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無瑕之年
第99章 公正

「那邊怎麼樣了」巫妖問。
「一個意外。」巫妖說,「我曾經在尖顎港迷了路,那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對我來說。」他向葛蘭點了點頭,這個可憐傢伙的眼中頓時爆發出了希望的光芒,「我委託鈍頭酒館的主人給我找了一個船位但非常可惜,願意給我這個船位的德雷克船長,也就是黃金夫人號的主人似乎經常將他的乘客與他的貨物弄混淆,而且他也去不了我想要去的地方。」他注意到伯德溫挑了挑他濃密的眉毛,顯然雷霆堡的領主也對德雷克船長的大名有所耳聞:「所以。」巫妖走了兩步,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最後我找到了葛蘭,在德雷克船長的竭力推薦下,他是銀指公會尖顎港分部的首領,一個熱情而又慷慨的好人伯德溫在聽到這個詞兒的時候沒能藏住自己的笑容,他幫我解決了這個小麻煩。哦,希望你別太在意。」他對葛蘭說:「我想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為了那個船位,小雀號的主人考伯特先生是個很好的朋友。」
但出於他意料的,在盜賊的呼喊聲逐漸變得微弱時,伯德溫做出了他的判決。
「我們的國王沒有兒子,公爵是他的弟弟。」伯德溫遺憾地說,高地諾曼的國王僅有一女,而高地諾曼的法律是不允許女兒繼承父親的領地與財產的,即便是公主,她所能得的也只有一份嫁妝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已。
他愉快地感受著那份久違了的陰冷,在見到那個盜賊葛蘭的時候,他居然還微笑了起來。
伯德溫思考著,他的身邊是公爵的騎士,這個國家的繼承人的心腹,他能對伯德溫做出這樣的讓步,完全是出於一個騎士對另一個騎士的欽佩與憐憫,甚至於他願意對他的主人小小的不忠誠一次,不過他並不是泰爾的追隨者,對此毫無壓力。
「向您的主人如實回報吧,尊敬的騎士。」伯德溫說:「泰爾在上,我的判決必須是公正的。」
或許是自己聽錯了,他繼續往下。
「而且。」他繼續說道,口氣輕蔑:「這種人不值得你付出同情,他是一個盜賊,還是一個分部的首領,他的手不可能潔凈清白,他慣於撒謊、盜竊搶劫與謀殺,不管他做過什麼,他的善行都不可能越過他的惡行。如果在王都,他會被處以分屍之刑或是車輪刑,而親王沒有那麼做而是把他送到這裏,就是為了讓他成為獸人的食糧,如果他安然無恙地重又出現了,那麼無論是公爵,還是陛下,都會對您非常失望的,伯德溫。」
伯德溫抬起頭,但在他說出最後的判決之前,他身邊的一個騎士將帶著鐵手套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爵爺。」他說:「你不能赦免這個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
葛蘭一直緊張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在伯德溫回復到原先的位置並且許久沒有說話時,他近似於崩潰地大叫:「你們不可以這樣做」他向在場的所有人投去惡毒的目光,如果可能,他的眼神會像刀子一樣挖出他們的心臟:「你們已經虧欠了我」他聲音嘶啞地喊道:「我殺死了獸人,一個、兩個、三個或更多,我還救了一個精靈。」
「他被控殺了誰」巫妖突然問。
騎士彷彿聽到身後的法師在這麼說,但他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的時候,只在朦朧的微光中看到了一個帶有詢問意味的催促眼神。
雖然騎士的描述可謂簡單至極,巫妖想,但他可以想象那場戰鬥有多麼地漫長而痛苦。泰爾的追隨者在接受這個任務后清洗和整理過自己,但他的身體依然處於極度疲憊帶來的軟弱與無法控制之中,他的步伐沉重而拖沓,反應遲鈍的有負于騎士的身份,放在劍柄上的手不是為了姿態優美也不是為了防備某個敵人,而是為了避免難堪的顫抖;他脫掉了鏈甲里的護甲衣,這種衣服由厚實的棉布製成,裏面鑲嵌著貼片,激烈的戰鬥過後,它會吸滿了騎士與其敵人的血,不像鏈甲與盔甲那樣只要衝洗和擦拭就能輕易地弄乾凈,雖然他的鏈甲在不顯眼的地方也帶著黑色的乾涸血痕;以及,www.hetubook.com.com它太沉了,沉到不適合壓在一個亟需休息的人的肩上。
「公爵是第一繼承人。」
「他幫你解決那個小麻煩的時候。」伯德溫問:「你還記得是哪一天嗎?」
「你認識這個人嗎?」伯德溫問。
「你確定嗎?」
「暫時地。」騎士恭謹地說:「您的族人已經動身去探查獸人們的動向了,還有他們的人數,爵爺懷疑獸人們將一部分力量隱藏了起來」沿著塔壁一路向下的螺旋石頭階梯只有一人寬度,出於常規,騎士一直走在法師的前方,以便在遇到變故時能夠預先一步面對敵人,但這讓他無法看清施法者的臉色,而後方短暫的沉默讓他不免有所誤會。雖然從外表上來說,兩人的年齡似乎相差無幾,但騎士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個半精靈,依照半精靈的壽命比例計算,身後的人還是個孩子呢:「他們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或是阻礙。」他解釋說,「爵爺只希望知道他的推測是不是正確的。」
「正確。」
最主要的是,即便沒有站在雙重城牆之上,作為一個曾經的不死者,巫妖依然能夠觸碰到風所帶來的死亡的氣息。
「確定。」施法者說,如果他還保留著原先的身份與力量,巫妖思忖,單就這個蠢問題這個泰爾的蠢騎士就該被剝皮一百次。
他掙扎得是那麼地瘋狂,就連兩個穿著鏈甲的騎士都無法完全控和_圖_書制得住他。
騎士停頓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不是很好。」他說:「獸人的數量超過了預期,在爵爺的命令下我們被迫放棄了第一城牆,我們在撤回第二城牆後撤除了與第一城牆相連接的弔橋,他們有嘗試跳過那段距離,但更多的還是掉進了外堡,然後我們從射擊洞往外傾倒黑油,法師們投射火球,那些可憎的野獸全都被燒死在了裏面。」
「弗羅的慶典日。」法師說:「魔法星河橫貫天空的那一天。」
他赦免了這個盜賊。
難怪他有聞到繚繞不絕的臭味,「那麼他們已經撤退了嗎?」
「他證明了」葛蘭迫不及待地嚷嚷道,他甚至要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兩個騎士立刻把他按住:「他證明了我的話,大人,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殺死那個人,我是被冤枉的放我走,你是泰爾的騎士,你必須公正。」
「如果你願意。」那個騎士說:「伯德溫,你可以就這麼殺了他,是的,砍掉他的頭,把他的身體扔給獸人或是燒掉,我會和殿下說,他是受盡了獸人的折磨而死的。」
那個裝束華麗的騎士一開始並不怎麼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他也不願意那麼直白地得罪一個施法者,尤其他知道這個施法者雖然看上去非常年輕,實際上卻不遜色于任何一個在雷霆堡服役多年的法師后,他看了一眼伯德溫,伯德溫轉過身去,靠近克瑞瑪爾:「公爵的兒子hetubook.com.com。」他低聲說,幸而這在高地諾曼算不上什麼秘密:「雖然他不是在婚床上所生的指非婚私生子,但他是親王唯一的兒子,如果公爵願意和他的母親締結婚約,那麼他就是高地諾曼排位第二的繼承人。」
還有將近一半的資金,葛蘭怨恨地想到,他之所以在這裏,歸根結底還要落在這個黑髮的年輕法師身上。他威脅了葛蘭,掠走了公會的財產,為了每一季度的審計到來前填補上那個可怕的窟窿,葛蘭只有瘋狂地壓榨他的下屬,德雷克與尖顎港的酒館與商鋪,他的行為激起了他們的忿怒與反抗,他們在他看不見也聽不到的地方密謀,在一個看似簡單的謀殺任務中,他殺死了不該殺死的人,遭受到了可怕的詛咒,在他得知公會沒有將他驅逐出去的時候,他是多麼地歡欣鼓舞啊,但到了最後,他才知道公會之所以還保留著他的會員身份,只是為了尋找一個合適的替罪羊。
「一個施法者的證詞還不足以取信公爵。」那個騎士說,並不在意那個黑髮法師投來的目光,他的裝扮奢華精緻,並且乾淨,甚至超過了此地的主人。他的盔甲上雕琢著密集的花紋,就像是女人裙子上的刺繡。一般而言,花紋愈多,穿著者的身份也就愈高:「在你沒有找尋出更確鑿的證據證明銀指公會的負責人在說謊,並且抓住那個所謂真正的刺殺者之前,你沒有放走罪犯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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