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放下書卷，伸手護住那明滅不定的燭火，
……
「好吃。」
那老奶奶端著大碗羊肉湯麵上了桌，又分了個小碗給呂妙妙。
夏極急忙拉著她：「你要幹什麼？」
那些幹部掃了一眼桌上的古書，頓時兵分兩路。
銅子兒在銅碗里上下蹦躂著，發出聲響。
呂妙妙道：「你會不會煮飯？」
而等她的反射弧接受了信息，並被神經帶動那顆笨笨的腦袋抬起頭時，面前的人已經不見了。
逐漸，那古怪變成了凝重。
北羽子幾乎沒反應過來。
桌上響著呂妙妙說個不停的聲音。
那麼，過上數百年，數千年，甚至萬年，再看這冬，又是什麼感受呢？
那是一個蓬頭垢面，如快凍結成捲兒的乞丐，正抓著有著豁口的銅碗，在晃蕩著手。
兩人從光明走向黑暗。
他的手猛然頓住了，落在一冊不似古卷的書冊上。
敢情你說的特別特別特別好吃的東西，就是半碗羊湯麵嗎？
每一個夾頁里都書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真人也不看，把書遞了過去：「這是那小賊給你的。」
有的只是那堆積成小山的古書。
「秘密。」呂妙妙擠了擠眼睛，「反正肯定是特別特別特別好吃的東西。」
呂妙妙發出靈魂拷問。
他化作水流，悄悄入坊。
夏極扯了扯嘴角：「你不會是沒錢吧？」
夏極也吃了起來。
入夜後去往劫地歷練依然未曾放下，
紛揚在身後，襯托出幾分超脫世俗的氣質。
遠處監視著的黑影心底暗暗吐槽，好吃個鬼，你請帝師吃這樣的東西，簡直是失禮加無禮，那帝師若是覺得好吃，才有問題呢。
呂妙妙湊過去道：「我和你說，這邊的羊肉湯麵特別好吃。」
呂妙妙道：「上次在望江樓，我可是在最頂樓請你喝了茶的，大叔你看本姑娘是個缺錢的人嗎？」
真武閣以鑄劍而聞名，擁有了此等控火之法，地位定然可以水漲船高……
夏極對著銅鏡，那白髮愈發的明顯。
……
夏極虛著眼道：「那你為什麼只點了一份？」
呂妙妙古靈精怪的
www.hetubook.com.com眸子四處拐著，右手挽著夏極的左手胳膊，走在街頭。
至少沒什麼名貴的東西了。
夏極心底莫名地湧上了幾分暖意，他笑道：「像。」
這竟是一份極其高明的控火之法。
呂妙妙道：「我還做過乞丐呢。」
書齋門扉被風流吹著，往邊挪開，顯出門外幽黑的世界。
不過，他也聽到了兩人毫不遮掩的對話，知道呂妙妙要請人家帝師去吃一頓好的。
……
夏極亦未再顯身，而是直接從凈明真人庭院的地府中轉站離去了。
那真人道：「是不是譯文我不知道，但這些文字非常珍貴，遣詞造句也頗為晦澀，符合古代道經編纂的行文風格……」
黑影吃不消了，忍不住身子一個抽搐摔在了地上。
夏極看著書架，抓起了一本，繼續誦讀研習起來。
夏極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他很清楚地感覺到身側的姑娘即便聽到了自己的笑聲，依然臉不紅心不跳，他唇角上翹的弧度不禁更多了些。
寒冬的飛雪裡，忽然傳來了百靈鳥的聲音。
老奶奶露出了「瞭然瞭然」的笑容，一邊笑著，一邊看了一樣旁邊正在切羊肉的老爺爺，然後小聲道：「老頭兒，多給人家兩口子切點，反正生意也不好。」
那乞丐看也不看，一個勁地機械道「謝謝，謝謝」。
呂妙妙苦著臉道：「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他越翻面色越是古怪……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看，然後又快速地翻過書頁。
「不~~是。」
那是小鳥在唱著動聽的歌，
回到鏡湖書齋后。
「羊肉味道果然很正宗。」
她抓起小碗，滿足地喝了一口熱湯。
因為，冬雪雖然冷，雖然是死掉的雨，
一轉身跑了過去。
「哈~~」
……
「加點胡椒。」
沒多久，幾道有著威勢的身影已經匆匆趕到。
遠處……
一路去抓捕那小賊。
還有一路則是留在這裏清點書冊。
春去，夏至，秋來。
夏極道：「他臉雖臟，頭髮雖亂，衣服雖破，但那是假的，和_圖_書我能感覺得出來，他的氣血流淌完全是健康人，而且還頗為強勁，應該是個練家子。」
……
夏極道：「我聽說這家酒樓的菜不錯。」
少女一邊嚷嚷著，一邊快速地拉著夏極往前離開「天珍坊」燈籠照亮的範圍，而走到了一處有些陰暗的地方。
兩人都是全神貫注地投入在自己世界里，大氣都不喘一聲地看著書。
因為，天地雖然大，大到空蕩而寂寞，
婉轉地啾啾耳鳴。
聯姻，當是極好極好的。
老奶奶好奇地看著兩人。
他已經習慣了在這樣的安靜修行。
夏極無語道：「你居然搶乞丐的錢？」
但很快，黑影聽到了夏極帶笑的聲音。
兩人一靜一動，顯出奇異的和諧感與溫馨感。
夏極從沒吃過這樣的一頓晚餐。
「我辛辛苦苦賺的錢，不能被他騙了去。」
夏極和呂妙妙坐在了遮雪的棚子下。
額外一條法脈的開啟，讓他法身的力量在原基礎上，再增強了三成左右。
而不遠處，還跟著一名身裹黑袍的身影。
冬又至了。
呂妙妙道：「大叔，你太認真了，我就是苦一苦嘛，你還追問。這座島上是不是就你一個人住啦？」
呂妙妙猛然頓下身子。
一直看到那些去追捕小賊的人回來。
讓人覺著春天似已到了。
「我沒騙人吧，真的是特別特別特別好吃吧？」
他們自然沒可能抓到夏極……
呂妙妙停下腳步，從夏極臂彎里抽出手臂，然後取出小荷包，在裏面數了二十個銅板扔了出去，「去吃碗麵條吧。」
兩人出現在了巨業城裡。
很快……
這黑影也充滿了好奇，因為據他所知這條街再往前，已經沒什麼好吃的東西了。
他上一輩子加上這一輩子，加起來活了不過六十年余年，也不知哪裡來的這種孤寂。
呂妙妙數了三十枚銅板，吹掉灰塵，滿足地放入小荷包。
呂妙妙看了看，又勻了一塊回去：「現在公平了吧？我才沒把肉都夾掉。」
那真人對照著「缺失目錄」，翻著書。
那身影是呂家派來查看「聯姻進度」的和*圖*書。
夏極道：「是這裏吧？」
老夫妻里的奶奶頓時應了聲：「好嘞。」
書冊封面只寫了一行字：給那位書閣小道姑。
因為，時間雖然長，長到分分合合，身邊人終會離去，
她問：「像不像？」
而他身邊挽著胳膊的少女，也如精靈般。
再接著，凝重又成了震驚。
呂妙妙道：「我吃的少，加個小碗就夠了。」
北羽子接過書冊，好奇地翻開，同時嘴裏嘟囔著：「會是什麼啊？」
夏極道：「他嫌你給的少了。」
「幹嘛苦著臉？」
那老者也帶上了笑容，似乎想起了他和這老嫗年輕時候的模樣與事情，道了聲：「知道了，啰嗦。」
然後又看了兩人一眼，笑道：「小姑娘其實不要怕吃胖，你相公要是真的愛你，你吃胖點才正好呢。」
夏極道：「這個冬天我就要去忙了。」
「哇~這鹹菜真好吃。」
真人道：「何止是才華……」
從頭到尾，這老奶奶都是笑著看著兩人，她的目光似早就看穿了一切。
冬夜街頭的燈籠越發少了，光線越發暗了。
「還書？」
飛雪又飄零了。
「百靈鳥」正站在門前，看到門開了，就一下子撲入了書齋，在夏極茶几對面哼了幾聲鳥叫。
呂妙妙又扯著嗓子，學著小鳥說話道：「大叔，呂家在檢查進度呢，我要和你在一起挺久了。」
嘭！！
這裡是真的空空蕩蕩了。
夏極問：「什麼聲音？」
呂妙妙道：「別煮啦，我請你出去吃好的，正好讓呂家人看到我們倆一起，做一個聯姻的樣子給他們看。」
正想著的時候，
兩人邊說邊走著，談談笑笑，仿如徹底融入了這平凡的人間。
那乞丐被她點了穴道，而碗已經被她搶了過來……
兩字傳去，黑影頓時石化，若凍僵的冰雕，站立在風雪裡不再動了。
此時……
夏極再點點頭。
明明才過了三十七年，他忽然生出一種已經看膩了飛雪的感覺。
這黑影的底線又遭到了無情的挑戰。
北羽子舒了口氣，這次終於做對了一件事，她看到這位真人神色變動如此hetubook.com.com頻繁，又忍不住好奇了起來，湊過去一看，只見所有書冊里都附帶著夾頁。
此時的夏極早已遠離了真武閣，而回到了金玉坊。
夏極經歷過三十七個冬，但卻從沒在飛雪裡聽過百靈鳥的叫聲，他心意既動，便是隨手一推。
而百靈鳥聲從遠而近……
之前心底的空空蕩蕩，竟然被排去了幾分。
呂妙妙掙脫了夏極的手，往後跑了一小圈，很快又繞了回來。
小攤前幾乎沒人，攤位后的大鍋雖蓋嚴實了，卻還從縫兒里冒出些騰騰的湯汽。
北羽子吃一塹長一智，這一次她沒點書，而是直接衝出了書閣，大喊道：「偷書小賊又來啦！！！」
呂妙妙長舒一口氣。
北羽子把情況和這幾名真武閣的幹部說了。
正默默注視這兩人的黑影，直接捂住了臉。
大鍋后，是一對老夫妻正站著。
這疑惑隨著她開始看書而消失了。
黑暗的巷角，忽然傳來「哚哚哚」的清脆聲響。
而桌上的麵條，窩窩頭已經被兩人一掃而空。
他自嘲地笑笑，忽然有點兒佩服蘇甜，甚至是呂嬋，吳家老祖，太上……
呂妙妙露出鄙夷的神色，發出一聲「噫~~~」，
而景純子也信守約定，未曾提前開啟封山大陣。
當看到呂妙妙當著人家蘇家帝師的面，去搶乞丐的錢，這黑袍身影簡直是不忍直視，辣眼睛……
他翻書的動作越來越快。
……
這一年的光景，他已經把小境界再提了一層，進入到了法身境第五小境了。
夏極笑道：「其實那一天……雖然你翻的快，手指點的也快，但我看到了……」
夏極也終於看到了那隻百靈鳥。
不是吧，呂妙妙，你簡直是我呂家的丟人精啊。
呂妙妙道：「酒鬼吧？吃面，餓死了~老闆，窩窩頭快點上來哦。」
呂妙妙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道：「看到又怎麼樣？難道不比外面的茶貴了三十倍嗎？我還是很有錢滴~~走吧，快到了。」
呂妙妙喊道：「老闆，一碗大份的秘制羊肉湯麵，再來一份你家的秘制鹹菜窩窩頭。」
但此時此刻，能有這樣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精靈陪著伴著，便是足以賦予這簡單一餐以最美味的名。
以往吃的是山珍海味，如今卻是美味全憑一張嘴來吹……
聲音滾滾散去。
夏極奇道：「你到底要請我吃什麼？」
一個半時辰后。
呂妙妙：「騙人的！不好吃！快快快……快走過去，我受不了這庸俗的油煙味。」
震驚再變成了驚駭。
這一刻，他已經完成了評估。
但不知為何，他吃的挺暖。
這些活了上萬年的人，祂們如何撐過來的呢？
「怎~~么會！」呂妙妙急忙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市之美味珍饈難得之菜，常在於偏僻。」
來人正是呂妙妙。
呂妙妙眼珠一拐道：「他是我哥。」
呂妙妙道：「亂說！」
夏極竟然被勾起了興趣，「哦？那我倒是很期待了。」
很快，他看到兩人停在了一個小攤前。
他說著說著，忍不住長嘆一聲：「什麼樣的小賊能寫出這樣的東西。」
北羽子道：「那他還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小賊？」
兩人面前出現了一座酒樓，酒樓高七層，燈籠高掛，賓客往來，絡繹不絕，中央牌匾上書著「天珍坊」三個字。
緊接著道：「虧大叔你還是個讀書人，這句話都沒聽過，哼。」
她挑著燈籠，裹著金帶的雪白裘衣，毛毛的衣領簇擁著嬌美無匹的臉龐。
他的青絲糅著白髮，被冬風夾雪而掠過。
夏極點點頭。
她來時已經發現人走樓空了。
孤影綽綽，一時間，心底竟有些空蕩。
呼嘯的寒風從書齋門縫鑽入，發出鬼哭狼嚎，桌上燭火被吹得搖搖欲滅。
呂妙妙紅著臉道：「不是相公，他……」
北羽子訥訥道：「長老，這些不會是古書的譯文吧？」
遠處忽然發出一聲奇異的聲響，好似有什麼摔倒了。
夏極非常誠實地搖搖頭：「沒聽過後一句。」
夏極無語道：「你為什麼把肉都夾掉了？」
呂妙妙的臉都差點紅了，她抓著筷子從大碗里開始叉面，順帶著夾了一大塊羊肉到自己碗里。
兩人走過。
呂妙妙急忙拉著夏極往前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