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也不是全然不管，每日里將三太太與玉姐請過去，時時指點。
毛媽媽道：「因三哥病著，周媽媽就叫人晚上多加兩個炭盆。」
春鸚坐在炕邊，正用毛巾擦拭沈珏的腋窩。見沈瑞來了，她連忙起身。
她飛快地看了毛媽媽一眼，就見毛媽媽滿臉憐惜地看著沈珏，倒是並無驚訝不快的神情。
這小孩子高熱燒成傻子的，也不是一例兩例。
沈滄雖沒有親自過去，可神色之間帶了沉重。
等沈珏撤了冰塊，體溫又升上來，那邊熱水早已準備好了。
上房徐氏一起來，就得了消息，曉得沈珏昨晚發熱，沈瑞過去守著。她哪裡能放心，急匆匆地來到松柏院。
毛媽媽猶豫了一下，還是應聲去了。
三老爺見妻子忙的不著腳，感嘆道：「二哥定的媳婦年歲太小了，要是年長几歲早點進門就好了……旁人家大嫂這個年歲，都吃上孫媳婦茶，哪裡還用為管家之事受累……」
毛巾抱了冰塊，手腳額頭，這五處每處都覆蓋到了。
沈瑞伸手過去，想要拭一下沈珏額頭溫度，卻是被他伸手抓住。
被褥因之前出汗的緣故，都潮乎乎的，春鸚取了替換的，收拾得於于爽爽
得到的結果，就是太子近日不再那麼厭煩上課，不僅能從頭到尾聽完當值老師的授課，連老師布置的作業也開始跟著做了。
用完早飯，沈滄去衙門，沈瑞則回九如居換了衣裳，去了府學。
沈瑞見狀，便道：「老爺放心吧，珏哥正年少火力壯的時候，好生歇兩日就沒事了…m.hｅｔuｂｏok•cｏｍ•ｃｏm…大夫也是這般說……」
他睡前已經吩咐柳芽與春燕兩個，要是松柏院來人就叫醒自己。聽到外頭有動靜，無需人叫，沈瑞就披了衣裳起身。
沈滄神色稍緩，看著沈瑞點頭道：「如此便好。你雖看顧弟弟，也當好生愛惜自己，莫讓你母親擔心……」
松柏院這裏，毛媽媽與周媽媽商議后，就由周媽媽帶春鶴先看顧前半夜，毛媽媽帶春鸚值後半夜，幾個小婢也分作兩班打下手。
弘治皇帝聽了，倒是並不覺得意外。
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他的手腳也是不安分，一次次地踹被子。
大夫過來診脈，又看了看沈珏臉色，只說無礙。
這期間，沈瑞還叫人扶起沈珏，灌了他喝下一碗溫水。
遠遠地傳來梆子聲，已經是五更天。
毛媽媽遲疑一下，點頭道：「是了，還是請二哥過來吧……我這就過去…
楊廷和身為左春坊大學士，就是幾位老師之一。
等沈瑞從府學回來，沈珏已經醒來，滿嘴都是各種吃食，可他眼下卻只能喝粥。
入更前沈珏睡得還老實，什麼事都沒有；得到了二更天，就開始燒了起來
沈瑞就叫人抬了浴桶，兌了溫水，將沈珏扶了進去。
說著說著，沈珏就帶了哭腔：「嗚嗚，我要回家……太爺我要回家……」
這回他沒有再高熱，倒是「呼呼」地睡得香甜。
毛媽媽過來相請時，沈瑞雖歇下，可也睡得不踏實。
結果高熱倒是降下去了，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到了三更天，和-圖-書毛媽媽與春鸚來做交接，周媽媽與春鶴就下去休息。
沈珏迷迷糊糊的，被沈瑞吩咐著又灌了一碗溫水，才得以躺下。
沈瑞在正院用了晚飯後，去松柏院打了一個轉，就回了九如居。
周媽媽與春鶴等人已經聽到動靜起身了，沈瑞就吩咐她們去準備熱水。
不管怎樣，對於幾位太子師，弘治皇帝還是很滿意的，便藉著上元節，給幾位給太子授業的老師都送了賞賜。
如今心想事成，弘治皇帝心裏除了高興也莫名酸楚。身為人父，他希望兒子能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地長大；可身為帝王，卻需要為國家教導出一個合格的太子。
春鸚應聲下去，這邊沈珏卻拉著沈瑞的手往嘴邊送，一下子咬住。
弘治皇帝發現太子年長了一歲，沉穩了不少，每日給皇后請安時不再彆扭，提起張家人時也平和許多，頗為欣慰。不過皇帝心中也擔心，生怕有人背著自己教導太子什麼不好的，就叫了大太監仔細盤問太子身邊事。
到了松柏院卧房，沈瑞就覺得不對勁，皺眉道：「怎麼這麼熱？」
「媽媽，三哥還不退燒，是不是去請二哥來？」春鸚道。
沈瑞聽了，心情也頗為沉重。要說發熱是身體自我保護機制，可以燒死感冒病毒，可持續高熱的後果卻是誰也保證不了的。
眾人皆不敢睡，守著他到了天亮。
三太太則唏噓道：「這幾年家裡事多，大哥大嫂都見老了……若是大哥沒出事，潁姐兒早就嫁進來接手了……」
他燒的狠了，力氣實在和*圖*書不足，要不這一下怕是就要咬破皮。
等沈珏徹底痊癒，飲食上解禁，已經過了臘八。
昨晚那邊旁人是輪班，沈瑞卻沒地方安置，加上始終不放心沈珏，只在榻上歪了一歪。今日白天又熬了一日，已經是滿身疲憊。
他拿了賞賜，面上不顯，心中卻不免澎湃。
沈瑞嘴角抽了抽，起身取了毛巾，將手狠擦了擦。
三太太羞愧不已，倒是越發用心學習處理家務。
這下就是擦酒也沒降下去，燒的沈珏渾身通紅，開始滿嘴說胡話。
聽見了毛媽媽，聽了原委，他立時隨毛媽媽出來。
新年伊始，萬物更新。
沈瑞沒有掙開，病人最需要親人安慰，只當體恤了。
他的手滾燙，卻是有氣無力。
「三哥高熱不退，擦燒酒也不管用。」毛媽媽滿臉擔憂，卻不是作偽。
可聽著沈珏的胡話，一聲聲念的都是本生親人，春鸚怕徐氏過來聽了不快，覺得還是先請沈瑞妥當。
看著徐氏時而望向沈瑞，將他愛吃的兩個小菜都挪了過去，盡顯慈愛，沈滄心下微動，因三老爺算計引起的難過，倒是減了幾分。
結果，才交接沒一會兒，沈珏就又熱起來。
春鸚見他不退燒，本想要與毛媽媽商量，是不是去稟徐氏，好連夜請大夫過來，聽了沈珏這滿嘴胡話，嚇了一跳。
不過徐氏上了年歲，玉姐又在後頭看著，三太太也只能咬牙硬挺著。
沈瑞卻不疼，可這口水嗒嗒的黏糊感覺也讓人難受，剛要抽出手來，沈珏已經鬆口手，推倒一邊，嘴裏嘟囔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要水晶膀蹄，要燒鴨」
太子雖聰敏，卻不愛讀書。早年弘治皇帝並不樂意拘束兒子，這兩年眼見他大了，開始沉迷武事、依舊不愛讀書，才開始有些急了。
松柏院里除了沈珏卧房，就只有一張榻，冬日里實不是能安置人的地方。
春鸚帶了冰塊回來，毛媽媽也移完炭盆回來，沈瑞就叫兩人將沈珏的被子去了，將手腳都露了出來。
「阿娘，花瓶棟哥打碎的……阿娘，腿疼……」
對於太子出宮結交新交沈瑞等人，弘治皇帝之所以沒有反對，就是存了一點小念頭，想著「近朱者赤」，希望太子與年紀相仿的士子親近后，不再那麼排斥讀書。
東宮即便人多眼雜，可楊廷和作為太子的老師之一，想要單獨尋太子說話，也並非難事。沒人知道，太子的蛻變，是因他幕後指點，他也無意去跟誰表功。不可否認的，在與太子兩人有了師生兩個的小秘密后，彼此的關係親近了許多……
三太太之前雖有過幫忙管家的時候，不過這樣全盤接手，卻是頭一回，少不得手忙腳亂。
「取了來，再拿幾塊毛巾。」沈瑞道。
年節將近，徐氏精神不濟，就叫三太太過來，請她幫忙管家與教導玉姐。
沈瑞因昨晚沒休息好，今晚早早就睡了。
泡了兩刻鐘，沈珏被抬出來時，額頭都是細汗，體溫卻是不再升了。
徐氏這才放心，開口賞了周媽媽等人，隨後叫沈瑞一起回上房。
白酒都是現成的，周媽媽同春鶴兩個就投了毛巾，給沈珏擦拭。
就這樣用冰降ｗwｗ.hｅｔｕbｏｏk.cｏｍ•coｍ溫，前後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沈珏的體溫才降下來。
夫妻倒是並無抱怨處，只是三太太雖出閣前學過管家事，只是享了十幾年清閑，早忘得差不多，加上沈家如今是尚書府，這裏裡外外的事也夠她為難。
沈瑞皺眉道：「內室不宜燥熱，快拿了去」
「太爺……太爺，小馬呢……」
沈珏滿臉通紅，已經燒得變成了一隻大蝦，口中含含糊糊的，還念念有詞，一會兒是「太爺」、「阿娘」，一會兒是「蜂蜜糕」、「窩絲糖」。
有成例在，加上三太太與玉姐嬸侄兩個齊心合力，在經過最初的紛亂后，倒是也管理得有模有樣，沈家上下平平和和過了一個新年。至於西院「養病」的喬氏，則因未病愈的緣故，始終沒有露面。
沈瑞轉過身來，問春鸚道：「哪裡有冰？能馬上取用的？」
沈瑞應了，徐氏叫人擺飯，一家三口做了。
沈瑞走之前就交代過他們，要是沈珏有什麼不對勁，可去九如院叫人，不用在意早晚。只是沈瑞看著像大人，可真要半夜去接大夫什麼的，還要徐氏發話，所以春鸚剛才先想到的是徐氏。
眼下雖沒有溫度計，可只同平素的室溫相比，這屋子溫度也高了五、六度不止。
「爹，今晚吃冰糖肘子……」
沈珏是小二房嗣子，要是這樣燒下去，誰曉得後果會如何？
看顧病人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周媽媽上了年歲，要不是有人輪班，也熬不住。
親眼見過沈珏后，徐氏依舊不放心，吩咐人去請大夫來。
「水房的水缸里上面有浮冰在。」春鸚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