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星移之年
第875章 番外你的名字9

與昨天不同,族長自信地看了看族人們,大聲地宣布。
娃哭了,她說,算逑。
神女的恐嚇並不是虛幻的。
我們都知道,族長不願意離開鹽水。
她說,算逑。
如果你的族人覺得飢餓,我可以令鹽水所有的果樹終年開花結果,河溪里永遠漁獲不斷,兔、獐、鳥一年十次繁育後代。
箭以無法眼見的速度飛射出去,沒入灰色的雲里。
第六張:我們需要孩子。
但是鹽水太小了,容不下太多的人。
族人安靜地,三三兩兩席地而坐,蝣溪在他們中間來回走動,探看是否有需要照看的人,因為接下來,又會是至少幾天幾夜連續不斷地疾行。
清脆的一聲。
族人們四處哭喊著奔跑,地上滿是狼籍的血肉。
蝣溪再次說著,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
「我不會就讓你們離開的。」
蜉蝣。
你的身體、靈魂,統統地屬於這個困苦的族群。
那些死者中,有的是兄弟,有的是兒子,有的是愛人,有的是丈夫,有的是父親。
族長象是沒有明白,他遲疑地看住蝣溪僅存的那隻手。
蝣溪的眼裡充滿著同情,她那樣慈愛地挽過弟弟,理順他的頭髮,輕輕地安慰他。
鹽水的神女愛上了他,奉他為自己的上賓。每日是鮮美精細的肉羹,清爽可口的漿果,厚實溫暖的虎皮鋪墊在身下,身上穿著綉足珍奇花草的絲緞衣服。
這是一個新星球。
此時,一個族人突然跌倒了。
他出獄那天正逢她再婚。
弟弟,還是離開鹽水吧。
「弟弟,你真的要留在這裏。
鹽水,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啊。
鹽水的神女露出了憎惡的神情,遭到一個凡人的拒絕令她倍感羞辱。如果是其他的人,也許早就被她驅使猛獸撕裂吃掉了。
我被人群推擠出來,在眼睛的余光中,瞟見早已退在一邊的蝣溪。
族人們安靜了一會,突然雷霆般的歡呼起來。
鹽水的土地、水、風、生靈萬物,都忠誠于鹽水的神女。族長的決定,只不過在瞬間,就被她知道了。
如果你的族人覺得寒冷,我可以令鹽水永遠溫暖,綿一年裡開三次花,麻一年裡長七丈。」
算逑。
鹽水的神女顯現在空中,那支箭穿透了和-圖-書她的右胸,她憔悴的就象一隻羽翼破碎的大蝶。
他胸有成竹地將箭頭指向不定閃爍的紅點,弓逐漸滿圓,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只有下令。
為了成為我們的族長。
所有的人,都要死了。
第四張:我要吻她。
大家都在笑,蝣溪的笑並不奇怪,但是。
第二天。
「弟弟,你不願意離開鹽水,對不對。」
蝣溪從來沒有原諒過任何人。
我聽不見究竟在說什麼,只見到族長的神情飛快地變化著,最終露出了堅決而釋然的表情來。
這次發出的驚恐叫聲一樣如雷霆一般。
星球很小,多水,約有一千萬個原住民。
神女的臉色鐵青,長發飛揚,瞬間天地間萬物暗淡了下來,只有那雙晶瑩的眼睛閃爍著令人畏懼的光。
慢慢地,為了爭奪食物與居住的地方,族人之間開始了流血。
而族長艱難地推開了那雙柔軟的手。
但那不是她。
「只要你願意留下,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山路崎嶇,野草就象蛇一樣盤曲在地上,原本平坦的地方突然生滿荊棘,火把上的火焰不是被山風拍息,就是被猛然催旺,將手持火把的人全身點燃。
「我不會。」
族長再次搭上了一支箭。
他哭了。
嘶啞地笑了笑,蝣溪沒有等待神女的回答,轉身回到了人群里。
灰色的雲慢慢地散開。
仍然清醒的人嗟嘆不已,他們明白,鹽水雖然好,卻不是我們所尋找的美地。
一年後他帶著婚戒回到這裏,蘆葦婆娑,水霧如煙,她果然還在這裏。
「神女,我們要離開了。」
我也快要死了。
朝日而暮死,蜉蝣也。
族人們中有幾個人發出了驚叫,他們一定也與我一樣,發現了那光,是蝣溪原先手指上須臾不離的石榴石所發出的光。
頓時我象是被凍結了一樣。
族長求救般地看著蝣溪。
族人們看向族長,等待著他的命令。
天色暗的十分快,蟲子慢慢地散去了。
「諍。」
她早在那一天的夜晚死去,只留下了他們的孩子和那個約定,直至今日,站在這裏的是他第三百六十五代子孫。
她把房賣了。
「不許離開鹽水不許離開鹽水。」
和_圖_書一個也不原諒。
蝣溪居然還在笑,她笑著說。
「真可惜,只差一點點,你就可以和鹽水的神女過著快樂的生活了。」
蝣溪走近神女,看著她柔潤無瑕的肌膚與黑亮如剛出生嬰兒的眼睛。
族長取出了他自傲的長弓,那是全族最好的工匠為他做的,百年烏木做的弓身,鮫筋做的弦,鹿的腿骨與鷹的尾羽做的箭。他用這副弓箭不知射死了多少飛禽走獸。
我們是為了尋找能容得下全族人生息的地方,才離開熟悉心愛又貧瘠的故土,拋下已經無法遠行的老人,幼小的孩子,不幸受傷或是患病的同伴,一路艱苦跋涉,來到這裏。
她一直等著,忍著,終於等到機會。
我順著看過去,在那一片灰色的雲霧中,有一隻小小的,難以辨別的紅點折射著陽光,發出耀眼的光。
躁動平息了。
裏面藏著的紙條上寫著:希望我的妻子溺死後,她的人身意外保險賠償能夠儘快到賬。
他說,嫁我。
蝣溪的聲音仍舊婉轉,纖細又柔韌。
他說謝謝,她說,算逑。
他們再次向族長投以信任的目光,並將他抬起來,拋向空中。
族長被這聲音纏繞住手腳,控制住唇舌。
鹽水。
鹽水發怒了。
這時候,我看見蝣溪被火和煙灼傷,每時每刻紅腫震顫的眼睛。
族人們點起了松柏的火把,以為可以繼續前行,但不,還是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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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娃。
那個時候,你不是在祭台上,毫不留情地將你的對手一個個的殺死,甚至於連朋友、親人也不放過,就是為了要做這個族長嗎。
鹽水是一個溫暖、美麗、寧靜的地方。被咆哮的風雪,兇悍的野獸,飢餓的腸胃,不斷的死亡所追逐的我們逃進了這裏,得到鹽水神女慷慨的接納。
蝣溪真的該笑。
蝣溪略想了一想,從手指上取下一枚鑲著石榴紅色圓石的金環來。
那一天,我的族人終於決定離開鹽水這個地方。
「不要走,不要走。
「離開鹽水。」
族人們出現了輕微的騷動。
第七張:錢。
「如何保證。」
即便是鹽hetubook•com.com水的神女,在自己深愛的人面前,依然脆弱如同凡人的女子一樣。
第五張:讓她同意嫁給我。
她的弟弟,殺死了她的丈夫。
無數的細小聲音叫喊著。
「尊敬的神女,你如何保證你現在所說的一切可持續到永遠我的弟弟只是一個凡人,總有一天會老會死。到那時,你的愛意是否也會隨著他埋入黃土。
族長的姐姐蝣溪微笑著詢問沉默的族長。
她同意了。
她收起了笑容,最後一個娃娃是個嬰兒,但怎麼也打不開。
族人們屏息以待。
「姐姐,姐姐。」
蝣溪笑一笑,在族長的耳邊輕聲地說話。
「但是我怎麼做族人已經不再信任我了。」族長苦惱地說。
在天與地相連的地方,看不見明朗乾淨的天空,只有不斷變化著形狀,肆意飛揚的灰色塵霧。
現在鹽水的神女愛你,你才是鹽水的上賓。但是神女的生命,比我們凡人長的多,神女的心思,也比我們凡人的更容易改變,終有一天,當你不再壯健有力,你的頭髮染上霜白,你的皮膚起了皺褶你猜神女會不會厭憎地轉過身去會不會收回她給你的一切。
原住民裊娜,秀麗,眼睛如同嬰兒一般純凈,他與她一見鍾情。
他已經厭倦了無窮無盡的勞苦與跋涉。
鹽水神女斷珠一樣的淚落在地上,地上立刻開出了小小的,有著金蕊的白花。
族長退避開那哀傷的眼睛。
鹽水的神女,身上的衣物飾品都是鹽水的,他們會保護她,遮蔽她,惟有不屬於鹽水的東西,才會反叛神女,暴露她的行蹤。
族長的唇邊浮現了一絲微笑。
灰色的蟲雲再次聚集起來,更加稠密。
地面上的枯草與枯枝里,還有劇毒的蜘蛛與恙蟲。
蝣溪笑著。
你真的可以永遠眷顧我們的族人以及他們的後代。」
我被一塊巨石砸斷了腳,只有躺在地上靜靜地等死。
你是我們的族長啊。
族長有些畏懼地向後移動了幾步。
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族長的箭再次發出悅耳的鳴叫,飛射出去。
聰明的蝣溪啊。
這是一組八個的許願套娃,每個娃娃裏面都藏著一張願望紙條,她在清掃閣樓的時候發現了它。
族長依舊沉默著。
和*圖*書空呈現出異樣的紅色,風發出犀利的聲音,捲起飛揚的沙塵。
他是下鄉接受再教育的知青,她是當地貧下中農子女。
第一張紙條:請讓她看我一眼吧。日期是二十年前。
在這個季節,應當仍舊潛伏在黃土中沉睡的蝗蟲;或是早已消聲滅跡的,有著褐白色條紋,細長手腳的按蚊;小小的身軀,暗色的蟋蟀與織娘;慘綠的螳螂,肥碩的飛蛾,烏色的甲蟲。
我們也真蠢。
娃讀大學,去找他要錢,他說滾。
這一次,正中了眉心。
他們纏綿了一整天,可惜次日他就必須離開,一年後才能回來,於是相互約定就在這裏等待彼此。
她正懷著,人家讓她去扯筋。她說,算逑。
等它們漸漸近了,我們才看出那是由無數活生生的各類小蟲集聚成的煙雲。
我們的族群,喪夫的女子不能拒絕其他男子的求婚。她如果想為了自己深愛的丈夫守身,那只有令所有的男子都沒有了向她求婚的念頭。
「我先要問問你。」蝣溪甚至可以說是以快樂的口吻說道:「你真的不再眷戀鹽水的神女了。」
他倒下去,到了地面上,就死了。
殺死了心愛丈夫的弟弟,逼她另嫁的族中男子,對她只有嘲笑嫉妒的族中女人。
蝣溪再次猙獰地微笑著說話。
她丈夫問,那誰啊。
他要讀書,她一年累掉了兩個娃。
族長倒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飛起的樹枝颳去了他的半邊面容。
她笑起來,那張被火舔抿過,完全毀去的臉更加可怕。本來,她在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弟弟殺死之前,是我們全族最美的女子。
「不不准你離開鹽水。」
「我的愛人,我的愛人請你不要走,不要離開鹽水。」
族人們沒有注意,可是又有人跌倒了。
烏黑的長發只用藤蔓纏著,蒼白的臉上沒有薔薇染開的紅暈,身上只穿著一件粗陋的麻衣。
「真可惜。」
有人說他不懂疼人。
他早已看不見族人痛苦怨恨的目光,聽不見族人悲慘絕望的哀叫。
族長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姐姐。
不怨恨,是因為需要一個強悍、果決,可以帶著大家找到一個又豐沃又廣闊的新地的族長。
你是我們的族長,永遠是。」
我們看著族長登上最高的www.hetubook.com.com山頂,注視著喧擾的蟲雲。蝣溪靠在他的身邊,緩緩地舉起一隻手臂,指向灰雲中的某一點。
族長看向族人們,族人們的目光又冷又怨毒。
在歸來的愛人面前,神女也被柔情遮蔽了自己的雙眼。
「但你是我們的族長,你必須為你的族人尋找廣闊的美地。」
灰色的蟲雲又積聚起來了。
她說,算個逑。
離開鹽水的路,就這樣被遮蔽著。
她好奇地打開了它。
「今天我們就可以離開鹽水了。」
那一夜,族長沒有和我們一起,但是大家都沒有什麼反應。
蝣溪艱難地走近他,她剛剛失去了一條手臂。
一天又一天,嬌美的神女陪伴著他,看明麗的早霞,看妖嬈的月色;或是傾聽山上的百鳥悅耳的鳴叫。
鹽水怎麼會放過殺死主神的我們,又有那一塊土地會接受弒神的人類。
她是那樣倉皇的趕來,阻攔自己情人的離開。
高考恢復,他一去不回,寫信來要離婚。
族長沒說話,只是嫌惡地點點頭。在前一天還是他心愛的無以復加的神女,如今已是他最憎恨的敵人了。
第二張:讓她對我微笑。
山與水起伏著,天空與地面顛倒了位置,野獸凄厲地咆哮,樹木的根從地下長矛般的刺出。
族人們的眼睛不再看著族長,彷彿他已經不存在了。他們互相扶持著,退回原地。
「對不起。」
族人雖然不願意看見族長再次被神女牽繫在鹽水的土地上,但是她是那樣悲傷,所有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讓開了一條通路。
族長終於明白了,他發出了悔恨的一聲叫喊,但也是他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聲叫喊了。
幾乎是咬緊著雪白的牙,神女逼視著族長,說。
只有蝣溪,她通宵地坐在火堆旁,目光灼灼,直至天明。
她說,要得。
他受賄入獄,妻離子散,她帶著娃去看他。
昨夜,族長輕而易舉地讓神女帶上了為兇器指出方向的情物。
族長呻|吟著,向蝣溪伸出手。
手上握著箭,鋒利的箭頭向著族長的心臟。
第三張:我想擁抱她。
前去探路的幾個人,精明又強悍,但沒入這無邊無形蟲子的泥沼后就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息。
鹽水的神女伸出皎白的手臂,拉住族長的衣襟。
我們被迫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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