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個人下一個動作，就是撩開衣襟脫褲子。
等沈瑞回到沈宅，三老爺已經在等著。
另一側廂房，湧出幾個衙役來，身上都披紅綢，手中拿著卻是鑼鼓嗩吶等物。
雖說各個書院私塾都有老師押題的，可像這少年這樣訴之於口的還真沒有
這是屠夫的兒子，那幾個春山書院考生都是翰林子弟，未免覺得此少年粗鄙，即便覺得他憨憨傻傻的挺有趣，可也或多或少地露出幾分不屑。
這少年四書五經的填空只會三道，可見是個一知半解的。
這憨厚少年對於應考之事，好像半點都不知道，聽了沈瑞的話，就笑著說道：「好，座位沒動呢，明兒我還坐大哥後頭，到時候還給大哥……」
瞧著他皺眉掩鼻的模樣，定也是被身後這當眾撒尿的小子噁心。
這時就見前面的人荸荸的，似要起身的模樣。
不過見沈瑞面帶乏色，三老爺就沒有急著問他考生情形，而是叫他先回九如院更衣。
雖說三老爺並沒有應過童子試，可沈珞前幾年是考過的。因大老爺、二老爺都是職官，就數三老爺清閑，所以沈珞應童子試時，都是三老爺跟著盯著，對於考題的難易倒是曉得。
那少年瞪著牛眼，搖頭道：「當叫大哥呢，我是弘治三年生的……」
縣令不知何時已經退出去，只有兩個小吏在閉目養神。
隨著那考生過來的，還有個吏員打扮的中年人，笑著招呼大家出了廂房。
幾個少年面上篤定模https://www.hetubook.com.com樣，都是心裏有底的，只是做不得倨傲之態，嘴裏亦謙虛些。
這裏離沈宅並不遠，沈瑞即便肚子里有些餓了，可看了于巴巴的點心也沒有食慾，就吃了幾口熱茶。
那憨厚少年眨了眨眼道：「我背了先生給的十篇考題，題目都被對上，就空著了。」
雖說不是大便，可沈瑞也被噁心住了，將面前的考卷整理一番，就起了身。考籃是之前就裝好的，倒是不費事。
可眼前這人先是除鞋，再是脫襪，這鬼鬼祟祟模樣，與傳聞中往襪筒里解手的人很像。
儘管縣試是科舉考試中的第一步，可因沈瑞是沈家未來之主，上下都比較重視，過來接送沈瑞的除了他隨身的小廝長壽、長福外，還有沈家二總管。
眼見這憨厚少年不是讀書種子，大家就收回注意力，不再理睬他。
隔壁的金戒指青年，顯然被當成了冤大頭。
他帶了好奇道：「你這麼小怎麼就來應童子試？再讀幾年書來也不急啊？
等到沈瑞等人走到前面時，後邊跟著好幾個人，廊下的考生也聽到動靜，開始有人起身交卷。
「雖不能為案首，可前十無礙了。」三老爺放下手中文章，道。
旁邊幾個春山書院考生之前懶得搭理這憨厚少年，不過聽說他才十三歲，又不想再讀書，就有人不解道：「你才這丁點兒年紀，不讀書做什麼去？」
每過半個時辰，就有夥計過來賣和-圖-書水或吃食，那青年擺著一張臭臉，儘管不情不願，可到底還是掏了銀子。
見到沈瑞，他滿臉感激，咧嘴一笑：「大哥，太謝謝你了，我明兒帶了錢還你。」
出場前，聽那個吏員提了下時辰，未正二刻（下午二點半），還不到申時
沈瑞在少年中算高挑的，這憨厚少年比沈瑞還高小半頭，一口一個「大哥」，引得旁邊的考生都側目。
可是座位與座位之間，不過兩尺寬的距離，沈瑞即便緊靠著後邊桌子，里前面這人也不過是三、四尺的距離。
這時，又有個考生過來，正巧也是春山書院戊班的。
沈瑞見了大喜，他不愛做出頭鳥，引得眾人側目，才不肯頭一個交卷子，想要跟在旁人身後交。
這是十三歲？這樣的個頭，這樣的身板只有十三歲？這身高按照後世的論，一米八都多了。
這時就見前面隔了一排的一個考生也起身，提了考籃出來，正好走在沈瑞前頭。
先交卷的考生，多是答完考卷的，算是考生中比較優秀的一批。
這十人就是「出頭牌」，後邊還有「二牌」、「三牌」也都敲鑼打鼓歡送。只有先交卷的前三十個考生有這種待遇，後邊的人就沒有了。
要說科舉之路，會試時難度最大，除了四書五經的熟稔，經史子集涉獵，在時文上也不是花團錦簇就能過關的，還需要言之有物。
沈瑞聽了，看著這少年好幾眼。
見沈瑞出來，二總管便帶了長壽、長
https://m.hetubook.com.com福擠過來，將沈瑞簇擁而去。
「還是要謝謝大哥，要不我怕哩，估計連一道題也答不出，怎麼能答四道題，多虧大哥了……」那憨厚少年一邊摸著後腦勺，一邊說到。
憨厚少年苦著臉道：「我爹逼我讀書哩，我實在記不勞，不想再讀了，就來考個試，也讓我爹死心……」
在書院中先生教過的時文類型中，這兩種都屬於好破題的，對於大家來說倒是不算難。
少一時，又下來一個考生，正是沈瑞身後那憨厚少年。
就是沈瑞，也被噁心了，忍不住身子往後邊靠。
那樣的話太著眼，其他沒當上案首的勛貴官宦家說不得就要記仇了。
沈瑞等十人，就按照交卷順序，排了一排，依次出了考場。
「嘩嘩」的聲音，傳入耳中，接著就是一股尿騷味散開來。
沈瑞直覺得頭皮發麻，抬起頭往前望去。
這第一批交卷的八人中，連上沈瑞竟然有四人出自春山書院。大家都是戊班的同窗，就湊到一起，小聲說起這次的時文題目來，一個是「則我從先進」，一個是「執禮皆雅言也」。
京城勛貴子弟多，寄籍的官宦子弟也多，考官為了不得罪人，當不會讓高官顯宦人家的子弟做案首。
隨即這人就脫了鞋子，沈瑞見狀，不由皺眉。
縣衙的大門緩緩推來，這邊鑼鼓等已經吹打起來。
不過因人數只有八人，沒有湊齊十人，還不能放出場，這幾人就由一衙役領著在出了大堂，www.hetubook.com.com在縣衙門口一側空廂房裡候著。
馬車在不遠處等著，上麵茶水吃食都準備好。
他原是惦記縣試案首的，可知曉縣試並不糊名后，就曉得機會渺茫。
沈瑞倒是覺得這少年實誠的可愛，只是不解他這樣的水平為什麼還要參加縣試。縣試雖是科舉考試中錄取率比較高，可在京城地區，競爭激烈，也是十幾取一。
做完考題，在座位上觀望其他考生的不是一個兩個。
多半是書香門第人家的子弟做案首，旁人即便有不滿，可是也不好說什麼
沈瑞雖不缺那四十文錢，可這少年滿臉真誠，便道：「免貴姓沈，明日碰上再說……」
只是萍水相逢，沒必要多問，沈瑞便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沈瑞將時文默了一遍出來，三老爺看了不由頷首叫好。縣試的時文題目本就淺顯，沈瑞的時文當年卻是沈理這個狀元公手把手教導的，文章做的極為漂
沈瑞那三個同窗，都是十二歲，只比這憨厚少年小一歲，身量比這憨厚少年矮了一頭還不止。
四下里的考生，倒是有所察覺，望著那蹲著的人，都側身往遠避。
這憨厚少年湊到沈瑞跟前，道：「大哥貴姓，明早我給大哥送錢來……」
沈瑞現在倒是有些盼府試。
沈瑞頗為意外，他起身走前往後邊瞄了一眼，這憨厚少年的卷子都空著，可不像是要交卷的模樣。
這樣暴發戶的裝扮，應該是被夥計看透了，才有膽子過來索拿。
沈瑞殼子里雖是不小，可頂著這小身板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coｍ•cｏｍ，被人一口一個「大哥」叫著，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叫沈瑞，弘治二年生人，你叫我名字即可。」
至於桌子與凳子，倒是無需動。上面按照千字文貼了考號，等到五場考完時拿著考牌領回就行。
沈瑞坐在旁邊，只當看戲。早上丑時就起了，熬了這大半日下來，沈瑞也有些累，只盼著大家早交卷。
沈瑞只當是笑話聽。
門外圍了不少接考生的家屬，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便跟著喧囂起來。
不過這人從座位上起身後，並沒有離開，而是蹲了下來。
等到這少年說完，大家面上疑惑不解，有個嘴快的問道：「答了四道題？只答四道就交卷？後邊的時文呢？」
沈瑞聽了，只有無奈。
這邊那考生與沈瑞一前一後往前走，前後就又幾個考生相繼起身。
這憨厚少年舉了舉胳膊道：「我跟我爹殺豬去，我現在就能按住兩百斤的活豬，就是我爹不讓呢……」
沈瑞更衣后，先去見了徐氏，隨後就回到前邊書房見三老爺。
之前聽沈全與何泰之所過，考場上有考生忍不住便意，偷著解手的。考官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管。畢竟關係到前程的大事，沒有人願意死得罪考生。
前面那幾個同窗不由欣喜：「終於湊齊十人，可也出去了……」
只有在童子試這裏，對於縣試、府試兩層，考的都是四書五經與時文，到了院試時涉及其他經史。
府試開始「糊名」，要是府試過了，院試時則是直接取了，也能讓人省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