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重建龍巢
第054章 因循利導

在這方面,魏斯能夠跳出小我,以更高的站位去推動這些事情,甚至當引進投資跟洛林工業者聯盟自身的利益有所衝突時,他可以客觀分析、理性判斷,公正地處理相關事務。正因為他的這種立場,格魯曼家族的大佬們對於進一步擴大在洛林的投資頗有信心,而所剩的半個冬天,正好讓他們在具體的事物和內部的決策上進行溝通協商,以便於在春天來臨時付諸實施。
在這樣的天氣里,魏斯去了一趟奧城,代表州政府前去跟格魯曼集團商談投資事宜,辦完正事,順道前去探望古妮薇爾。她跟父母一起住在奧城南郊的莊園里,其父帕特·格魯曼,也曾是格魯曼集團的董事,如今已經卸任了多數職務,基本上是在家頤養天年。
古妮薇爾望著窗外沒說話,老帕特有些無奈。他看了看魏斯,說道:「我出去散會兒步,你們聊吧!」
「我聽說您最近跟那位年輕的單身媽媽——是一位教授吧——走的很近,也許很快就要組建家庭了。抱歉,我冒昧地這麼假設……如果這位教授的真實身份是諾曼帝國的公主,你會怎麼辦?」
魏斯親眼看到那人跟著巴拉斯王子登上艦艇離開,此刻,他已然不在奧城,而巴拉斯王子想要聯繫古妮薇爾的話,完全可以藉助其他渠道。僅靠封鎖或者監視國際商會,並不能斷絕他們之間的聯繫。何況隔斷他們之間的聯繫是一種消極的「堵」,想要真正化解這些隱患,需要依靠「疏」,也就是在精神和心理上做通古妮薇爾的工作,讓她放棄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說完,他起身離開的房間。當這個房間只剩下魏斯和古妮薇爾兩個人的時候,氣氛似乎有所緩和。神情落寞的大明星終於開口說道:「我原本也不相信一見鍾情的,直到我見到了他,認識了他。雖然我只能聽懂幾個常用的諾曼字詞,可是他的https://m.hetubook.com.com聲音是那樣的靈動,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清澈,他的氣質彷彿是天使的光輝縈繞著,讓我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古妮薇爾稍微有些差異,但沒有太過驚訝。她垂下眼皮,閉著眼睛說道:「我知道,戰爭是在一種特殊的時局下停止的,是一種權宜的狀態,而不是穩固的休戰。我知道,諾曼帝國和聯邦之間也許還會爆發衝突,但我想我是一個聯邦人,如果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旁,應該可以消除他對聯邦的敵意。如果消除了這種敵意,那麼國家之間的矛盾就只是利益上的糾紛,這種糾紛是易於調和的。我相信,我的付出和我的心聲終究會換來回報。如果不能,我會在遙遠的地方,為我的國家祈禱,祈禱它再次戰勝了諾曼帝國。對這一點,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這番話,古妮薇爾說來有種大義凌然的意味,體現出了深厚的國家情懷。和親,確實是歷史上一種常見的緩和國家衝突的形式,在某些時期甚至非常頻繁,但越是到了近代,這種方式越是少見。即便雙方締結了姻親關係,該發生戰爭還是會發生,甚至一方將另一方消滅也是有不少先例的。那些身處敵國的女性,無論身處哪個階層,哪怕貴為皇后,也不免陷入到巨大的痛苦之中,卻又對戰爭無可奈何。
冬季最寒冷的日子,大多數平民百姓都囤好食物,在家裡閉門不出,這是奧倫斯星球的冬季常態,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交通運輸都會停擺。從梅森到奧城的火車依然在運行中,只不過是從每天三趟調整成了每天一趟,運行的速度也減慢了,原本十幾個小時行程,現在需要接近一天的時間。如果途中出現嚴重的冰凍導致火車無法正常通行,那麼還要等到排除故障,時間會更多。
「是那個國際商會?」魏斯和圖書問道。奧城是戰後第一批重新建立國際商會的大城市,來自聯邦以外的商人在此落腳,接受聯邦方面的安全保護和監管,通過合法的形式聯絡貿易,辦理相關手續。隨著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與諾曼帝國的邦交正常化進程不斷推進,諾曼人出現在國際商會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以巴拉斯王子的地位和能力,要讓自己的侍從官獲得合法商人的身份並不難,而他如此迅速地出現在奧城,將信送到了古妮薇爾手裡,從一個側面來說,諾曼帝國一直在聯邦經營著某種縝密的布局。
聽到古妮薇爾這樣說,魏斯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為她既然能這樣想,說明就在理性上能夠正視之前所發生的一切,而不是被感性的認知左右一切,對有關這方面的話題拒絕溝通。
在古妮薇爾稍有停頓之時,魏斯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問說:「抱歉,打斷一下,那封信是怎麼送來的?是用我們的郵政系統嗎?」
魏斯想了想,這方面的工作,奧克塔薇爾之前應該已經花了不少精力,所以今天看到的古妮薇爾會顯得比較正常。「如果你堅持要跟他在一起,我們並不會強行阻撓,只是我想要提醒你,如果你和他在一起,終有一天,你會陷入到非常痛苦的境地,哪怕他對你是真心誠意的將他的愛全部放在你身上,也無法躲過這種矛盾!因為……他一心想要征服這個世界,而在他的治下,諾曼軍隊遲早會再次踏上聯邦的領土,到那種狀況下,你又該何去何從,難道假裝視而不見嗎?」
見古妮薇爾點頭表示肯定,魏斯又問:「就是我們在貝拉卡舍看到的那個侍從官,那個看起來有些普通的中年人?」
魏斯來訪,老帕特陪著女兒一塊坐在他面前,先是道了謝,畢竟是魏斯以身涉險將古妮薇爾給接了回來,即便她不覺得這是一種挽救,但客觀來說,只身前往和_圖_書諾曼帝國,特別是跟一個認識還沒多久的諾曼王族在一起,未知風險遠遠大過於可期的美好生活。
古妮薇爾搖搖頭說:「他派了一位侍從官來,之前在奧城商會常駐,替我們傳遞信件。」
魏斯本想坦直的告訴古妮薇爾,自己會毅然決然的放棄,然後獨自承受痛苦,用一段時間來忘記這段感情,用一段時間走出陰影。可是,他又覺得這是一種違心的說法,畢竟從現在的狀況來看,他對於小楊教授並不像古妮薇爾對巴拉斯王子那樣有著刻骨銘心的愛戀,而是一種覺得可以彼此依偎、可以彼此取暖的狀態,甚至他自己都不確定這究竟算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愛情。當然,他也不打算去探究這麼許多,畢竟概念性的東西有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他們可以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基於這些原因,魏斯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拿自己的同胞兄長則的故事來跟古妮薇爾說感情、家庭還有國家的關係。澤在諾曼帝國取妻生子,有一對相當可愛的兒女,他們本該有幸福的生活,可是澤因為戰爭爆發而被派遣到了前線,回到洛林。從表面上看,他很好地完成了諾曼人交給他的任務,鎮壓了洛林地區的游擊運動,使得這裏基本達到了諾曼人想要的秩序。若不是魏斯後來又帶著聯邦軍隊的游擊先遣隊回到這裏,洛林會是諾曼人穩固的佔領區,直到戰爭形勢發生無可逆轉的變化……總額來說,澤對諾曼人也算是盡心儘力,可到頭來卻沒有好的結局。在他陣亡之後,他的家眷只能回到娘家的庇護下,而且因為擔心兒子在今後的成長過程中受到歧視,那位遺孀堅持讓自己兒子跟著魏斯一起回到了聯邦。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古妮薇爾突然問魏斯:「如果是你,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一位諾曼帝國的公主,你會怎麼樣?」
以此為例,魏斯反推到,如果m.hetubook.com.com古妮薇爾和巴拉斯王子結婚,並且生下的女兒,有生之年,如果諾曼帝國和聯邦和平相處,那麼還不會有太大問題,但如果雙方爆發戰爭,聯邦打贏了,諾曼人會怎麼看這來自聯邦的王妃,會怎麼看他們的兒女?一旦巴拉斯王子在戰場上發生意外或是失去他的權柄,那麼他們生活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他們的後代又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他們是否還能夠享有真正的自由,他們是否還能在那如夢如幻的生活中度過餘生?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相反,如果古妮薇爾繼續留在聯邦,無論聯邦戰敗還是戰勝,還是過著和平的時光,她作為格魯曼家族的一員,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都能夠過著較為優越的生活,她本人也將繼續受到聯邦民眾的愛戴,成為這一代人心目中永遠留存的印跡……
這次,洛林人期待格魯曼集團能夠將他們的無縫鋼管產業移出一部分到洛林來,這種在工業革命時代算是比較高端的產業,不論在軍事工業還是在民用生活方面都有廣泛的用途,能夠讓洛林的製造業體系更加的完備,能夠降低人們從外部購買這類產品所需的價格,節省運費開支。同時,還能夠增加相應的就業崗位以及政府稅收,是一舉多得的項目。
等魏斯說完這些,古妮薇爾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一會兒,老帕特回到了這個房間,魏斯遂起身告辭。接下來,他在奧城又逗留了幾天,帶著洛林工業部門的官員們跟格魯曼集團的掌權者商談一些操作方面的事務。雖然格魯曼集團對於西部地區的傳統軍工企業具有很強的侵略性,可是站在政府的立場上,這種不斷壯大自身的軍工企業,對於促進區域性的經濟發展,對提升聯邦整體的工藝水平是有好處的,而弱肉強食是符合社會規律的一種情形。
「還記得那一次我去了他的書房,從他那裡竊來了一份武器草和圖書圖交給你。對我來說,那是一次非常奇妙的行動,就像做夢一般,帶來的是成功喜悅。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會無可救藥的愛上這個人,第二天早餐的時候,我還能跟你談笑風生。可是接下來的那一天,我腦子裡總是浮現出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那自信的姿態,還有他的舉手投足間讓人著迷的風度。到了那天晚上,在舞會上我遇到了他,我們一起跳舞,一起歡笑,時間過得飛快,我從來沒有過那種感覺。那一晚,我徹底無眠,這是一種讓我自己都感到詫異而無法解釋的現象——他帶來的氣息就像是一種可怕的毒藥,一寸寸侵入我的皮膚、血肉和骨骼,俘獲我的靈魂,讓我對他的一切無法忘懷。在離開諾曼帝國之後,我感覺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在了哪裡,整個人不再完整,並且茶飯不思,難以入眠。就在我最為迷茫,最為失落的時候,收到了他的來信。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他用諾曼語寫了封親筆信,附上了阿爾斯特語的譯文。他的筆跡也讓我感到沉迷,他寫的那些話,組成一首美妙的詩,傳遞來的是天使的信號,召喚著我前去跟遺失的靈魂匯合。」
寒暄過後,魏斯以一種溫和的語態說道:「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在你眾多的追求者當中,要論帥氣或是才識,我覺得還是有能夠超過那位巴拉斯王子的。可你偏偏迷上了他,可以不顧一切,這不像是我認識的你。所以,我總覺得你是被他們不知不覺間下迷|魂|葯,失去了正常的理智,才會做出這樣離奇的舉動。」
古妮薇爾再次點頭。
魏斯張了張嘴,一時半會兒不知該如何去回答她這話。不是自己的態度不明朗,是因為這個特定的假設——「無可救藥」,跟自己格格不入。除了堅韌不拔的跟敵人作戰,自己還沒有什麼事情會頑固到無可救藥的程度,至少目前還沒有發生過這類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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