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熱血重燃

他雖然臉色微帶疲憊,但身形矯健,顯然沒受什麼傷。
雨水不停地滲入他花白的頭髮,不停地從布滿皺紋的臉頰上滑落。麻衣被雨水淋濕透,緊緊地貼在枯瘦的身軀上。
塗山巫面容蒼老,眼神沉沉,只定定地看著一處,一動不動。
氣氛死一般的寂靜。
「親人族人們雖然離去,但我們還在!」
葉羲掃了一眼人群,看到人人形容凄慘,精神萎靡,老弱幾不可見,不禁心頭澀然。
轟——
塗山巫瞬間放下了心頭壓著的大石。
塗山巫不了解桑蠶嶺,心裏實在沒底,時間越久,他就越不安,如今幾乎做好了接受葉羲身死的準備。
巴木睜大了眼睛。
巴木怔怔地想,原來阿姆和妹妹是去天上和祖先團聚了嗎?
其餘塗山人也圍了上來,為葉羲的歸來而喜出望外,歡呼雀躍。
「那是個很美好的地方,他們遠離了病痛和一切折磨,獲得了永久的寧靜和喜悅,我們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因為他們不用再在這片殘酷的大地上掙扎求存!」
「對我們的後代來說,我們也是他們的祖先!既然是祖先,就必須儘可能地為後代創造好的環境,至少要把部落給安頓好!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不能讓我們的後代沒有家園可以居住,流落在野外,只能睡在野地里!」
葉羲迅速掃了一眼塗山隊伍,見部落里雖然懷孕的女奴和嬰兒死去很多,但熟悉的人大多好好地站在這裏,不由鬆了一大口氣。
黑色巨蟒知道葉羲心意,上半身人立而起。
想到這裏,巴木臉頰火辣辣的,為前段時間萎靡不振的自己感到慚愧。
其實塗山在這次遷徙中損失不大。
塗山巫之所以情緒低沉,其實是在擔心葉羲。
「我們每個人都陷入到了痛苦中!我知道大家心中一直在問,為什麼我們這麼倒霉,為什麼幾千年不遇的天災被我們碰到!為什麼是我們?!我和大家一樣,也想質問蒼天,為什麼讓我們遭受這一切!!」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興奮至極的大喊。
葉羲連忙詢問他們這些天來發生的事。
「如果我們找到一個物產豐饒,安全又適合居住的新家園,那麼後代將以我們為驕傲,我們的故事將流傳下去,就算數百年以後,子孫依然對我們的經歷對我們的故事津津樂道!」
斷翎跟頭狼崽子似的撲了上來,https://m.hetubook.com.com眼睛跟燈泡似的發亮,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葉羲,想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道路上經受的苦難像被某種烈火焚燒殆盡,轉而化為無盡的動力。
塗山隊伍里,塗山巫也坐在草地上。
「我希望我們死後再遇到我們的祖先和親人時,他們不會責怪我們曾沉溺於悲傷,不會責備我們在這個關鍵時刻沒有儘力,不會為我們感到羞愧!」
人群里,巴木緊緊地握著拳頭,眼眶通紅。
天空灰色雲氣翻湧積聚。
「兄弟姐妹們!我們現在就是身負著這一重大責任——那就是找到我們的新家園!」
「……但是不要沉溺於悲傷,我們死去的親人只是去天上和祖先相聚了!」
「我們要讓後代子孫為我們驕傲,我們要讓祖先為我們驕傲!!!」
空寂的草原上,所有人淋著暴雨粗著脖子,揮動雙臂,聲嘶力竭地大吼:「我們不會被天災所打垮,我們無所畏懼!!」
「羲巫,羲巫回來啦!!」
親人的離去,惡劣的生存環境,沒有盡頭的路途,讓大家心如死灰。恍惚間,這草原雨地里坐著的彷彿不是活人,而是數千座矇著雨霧泛著灰氣的石像。
他們雖然和圖書實力弱小,但有葉部落和峨蚜部落可以守望相助,而工陶部落、樹人族、干戚部落這三大部落看在葉羲的面子上,還會特別照顧他們。所以跟其它部落比起來,損失幾乎微不可計了。
其餘痛失親人的人也有所觸動,有的嗚咽出聲,抹著眼淚,有的嚎啕大哭,胡亂地大叫著,宣洩心頭一直積壓著的感情。
各部落酋長和巫圍了上來。
祖先待著的地方……一定很美好吧?祖先也一定也會照顧她們的吧?
眼眶卻不由得發熱起來。
滂沱大雨傾瀉而下,不停地砸落到蒼翠的草原上。
他看過桑蠶嶺的地圖,計算過時間,知道有嘎嘎在葉羲最多半個月就可以回來。可這眼看都快一個月了,葉羲卻還沒蹤影,讓他如何能不擔心?
「我們有必須肩負的責任!」
葉羲的話句句都說進他的心坎里,想起路途中遭遇的一切,他痛苦得身軀都在微微顫抖。
他眼神堅定,聲音鏗鏘有力。
他知道這段時間大家吃夠了苦頭,承受能力已經到達極限。沉默了一下,他忽然跳到了蛟蛟的腦袋上。
葉羲大步走到塗山巫面前,張開雙臂用力地抱了抱這個眼睛泛紅的瘦小老者,歉然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巫,我來遲了!」
葉羲站在巨蟒腦袋上看著他們,那閃著光澤的眼睛,像要望進每一個人的心靈深處。
「同伴們!」
暴雨傾盆而下,葉羲的黑髮濕漉漉地貼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雨水嘩嘩地流進他的嘴角。
像剝部落巫,曾經的巫弟子菟皮,更是帶著幾分委屈和悲憤向葉羲訴苦告狀,告訴他剝部落酋長和巫死時的經過。
葉羲高高地站在巨蟒頭頂,看著雨幕中仰頭看著他的擠擠人群,深深吸了口氣,大聲道。
「我以前聽過一句話,上天如果要把一件重大責任交給一個人,那麼一定要先讓他經歷痛苦,讓他忍受飢餓和乾渴,讓他經歷一切不如意。上天用這些磨難讓那個人性格堅定,好讓他的內心更加強大。」
「振作起來吧,大家!!」
塗山巫身軀一振,整個人瞬間活了過來,騰地拄著骨杖站起身來,眼神熱切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只見遠處的草叢中,葉羲從一頭威風凜凜,卻口吐白沫的黑背虎上翻身躍下,向他們大步走來。
難道蠶女兇惡,不願給蠶布,反而對葉羲動了手?
如果祖先知道黑虎部落在他們這一代消亡,祖先一定會痛罵他們的!祖先們這麼辛苦創立的hetubook.com.com部落,卻因為他們的怯懦而毀去……
塗山歡樂的氛圍感染了其它部落的人,氣氛不再一片死寂,就像一潭死水有了生機,他們也為羲巫的歸來而感到高興。然而大多數人還是眼神麻木,像被抽走了所有精神氣的石像。
他們見到葉羲也頗為激動,七嘴八舌地講了這些天的經歷。有些酋長說著說著就眼睛通紅倒起了苦水,好像想把這些天遭遇的艱辛一股腦地倒出來似的。
數千名留守的原始人淋著暴雨坐在草地上,等待著捕獵的人歸來。
看著高高站在巨蟒上的人,每個人驟然臉孔漲得通紅。
「我們不會被天災所打垮,我們無所畏懼!!」
「巫!您回來了?!」
「天災驟然降臨,我們被迫離開熟悉的家園,路途艱難,外面到處是凶禽猛獸,我們一路遭受磨難,還痛失親人伴侶和朋友!」
葉羲揉揉斷翎的小腦袋:「這些日子辛苦了。」
各部落酋長和巫聞言都有些尷尬,怕葉羲怪罪。
塗山巫拍拍葉羲的手臂,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舒心的微笑:「回來就好。」
生活在這片大地這麼艱難,阿姆和妹妹解脫了,也好。
葉羲卻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好好地安撫勸慰了菟皮一番,再給了他一袋澧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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