不過論起年齒，曉得白氏比自己還年長一歲，喬三太太就只有羡慕白氏保養好的。

喬三老爺聞言，亦是訝然：「竟然不是外室子，而是嫡支……」

等到喬三太太叫人上湯時，白氏已經當喬三太太是個貼心人了。

喬三太太對白氏滿意了，就旁敲側擊問起沈琰兄弟的身世。

白氏聞言，立時轉驚為喜：「阿彌陀佛，真是老天開眼，莫不是學政大人要招大哥為婿？」

喬wｗw.ｈeｔｕｂｏoｋ•com•cｏｍ三老爺嘆氣道：「要我說，姨父的性情實是太剛烈……換做旁人家，即便後母不賢，也沒有不認弟弟的道理，竟任由血親遺留在家族之外……」

沈琰皺眉道：「不可婚姻結兩姓之好，要是有所隱瞞，那不成了騙婚？娘還是實話實說。不管學政大人為何人保媒，門第當在我家之上，要是因此得罪人，反而給兒子平添一個仇人。」

等喬三老爺回來，喬三太太就將白氏那裡打聽的消息說了。

「沈家那裡，可提了你們這一支歸宗之事？」喬三老爺問道。

喬三老爺就與妻子說了，讓她尋個由子見見白氏。

喬三太太猶豫道：「老爺，這門親事還是罷了……沈琰是不錯，可沈家那邊在擇嗣的時候都沒認回他們，想來也無心讓他們歸宗……」

他遲疑了一下，答道：「學生雖姓沈，確實是沈大學士五世孫，可是學生祖父這一支沒有入族譜……」

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是世情如此。只是未必就這麼嚴重，沈琰曉得母親秉性，不願她在外頭亂說，才故意說的嚴重幾分。

喬三太太聞言，沈琰的祖父竟是出自沈家二房，不由有些傻眼。沈琰這身世，可是比他們夫妻兩個之前想的截然不同，倒是說不好是更好還是更壞。

在他看來，沈家不許沈琰祖父入籍，多半沈琰祖父是外室子。沈琰的曾祖母是再醮之婦或是妓子，不為書香門第入接納，連帶著兒孫也都上不了族譜。

待沈琰離開后，喬三老爺吩咐人傳了管家過來，打發和*圖*書他去打聽沈琰的身世

白氏白了臉，忙捂了嘴道：「這也未免太霸道，連抱怨兩句都不行么？」

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白氏寡居，喬家不好直接與白氏提此事，就想要從沈家找個能做主的族親長輩出來。

南京距離松江並不算近，不過喬三老爺還是打發人前往松江打聽。至於沈琰這裏，瞧著他有為尊者諱的意思。沈琰的胞弟，年歲不大，未必曉得家族私密，唯一能打聽的就是沈琰之母白氏。

被沈琰連嚇帶哄了一頓，白氏去赴喬三太太的約時，就謹言慎行起來。

他並不知喬三老爺與沈家二房的淵源，對於學政大人關心自家事，心中頗為古怪。隱隱察覺到什麼，可想到自己隱私之事，也歡喜不起來。

白氏對沈家再不滿，也不敢鬧事，顧及的就是沈琰的學籍。

她素來想的開，不怕庶女嫁的好，只怕庶女嫁的不好。喬三老爺心腸軟，要是曉得庶女嫁的不好，往後怕是多有操心的地方。

等到管家打探一圈，得到的消息，卻是令喬三老爺拿不定主意。

喬三老爺的庶長女，不過是婢生女，才在親事上被人百般挑剔，高不成低不就。因此對於沈琰的出身，喬三老爺並不是很挑剔，只是想要弄個明白罷了

沒有入族譜，用途入了族譜再除族還不同。

喬三老爺聞言，不由皺眉。

不過因白氏這般坦蕩，她對白氏的好感就又升了幾分，言談上依舊親切，並無變化。

今日，他將沈琰叫過來，就是想要問問沈琰到底是沈家哪個房頭的。

和圖書至於沈琰尚未婚配之事，他早已經打聽清楚。即便看重沈琰，也是在沈琰沒有婚約的情況下。

自打宋后，儒家信奉程朱理學，對於女子貞潔要求尤為苛刻，不許納妓或是再醮婦進門的人家，並不是一個兩個。

之前喬三老爺還以為是沈琰如今住在南京的緣故，現下看來這其中還有說法。

白氏眼見喬三太太並不因自家是出婦子後代就生鄙視，倒是十分感動。

沈族並不認下沈琰這一支，可沈琰既要進學，學籍上曾祖父之名總不能空著，添的還是二房老太爺的名字。真要計較起來，這樣並不妥當。要是沈氏族人到學政處上告，就能告沈琰一個「偽籍」。

這本不是什麼隱私話題，可對於沈琰來說，還真是不好回答。

沈琰搖頭道：「或許是為了旁人家保媒，除了說親之外，也沒有什麼可探問到祖上的道理。」

「聽聞松江沈氏分了九房，不知松貞所在是第幾房？」喬三老爺開門見山問道。

喬三老爺想了半響，道：「前些日子看邸報，姐夫外放江西，倒是說不得會路過南京，且看看姐夫怎麼說……」

喬三太太有個嫡女今年十二歲，巴不得將前頭的庶女早嫁了，好專心為女兒準備嫁妝，對於丈夫的吩咐就痛快應了。

沈琰搖搖頭，不想說太多。

松江是大府，松江來參加鄉試的學子如今還有不少滯留南京。沈家是松江望族，說不得有什麼蛛絲馬跡打聽出來。

沈琰的學籍上，父為舉人，祖父為生員，曾祖父亦為舉人。即便沒有一個出仕做官的，可也不是百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