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英雄,遲暮

「葯!」
覺得他夏侯啟病了,就可以如此陰他?
他大中華區總裁一職,會被收走?!
一個字都說不出。
哪怕王牧北苦苦哀勸,他也依然固執堅持!
「你在拿性命,與我搏一場輸贏勝負,我輸得起,你輸得起嗎?」
堂堂的大中華區總裁啊!
「進!」
「總部如此關懷,夏老就不要拒絕了吧。」
上午接下午,一場接一場的,出席這種高強度會議。
如他那般懂得隱忍、懂得克制的大人物,此時的狀態,甚至讓在座的每一個人清晰可見!
方北珺笑哈哈,雙手虛壓,道,「老沈,言重啦!大家都不要客氣,都是自家人!」
他劇烈咳嗽起來。
是誰上報,說夏侯啟身體抱恙?
怒視全場,夏侯啟鬚髮皆張,厲喝道,「都給我,住口!」
夏侯啟在用眼神傳遞自己的信念。
希望正在接近……
到時候,不論是沈培生還是方北珺,誰也別想拿走他的職權!
夏侯啟聽著沈培生的威脅,頓時瞪大猩紅的雙目,眼球上密布血絲,凶神惡煞一樣看著沈培生。
夏侯啟一怔。
夏侯啟坐在那裡,身子微微發抖,雙眼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看著都有一種搖搖欲墜之感。
沈培生要奪權!
那就說到做到!
夏侯啟目光轉向王牧北,再度爆發力量,大喝一聲。
只要緩解一些,他夏侯啟就不會倒下,會親自去給總部打電話,去告訴他們自己沒事!
隨後,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王牧北也被輕輕地推開。
夏侯啟直直盯著王牧北,哀莫大於心死,最後凄然一笑。
王牧北戚戚然。
「葯!」
……
這聲音很熟悉!
「你,敢!」
「啊,說來,換個人我都覺得不可能如此順利的拿到東西!白小升可真不是一般人,居然,就成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硬朗的聲音。
方北珺對夏侯啟的稱呼,「您」已經悄然換成了「你」。
似迴光返照,夏侯啟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接連說了幾句話。
有醫生的檢查,有他們所有人的「證明」,又有方北珺的定論……
「老夏,你這又是何必呢。況且,你這麼做有意義嗎!」
「那是我故意讓他發現的!」
「沒贏?你這個想法從哪兒來的?是覺得大中華區里,還有半數人不會屈從於我嗎?」
方北珺恍若不覺,似乎沒聽出不妥之處。
「原來,是老方!」夏侯啟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來的是你,好啊!你也算咱大中華區高陞的,那就不是外人,我就不起身迎你。」
王牧北神色急促和圖書,手已經伸進了口袋,正往外掏。
眼瞅沈培生、方北珺竟敢如此默契行事,眼瞅著全場眾人眼神一副「默契」瞭然,竟要推波助瀾!
我與你鬥了幾十年!
夏侯啟親口跟沈培生在內的大事務官承諾過,他要參加每一場會議,就說到做到。
夏侯啟似乎觸手可及,卻不可及。
夏侯啟沒有起身,沈培生卻站起身。
「有我在一日,這大中華區,還是我說的算!」
在座眾人,也看向門口。
「可惜,我都不需要!」
夏侯啟默默看著方北珺,看著沈培生,看著眼前這幫對沈培生惟命是從的人。
沈培生!
你做夢!
「夏老!」門口的王牧北急促叫道,不顧一切奔了過去。
「我的身體,更好!」
這讓他身體打晃,幾欲跌倒。
隨後,夏侯啟雙目一合,身體向後直直跌倒。
這樣的會議,比體力勞動更吃體力。
他說了,要為白小升他們守住最後一道門戶。
「我這可算是代上司先來一步,現在這麼一看,嘶……」
一步又一步間,沈培生臉上的笑容緩緩綻放。
夏侯啟輕微咳嗽一聲,下面的聲音便停下了。
那邊,方北珺也冷淡看著。
誰有這個許可權,誰有這個條件?
在場的人安靜下來,冷漠看著夏侯啟。
如遲暮雄獅,夏侯啟發出最後一聲振聾發聵的怒吼。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異常堅毅。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比所有的打擊加在一起,都更加致命。
「只是咳嗽而已,等等咯。」方北珺笑道。
一行人,走了進來。
夏侯啟很想告訴沈培生,可惜,他一張口,喉嚨猶如破風箱般喘息,咳嗽不絕。
如此一句話,讓夏侯啟眼眸微縮。
「沈培生,你那些話,也說的很好。」
「總部來人?是聽到這邊的什麼動靜了,過來詢問的?」
說著,他就要站起身。
「你我也算鬥了幾十年,本來誰也壓不倒誰,可你老了老了,居然老糊塗起來,把寶押在了那個白小升身上。」
方北珺對這番抬舉,也似乎很是受用,微笑頷首。
這份毅力,讓每一個參會者動容。
夏侯啟就像是擋在他們所有人「前途」的最後一個路障,在場的每個人,都希望他倒下去。
夏侯啟用盡最後的力氣道。
那枚藥丸從王牧北手中,徑直跌落,隨後被他一腳踩爛。
一言不發。
站在門口的王牧北,驚得瞪大眼。
然而,就在最後數寸,那枚藥丸停了下來。
再加上,夏侯啟已經連續撐了三天。
「夏m.hetubook•com.com老這是重病,是要休養!」
夏侯啟在這突兀到來的插曲中,強行提起精神,看向門口,發出一聲沙啞而低沉的聲音。
「大領導駕臨,歡迎歡迎,歡迎總部領導蒞臨啊!」沈培生笑呵呵,在無形當中,抬高方北珺。
「你真以為,他在南嶼拿到的東西,是我們的疏漏?」
「這兩天,咱們大中華區恨不得鬧翻了天,我就想,總部那邊什麼時候會有反應!」
沈培生嫌惡地後退,卻又冷笑看著現在的夏侯啟。
沈培生定定看著自己這位老敵人,走了過去,一路走到夏侯啟身前。
「對不起啦,小升。這最後的一道防線,我沒能為你們守好……」
你還未贏,我還未輸!
夏侯啟死死盯著他,咬著嘴角,讓自己意識保持清醒。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看著這位大中華區總裁,他們的眼神,很是冷漠。
除夏侯啟、沈培生外,餘下的在場眾人,不論大事務官還是事務官,皆低聲跟身邊人交流。
實則,他沒人扶,起身都吃力的很。
吼完,夏侯啟卻感覺一陣陣眩暈襲來。
他身子搖擺如波濤之中的一葉扁舟,似乎隨時都可能傾覆,卻依舊固守、堅持。
「夏老!夏老!」方北珺看夏侯啟如此神態,感慨又感慨地連呼兩聲,往前緊走兩步,方才駐足,笑吟吟道,「都不是外人,您現在身體不適,就不用起來啦。」
他可是拿了沈培生不少好處,也耗費了極大心血,才得以拿到這次機會。
夏侯啟視線衰弱的厲害,已經難以留意沈培生眼神中的意味。
「老子的身體如何,需要你們妄議!」
「也是,我闖進來,還打斷你們這麼重要的會議,那自然也是要先辦正事的。」方北珺笑呵呵,看向夏侯啟,稍顯鄭重,「夏老啊,大中華區這邊上報,說您身體抱恙,不適合繼續主持工作!」
探頭進來的,是夏侯啟的助理王牧北,他看向老人,眼神有些不忍,卻還是輕聲如實稟告,「夏老,集團總部來人了!」
幾十年來,他覺得自己似乎笑得從未如此開心。
「是啊,有沈老主持工作,我看一定會更勝從前!」
會議還在進行中,忽然「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妄想!
現在的夏侯啟,精力已經衰弱到一種堪比風燭殘年的狀態,甚至他起身、坐下都要扶著桌子,並且不再拒絕被人扶。
「為了給你們設這個局,我搭進去的,是嫡系是心血,現在是我收穫的日子。你阻止不了的!」沈培生輕聲道。
在場的其他m.hetubook.com.com大事務官、事務官居然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的體能消耗,已近極限。
方北珺來,是巧合還是運作過,也很值得玩味!
這個人,赫然是已經去了總部的,方北珺大事務官!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侯啟那一雙皮膚如枯樹皮的大手,猛地按在桌面上,竭力支撐著身體。
王牧北一句話,讓會議室一靜。
「我等一定會鞠躬盡瘁,幫著沈老來處理所有問題!」
那出現眼前這一幕,不足為奇。
沈培生、方北珺談笑之際,簡直如同老朋友一般。
情緒越發激動,夏侯啟止不住大口咳嗽起來,止不住的咳嗽,血絲隨著唾沫噴濺。
夏侯啟雙目一下子熾熱如焰,更是猛地站起身。
夏侯啟還之一笑。
「這些你認為代表大中華區未來希望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方北珺似乎在下定論。
「你可要好好養病,好好恢復,養好了身體,我一定會讓你眼睜睜看著,你這麼多年心血如何付諸一炬!」
沈培生無比認真,壓低聲音道。
夏侯啟眼眸一凜。
往常只靠想,現在則是有機會!
最後一刻,只要有我在,就會為小升他們守好最後一線,你那些算計,夠狠,也確實出人意料,但你不會得逞的!
看似是如此。
這些人就如嗡鳴的蒼蠅,再加上沈培生、方北珺看自己時,透著冷嘲和譏諷的笑容,讓夏侯啟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扭曲模糊。
「您可是大功臣,上邊一直很重視,特意派人來看看,慰問您一番,我這個大中華區走出去的老人,也就正好擔這個前鋒任務了。」
旁人能歇,他不能。
沈培生淡漠看著夏侯啟,看著他手伸向王牧北,沒有一絲一毫去制止的意思。
整個會場,彷彿以他為號,不論大事務官、事務官都齊整站起來。
這一次,沒人阻攔,連沈培生也默許他上前。
這屋裡的眾人,或許有人隱約聽到一些什麼,卻識趣的當沒聽到,依舊在交頭接耳。
伴隨著夏侯啟最後的希望,歸於塵泥。
夏侯啟本人,則在會議室里,正在聽取一場彙報。
特別是這麼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還身患痼疾。
「我贏了,就是贏了全部,你贏了……你還剩什麼!拿命賭?你真值的嗎!」
夏侯啟聽到了王牧北的聲音,孤立無援的他,猶如見到一絲絲的希望,頓時以莫大毅力要緊牙冠,一隻手捂住嘴巴,一隻手顫抖伸向自己的助理。
「眼下這個亂攤子,都是小升大事務官他們胡來,也是時候,讓沈老來www.hetubook.com.com清場了!」
一句是這個,還有一句是——
「不知道,總部對這番動作,會持什麼態度……」
為首的,是一位人近中年,行走間端著范兒的男人。
白小升留給他的葯,還有最後一顆!
終於,王牧北掏出了那枚藥丸,神情急切遞過來。
「你這又是何必呢,夏老。」方北珺悠悠一嘆,似乎很感慨,隨之微笑勸說,「你的身體已經這樣了,還牽挂什麼呢?放下吧,身體為重!集團會安排你去療養,這邊的工作,就交給沈培生大事務官來抓,豈不正好嗎。」
全場靜寂,所有人都看著那一幕。
「方北珺,你來的,好啊。」
沈培生滿心感嘆,很想問兩句。
連總部都注意到大中華區這邊的大動作,並且派人過來了嗎!
夏侯啟看向沈培生,眼中景象雖然有些扭曲,卻依舊死死的把對方釘進自己的眼裡。
那名醫生頓時沉默、退下。
夏侯啟如是說。
沈培生的話,彷彿就是命令,在場眾人當即報以無比熱烈的掌聲,好似在歡迎上面來的「領導」。
在這一刻,全場的人都看向夏侯啟,眼神里意味分明。
夏侯啟的嘴角,甚至隱隱沁出血絲,「你還沒贏!」
夏侯啟眼瞅自己的手與那枚藥丸一寸寸接近,他的眼神也明亮幾分。
王牧北滿眼淚光,滿面歉然。
「不過他的成功,正是給你們自掘墳墓!那讓你調走你這裏所有的幫手,讓你連番操勞,讓你難以支撐!」
今天這場會議,沈培生也參加。他坐在那裡,凝視著夏侯啟。
「不錯,要是再撐下去,說不定病情會難以遏制!」
隨之而來的,卻是周身傳遞的一陣陣的劇痛。
便是他這個對手,也有些服氣了!
他們倆人,就剛才那番對話,也實在太過默契,與其說是「關心」夏侯啟的身體,不如說是想來以健康為由,強令夏侯啟「休息」,來拿走他的權力!
在場眾人一驚。
這位老人,以常人難以體會的堅韌和執著,在克服身體、心理上的極限。
所有人都嘰嘰喳喳,在拍馬屁,在勸說夏侯啟。
「那我,去見一見他們。」夏侯啟沙啞著聲音道,連聲音都顯得脆弱無比。
此刻的夏侯啟,看著狀態極度不好。
白小升給夏侯啟打電話之際,夏侯啟的手機並沒有關機,卻也沒有攜帶身邊,而是被放在了辦公室的桌面上。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沈培生!
夏侯啟眼神微眯,不發一言,依舊平靜看著他們。
「被自己最信任的小輩給坑了,你現在什麼心情,說說看,其實我很想聽聽!」hetubook•com.com
這話,是給在場眾人聽的,是給沈培生聽的,也是給方北珺那些人聽的!
「夏老,你就退下來,把工作交給沈老吧。」
全場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激動與憤怒,讓他的身體狀況變得更加惡化。
沈培生無聲大笑,似乎在嘲諷夏侯啟。
沈培生這句話后,讓在場不論大事務官還是事務官,皆熱切發聲——
正在宣講內容的人,停了下來,看向門口。
好一條遲暮的老狗!
夏侯啟愕然抬眼。
他身後跟著的那些人,有人在錄像,有人在拿出本子記錄,更有一位提著藥箱,赫然是隨行醫生!
「您這氣色,真的不怎麼好啊!」
「老方,你這次過來,是有什麼事嗎?」沈培生換了個稱呼,更顯得親近,「還是先辦正事,辦完之後,我好盡地主之誼。你啊,也好久沒有回來看看了。」
沈培生笑呵呵,對方北珺那些「總部之人」表態,「雖然,我沈培生的年紀也不小了,但這身體還是要比夏老好一些的,如果情勢需要,那我也就不推諉了,來接手眼下這個亂攤子好了。」
常人可能以為,只不過是開會而已,坐著不動,不用跑不用跳,不用幹活,又能耗費人多少體力?
跟方北珺而來的醫生要上前,卻被方北珺給攔了下來。
沈培生有意無意,將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主事人。
「不用了,夏老,還是我們來見你吧。」
他最後全部心力,都押在那枚葯上。
但是開會,特別是一場涉及重大決策的高層會議,就需要決策者投入龐大的心神跟腦力。
所有站在他夏侯啟這邊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派出去了,就算還有留下的,也被排斥在會議之外。
足見,情況糟糕到了何種地步。
無非是說沈培生應該接任,夏侯啟應該放權。
一坐下,那就要以小時來計量時間的。
現在的他,如豆大的一盞燈火,在黑暗中搖曳,明明虛弱到隨時可能熄滅,卻依舊熬過了每一分每一秒。
沈培生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出這番話。
「你就是他們的根,你倒了,他們還能長久嗎?」
「沈老能捨己為公,真乃大善!」
王牧北口中的總部,就是振北集團總部了!
不會!
「告訴你,等我徹底掌權之後,你看我如何收拾姓白的小子,還有李昊風、鄭鴻鵠、陳宇成!」
細微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對不起,夏老。你終究是要退下的,而我,還需要這份工作,還需要養家糊口啊。」
葯不去疾,卻能鎮住傷痛,讓他開口能言。
「原諒我!」
夏侯啟重病之事,必然被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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