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歸楞

還有最絕的,有時候木頭太粗太重,八個人抬不動咋辦?按照常理,是不是得往上加人。結果人家偏不,八個人抬不動吧,那就撤下去倆人,往往還真能抬走。
湖水別看沒結冰,可是扎骨頭那麼涼,入水之後,彷彿渾身血液都瞬間停止流淌。田小胖也拼了老命,調運體內的洪荒之力,這才抵住嚴寒。
抬這個千萬不能塌腰,重量要是都集中到腰上,人肯定就廢了。
村裡那些上了點年歲的,看到這些工具,滿滿都是懷念啊。於是,幾個棒小伙全都靠邊站,換成幾對老傢伙。年輕人也不敢說啥呀,都是長輩。
噗通一聲,有人直接跳進水裡,正是高小帥。他自恃練過冬泳,有點經驗,可是他忘了,一身厚厚的衣褲,到了水裡之後,被水浸透,重於千斤,他奮力撲騰,還是一個勁往下沉。
「小胖兒,你把撓子扔旁邊去,還得用這個!」包大吵吵領著幾個小夥子上來,手裡拿著木杠,木杠上掛著掐鉤,兩人一組,這是從前在林子里抬木頭的標配。多少年不用的老古董,今天也派上用場了。
「你這是又練冬泳去啦?」何小璐也聽到動靜,從西屋出來查看。
哇——童麟閣終於回過點神,張嘴大哭,又嘔了一下,一口水全噴高小帥臉上了。
以前比較落後,幹活多是人工,幾千斤的大木頭,也全靠人用杠子硬抬。
想想要是像剛才小胖墩那樣被人抱進屋,實在有點羞恥啊,高小帥趕緊趿拉著鞋子,一溜小跑衝進屋。
把這貨也塞到車上,同樣扒光。高小帥還跟小胖墩吹呢:「小胖子,跟叔叔上外邊跑兩圈啊?這叫光腚www•hetubook.com•com跑不兜風。」
東北話常說:不服俺歸楞歸楞你,意思就是說收拾收拾你,就像把木頭歸楞一樣,收拾得板板正正的。
塊兒太大了,咋往出撈啊?田小胖的用三齒撓子勾了幾下,想把大冰塊子搭上來,根本就行不通。
「明白叔,你這老腰能成不?」田小胖瞧著也有點懸。
另外一邊,高小帥也在大夥七手八腳的幫助下,被拽到冰面上。這小子也凍得直打后槽牙,不過嘴上還挺硬氣:「嘚嘚嘚——反正都下去了,讓我再游會兒——嘚嘚嘚——」
「救——」小胖墩從冰塊上滑落水中,救命兩個字還沒等喊完呢,直接就沒脖了。
大明白也似乎找到了從前的感覺,倍兒爽:「小毛猴啊,嘿呦嘿呦,你別瞅啊,嘿呦嘿呦,抬上你啊,嘿呦嘿呦,照樣走啊,嘿呦嘿呦——」
示範幾次之後,就把杠子交給年輕人。結果還真趕不上老傢伙呢,步調不一致,有勁使不上,走起來栽栽歪歪,被幾個老傢伙給好一頓歸楞。
碩大的冰塊,輕輕鬆鬆就被抬出水面,老哥倆步伐整齊而矯健,惹得人們紛紛鼓掌喝彩。
把油鋸摁到冰面上,冰屑飛濺中,鋸身迅速切入冰層裏面,就跟刀切豆腐似的。
包大明白也跟著上車:「沒事啦沒事啦,知道哭就不帶有事滴——」
不過,這種老式的油鋸又沉又笨,他勉勉強強提起來,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就單膝跪在冰面上。
很快就發現童麟閣的身影,田小胖幾下就游到近前,拎著小胖墩的脖領子,奮力上升。
不過高小帥昨天就準備好了,村裡塵m.hetubook.com.com封多年的兩把老式大油鋸,這回終於重新出山,派上了用場。
童麟閣狀態還算不錯,剛灌了兩口水,就被田小胖給救出去了。就是嚇了夠嗆,哆哆嗦嗦的,都哆嗦成一個蛋了。
嘩啦一下,一大一小兩個腦瓜露出水面,前前後後,十秒鐘都沒用上。
號子多種多樣,大多簡短有力,啥都能添加進去,比如說常喊的:「哈腰掛啊,嘿呦嘿呦;撐起腰啊,嘿呦嘿呦;哥幾個啊,嘿呦嘿呦;邁穩步啊,嘿呦嘿呦……大片肉啊,嘿呦嘿呦,大碗酒啊,嘿呦嘿呦……」
「你趕緊上車吧,叔給你們回去配藥,喝完準保又生龍活虎滴!」包大明白使勁拽了一把,結果呢,賈小帥的衣褲粘在冰面上的部分,都被凍住了,愣是沒拽動。
穩穩地把冰塊放到爬犁上,倆半大老頭氣不長出,面不改色,包大明白還樂樂呵呵地說呢:「你要是不攔著,俺們直接就抬到哈拉濱涅。」
冰面上有人伸過來一把三齒撓子,被高小帥抓住,這才避免了沉底的悲劇。
「以前參加冰燈遊園會,人家在松花江里取冰,全都用這個,大夥就瞧好吧。」高小帥彎腰下去,雙手操起一把大油鋸,準備先打個樣兒。
高小帥看樣子也準備玩個大的,反正大夥現在都閑著,找點樂子也不錯。
原來是小胖墩淘氣,非得學剛才小白哥那樣,坐在冰塊上面。下面的小朋友猛的使勁一推,正趕上這塊的冰面光溜溜的,異常光滑,結果就出溜到水裡了。
還是薩日根把他替換下去,使勁拽了幾下引繩,震天的轟鳴聲就在冰面上響起。突突突的,就跟拖https://m.hetubook.com.com拉機似的。看熱鬧的小娃子們,都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
旁邊有人過來,拿著鐵鍬在高小帥身下出溜,好歹算是能站起來了。至於衣褲啥的,肯定是全報廢了。
聽了田小胖的原始冰燈之後,高小帥直接就笑癱了:「胖哥,你那玩意糊弄小孩都不好使,走啦,咱們先運冰塊子去,回來做大冰燈!」
一塊塊大冰塊子從湖裡被抬出來,方方正正,晶瑩剔透,看起來就跟水晶似的。小娃子們的參與感也很強,他們抬不動這麼大的冰塊子,就一起在冰面上使勁推,竟然也能推到爬犁跟前。
「停停停,放爬犁上就得了,真想抬村裡去啊。」田小胖連忙吆喝一聲。
估摸著,也就是兩三天的工夫,肯定就又能凍實成,禁得住人。
「水裡還倆呢?」梁小虎惦記著田小胖和薩日根。結果一瞧,那哥倆把身上的線衣線褲啥的都脫下來,扔到岸上,然後就在水裡游上了,撲騰得那叫一個歡實。
這大冬天的,能直接跳水裡去救人,一般人真做不到。雖然腦子不大靈光,但是這股勁兒值得欽佩。
「迫不得已,不得不下水啊。」高小帥邁步就往西屋鑽。
田小胖用三齒撓子懟了懟一個大冰塊,在水中起起伏伏,好傢夥,厚度將近半米,長度超過一米,寬度也在半米以上,就這麼一大塊,估摸著就好幾百斤。
大夥都轟然叫好,這個可比人工快多了,而且切口齊整,也比較容易搭建冰燈。
高小帥身上的羽絨服是裹著的,胳膊啥的根本就沒穿里,結果被一把扯下來,光溜溜地跑進西屋,嘴裏還嚷嚷呢:「女孩子沒撈著,胖和-圖-書娃娃倒是弄上來一個,媳婦兒你要不?」
於是一腳油門,越野車呼嘯而去。
很快就到了湖面上,下面全是冰,可謂取之不盡,不過想要把冰弄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快,另外一把油鋸也轟鳴起來,一塊塊長方體模樣的冰塊,漸漸呈現在人們眼前。
小白也不客氣,嗖一下跳到大冰塊上,然後就從這頭出溜到那頭,啪嚓一下,摔在冰面上。
抬杠子的人都是雙數,最少四人。倆人一副杠,分立大木頭兩側,先把掐鉤固定在木頭上,然後喊著號子,把木頭抬起來,運到車上,或者歸成整整齊齊的木頭垛,這個專有個名詞叫「歸楞」。
幾個人直接把小胖墩塞進越野車裡,七手八腳,扒個精光。要是濕衣服啥的貼在身上,吸收熱量更快。
何小璐出來的時候,沒看到明白叔抱著小胖墩,結果想歪了,一把拽住高小帥的上衣:「你是不是又用這招哄騙哪個女孩子啦,好哇,看我不好好歸楞歸楞你!」
「都小心點,別掉水裡——」田小胖瞧著越來越開闊的湖面,趕緊給小娃子們打打預防針。而且,這兩天也得派人瞧著點,別有人不知深淺,走到剛剛結冰的湖面上,咵嚓一下掉進去就壞了。
這裏面的道道,主要是人越少,越容易齊心協力,道理可以參照男足。
「小瞧人了不是,俺年輕滴時候,還是杠頭涅!」包大明白和包有餘一組,先用掐鉤把冰塊的底部固定,然後杠子上肩,腰桿綳得溜直。
話音剛落,就聽到小娃子們一陣驚呼,田小胖扭頭一瞧,只見小胖墩童麟閣,坐在一個大冰塊上,出溜一下,衝進水裡,激起好大一片水幕。
https://www.hetubook.com.com木頭這活兒,最是較勁,幾個人要有力氣不說,還得步調一致。只要有一個人偷奸耍滑,或者步伐踩不上點,輕者閃腰岔氣,重則被大木頭壓斷大腿。所以,專門有個喊號子的,由杠頭負責,為的就是走齊整了。
或許是有了路口倆黑瞎子雪雕打底兒,給大夥帶來熊的力量,村民對高小帥的手藝都充滿信心,套上爬犁,收拾好工具,呼呼啦啦的,上百人直奔月亮湖而去。
「接著!」雙臂用力一甩,把小胖墩扔到岸上。幸好梁小虎閑著沒事,也把越野車開來,本來是給小娃子們預備取暖的,這下派上大用場。
幾秒鐘之後,又是噗通噗通兩聲響,是田小胖和薩日根脫了外衣,先後躍入水中。
幾分鐘就開到大明白家門口,大明白用外衣把小胖墩一裹,抱進屋裡。梁小虎也有樣學樣,把羽絨服給高小帥裹上,然後張開雙臂:「來,今天哥抱你一回,你小子是條漢子!」
說完就催促梁小虎開車,趕緊先回村。
「走起——」大明白低吼一聲,哪裡還有平時慢聲拉語的樣子,竟然底氣十足:「老夥計啊,嘿呦嘿呦,邁步走啊,嘿呦嘿呦,一走走到,嘿呦嘿呦,家門口啊,嘿呦嘿呦……」
深吸一口氣,田小胖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睜眼四望,還好,身體經過改造之後,在水下也能睜開眼睛。
吃吃喝喝啥的,都可以喊,但是千萬不能喊笑話或者開黃腔,一泄勁的話,肯定出事故。比如你要喊個「大姑娘啊,嘿呦嘿呦;小媳婦啊,嘿呦嘿呦」,估計全得趴窩。
你想想啊,冬捕的時候,從水裡撈出來的魚,一會都能凍得直挺挺的。
大夥瞧著稀罕:油鋸不是伐大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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