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搖頭道：「那也小太多，依照我說，小個一兩歲正好……謝三郎的獨生女比二哥小一歲，要是從謝閣老論起，也算匹配……」
好友相交沒什麼，對方的人品這些日子的往來也是看在眼中的。可兩家真要論起親事來，最挑剔的就是楊慎。
可是，對比他現下的歲數，說個小四歲的未婚妻，雖讓人覺得有些意外，倒是也並不算什麼稀奇事。
不過一個女子的年華有限，冬喜既對他忠心服侍，他也要為冬喜安排給出身。
長壽訕笑兩聲，側身望了眼馬車。
沈楊兩家親事還沒定下，沈瑞不好多說，便道：「誰曉得，許我無意得罪了他……」
沈瑞穿戴上，不顯奢華，可也透著幾分不俗，趁著他唇紅齒白好相貌。
服侍他收拾完，冬喜贊道：「誰家的小郎君這麼俊？別說是學士家的小娘子，就是公侯家的小娘子，這般模樣，也匹配得上了。」
沈瑞漫不經心道：「鴻大嬸子是舊主，本就是借了人與使，我怎麼好越過那邊去……」
冬喜、柳芽兩個雖都服侍他，可因年歲的緣故，多半還是冬喜照顧他的時候多。
徐氏年過五十，近年來體力不支，他還盼著侄媳早日進門，為長嫂分憂。
三太太道：「聽說是何學士做媒人，老爺就莫要再開口，省的大嫂為難…
冬喜漲紅著臉磕磕絆絆地說完，沈瑞的心裏就跟做了過山車似的。
三老爺、三太太都已經聽聞，知曉對和_圖_書
方是楊家女兒，三老爺倒是覺得還算門當戶對，不過聽說對方比沈瑞小四歲，則有些不太樂意。
沈瑞不知該鬆了一口氣，還是該惱了，瞥了冬喜一眼道：「要是旁人，我能直接成全了你。長壽到底是老師身邊的舊仆，我不好直接為他拿主意，總要他點頭……」
她的神色之間有羞澀，卻也忐忑。
徐氏重規矩，連帶著沈瑞都循規蹈矩，他身邊的人對於徐氏更是多了敬畏
沈瑞是長房長子，未來的當家人，他的親事當然不是小事。
就聽冬喜接著說道：「旁人婢子也見的少，往常見的不過長壽與柳成兩個……柳家小弟不必說，只不知長壽小哥那裡……」
冬喜點頭道：「那是自然……」
長壽麵上露出幾分急切，沈瑞卻無心再說，回頭對長福道：「大管家這些日子好些了沒有？」
不過顯然對於嫡長女的親事，楊廷和並不打算交給繼室俞氏，而是要親自相看，才定在他休沐這一日讓沈瑞過去。
冬喜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滿臉通紅，素來大方爽朗的性子，倒是露出幾分手足無措來。
兩輩子頭一回相親，對方是個九歲的小妹妹？怎麼破？
先去書房見了大老爺，隨後沈瑞才去了正房，隨著徐氏一起出門。
不過想想自己的年歲，還有徐氏的心情，自己想要「紅袖添香」是做夢。
只是見徐氏張羅，三老爺不好當面潑冷水，只對妻子hetubook.com.com抱怨道：「定是大哥那邊拿的主意，真是太不體恤大嫂……毛丫頭一個，等到能進門，還有那些年，到時候受累的還是大嫂……」
這一日，大老爺也是休沐。只是他如今是堂官身份，不好輕動，楊家才邀請的是徐氏，而不是大老爺。
方才還誇他長得好？怎麼就有眼無珠？
沈瑞之前的長處，如今都成了短處。安靜少語成了木訥無趣，博覽群書成了讀書不專心，待人寬和、喜怒不形於色成了城府深。
三老爺並不記得自己襁褓時的情景，不過見兒子落地時雖細弱，可兩個月來並沒有生病，就安心許多。他神色柔和，輕聲道：「如今二哥要說親，還不知我家四哥以後的娘子落地了沒有……」
沈宅大管家是長福之祖父，是沈大老爺的乳兄弟，上個月的中風卧床，如今正在養病中。如今沈家外院瑣事，已經交由二管家暫時代理。
三太太道：「瞧著二哥的勁頭，埋頭讀書的，或許大伯與嫂子不想讓二哥早分心，才定了個年歲小的……」
原想著長壽與柳芽年歲相仿，平素相處見他也沒有嫌棄柳芽坡腳的意思，以後就成全這兩人，沒想到長壽這猴崽子盯上了冬喜。
長壽聞言，神色立時僵住，忙道：「冬喜姐姐的身契鴻大太太不是早給了二哥？怎麼還是那邊安置冬喜姐姐？」
他盯著沈瑞，只覺得處處不順眼，恨不得在沈瑞身上挑出十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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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十五我要去給鴻大嬸子請安，到時會問問嬸子冬喜的終身怎麼安置……」沈瑞道。
看他滿臉關切不作偽，沈瑞倒是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心眼。
平素看著長壽，覺得他機靈有眼色，今日沈瑞卻瞧他有些不順眼。
徐氏收到的帖子，也正是這一日。
他斥了一聲道：「嚼什麼舌頭？叫太太知曉，小心板子……」
白白|嫩嫩的，看著結實許多。
沈瑞心中莫名地有些酸，生出幾分捨不得。
竟然看上了長壽，都沒有看上他這個少爺？
九如居中，冬喜已經得了吩咐，為沈瑞提前預備了出去見客的衣裳。
要是將胞妹嫁到尋常人家，楊家父子總能為其後盾。
沈家門第高於楊家，沈瑞在讀書上又勤勉，科舉仕途可期，楊慎便覺得心裏沒底。
不像平素上學那樣穿的素淡，可也並不是簇新簇新的，八成新的素緞夾絲袍，外頭是潞綢面的毛皮大氅，還有一塊編了紅色絡子的墨玉平安無事牌、一隻用銀線提花的荷包做配飾。
對於這門親事，楊慎聽父親提過後，就滿心糾結，一邊覺得沈瑞在同齡人中算是翹楚，比那些黃口小兒要強上許多；一邊又覺得朋友變妹婿不對味，之前他心中雖有過小小念頭，可也只是想想罷了。
他低頭緊了緊腰帶，對冬喜道：「今年就剩下一個半月，到底是外聘，還想要留在家裡，或是回五房嬸子那裡去，你www.hetubook.com.com心裏也要拿個主意。要是這裏府里有看上眼的，你也與我說，我為你做主。」
聽到這裏，沈瑞的心莫名地提了起來。
毛遲性子寬厚，少不得還安慰沈瑞道：「或許是有旁人的事情翻新，並非因你之緣故……」
他這樣七情上面，對沈瑞一下子冷淡下來，毛遲見狀，不由疑惑，私下問沈瑞道：「你們這是吵架了，昨日大講上不還好好的？」
三老爺看著襁褓中的兒子，兩個月的孩子，已經大了一圈。
不管沈瑞心裏作何想，終於到了十一月初十，楊廷和休沐之日。
雖說是寒冬臘月，可他到底年長了一歲，並沒有與徐氏坐車，而是騎馬，長壽與長福兩人也是騎馬隨行。
沈瑞莫名地有些意興闌珊，倒不是真的看上冬喜，而是隱隱地有些失望。原以為冬喜全部心思都放在他這個小主人身上，可眼見她神色，對於長壽並非一廂情願地事。
見長壽嬉皮笑臉的模樣，沈瑞就替冬喜委屈。
柳芽在旁，捂了嘴巴，吃吃地笑。
為了這次「相看」，徐氏提前使人去春山書院請了假。
沈瑞看了看冬喜與柳芽，柳芽還罷，只有十六歲，冬喜卻已經十九歲。
長壽跟在沈瑞身邊三年半了，自然一眼就瞧出他臉色難看，帶了幾分擔憂，就勒馬近前小聲道：「二哥可是擔心楊家小娘子長得丑，且放心，都說蜀中出美女呢……」
等再次在春山書院，見到楊慎時，沈瑞就覺得他眼睛里能射刀子。
沈wwｗ•ｈetuboｏk.com.ｃｏm瑞聽了，心中也多了幾分沉重。大管家是大老爺的乳兄，比大老爺大五、六歲，還不到六十歲。
就算這兩人看對眼，要是長壽是個有擔當的，也當由他來開口，而不是冬
他不是真正的毛頭小子，冬喜也不是那種輕浮之人，倒是成不了寶玉與襲
雖說在他看來，十九歲還小，可在大明朝這已經是老姑娘。這般一個溫溫柔柔的妙齡少女在身邊服侍，要說心中沒有綺念那是假話，不過也只是想一想罷了。
他要是個姑娘，冬喜出嫁后已經可以以媳婦子的身份服侍他；可他是少爺，男女有別，冬喜要是嫁人為新婦，就沒有繼續在他身邊服侍的道理。
他本以為這等婚姻大事，不管是走是留，冬喜總要考慮些日子，沒想到她尋思了沒一會兒，就紅著臉道：「婢子當年是從牙行賣進五房，並不知曉外頭父母親人，同孤魂野鬼似的沒兩樣。婢子不想外聘，也不想回五房，還想要留在這邊服侍二哥……」
沈瑞面上做鎮定，心中卻是哭笑不得，這叫什麼？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不指望兩情相悅，可的這同預期的婚姻也差太多了。
柳芽道：「太太一年四季地給二哥添新衣裳，二哥只撿素淡顏色的，如今這好顏色的也襯二哥哩。往後到底當穿一穿……」
長福面帶憂色道：「倒是能起身了，不過卻沒好利索，如今半拉身子都是麻的，說話也不利索……」
徐氏與大老爺年過五十，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