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看似純潔無暇，可是，當你與他對視時，卻會發現，那不是一潭清池，而是一片汪洋大海，深邃無垠，不可估測。
楊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擠進大廳，看著屏幕上不停刷新的股票數據。
時間起了皺紋，前一秒是他，后一秒也是他，相隔了二十幾年的時光。
「可是，每天的收款？我和向巧兩個女孩去收嗎？」
對股民來說，來證券市場，比上班和買菜更重要，不用人催，天天準時。
這個年輕人，一開口就要買六十多萬股？
對他來說，這是一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以楊飛的眼界和見識，當然傾向自己開廠。
他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出現，如蝴蝶的翅膀，扇動了太多人的命運，使得這場寶延風波移后，甚至不再發生！
但老於世故的人，卻能從他帥氣的臉上，看出沉著內斂的氣質。
楊飛從報紙上看到，去年成立的證監會宣布，對國內法人開放A股交易。
「其實，這些天，一直都是你在安排和*圖*書貨物和收款。我相信你可以的。」
甚至有些工人，只買幾股玩玩。
蘇桐一直依靠在楊飛身邊做事，冷不丁要挑起大樑，有些心慌：「每天這麼大的收支，我怕出差錯。」
每天到達辦公室，楊飛第一要事，就是讀報。
「六十多萬股？交易額五百多萬！」交易員有些不可置信！
九三年的天，不是很太平。
外圍的很多人，踮起腳，雙手握著望遠鏡，看著遠處的數據變化。
站在連接華聯商廈、市百一店的天橋上，看著這座城市最繁華的街景。
巨大的電子屏幕，紅紅綠綠的數字變化，主宰了多少億萬富翁的命運，又讓多少草根崛起微末之間。
交易員吃驚的看了他一眼。
團隊優秀，銷量穩定，南方日化廠的產量，明顯跟不上來。
「好吧。我儘力而為。」
只不過，一個迫切的現實問題，擺在了楊飛面前。
開廠是個無底洞，不開廠則已，一旦投資，絕不止一星半點的資金，他手裡的錢，全部投進去都還少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該來的，還是來了。」楊飛端起杯子，愜意的笑了笑。
陌生是這座城市，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他找不到該有的街道和風景，心也無法感知它的溫度和冷漠。
「我就看中延中實業了。」楊飛意志堅定。
熟悉是因為，他曾在這裏生活過十幾年，他的愛情、歡樂、悲傷、痛苦，都曾經發生在十里洋場的每個角落。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楊飛要離開，雖然只是暫離，她心裏還是生出不舍之情。
逝去的青春回到了八、九點鐘，卻再也響不起醒來的鬧鐘。
「我安排好了，最近一段時間，我們的銷售隊伍，都會在省城下面的村莊進行推銷，離公司最近。我和施副總商量過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她會安排可靠的人，來給你當司機兼保鏢，你不要有太多顧慮。」
她飛快的在紙上寫下楊飛報的數據，認真看了兩遍，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不過，他還想等一個時機。
這裏以前是浦江飯店，經過四個月和_圖_書裝修，成為證券交易大廳。
他排隊開了個戶。
經營企業，和任何社會活動一樣，離不開對時代大潮的掌握。
他手裡雖然有錢，卻不想過快的套牢在一家工廠中。
「600601，買進600601股。」楊飛的話，簡短而有力。
九月十三日，星期一，尚海天氣還很溫暖，一個少年人，獨自走進證券交易所。
很多機會，稍縱即逝，只留給有準備的人，等大家反應過來時，早就猝不及防，機會也悄悄從手底溜走了。
逆流而行，遲早會被一個浪頭拍死在沙灘上。
「師姐，我要去趟尚海，公司就交給你來管理了。」楊飛不想錯過最佳入市時機，寧可提前到尚海去等著。
楊飛當天就購買機票，飛赴尚海市。
這些曾經成為歷史的景象，再次清晰的出現在楊飛面前。
證券交易員是個年輕女孩子，這種人俗稱紅馬甲，因為他們身上都穿著紅色的馬甲。
長久的熊市，並沒有阻擋股市人的熱情，此刻的證券交易大廳，人滿為患。
偶爾有人，手裡拿和_圖_書著BB機，從小小的顯示屏上觀看股市晴雨。這類人比較少，能用得起幾千塊錢的BB機，說明此人有錢，也說明此人炒股賺了錢，會引來眾人羡慕的目光。
天橋下駛過的兩節車廂聯接在一起的「巨龍車」，還有彼此爭先的紅色計程車，無數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川流不息。
「同志，你說買多少股？」
大家都抬著頭，伸長脖子，瞪大雙眼，看著牆面上的LED顯示屏，臉上的悲喜、眼神中的榮辱，都隨著數據而變化。
證券交易所當然不會陌生，曾經有過多少期待與希冀，就有多少失望和悔恨。
畢竟，這是散戶大廳，在這裏進行交易的，數額都不會太大。
出路只有兩條，要麼尋找更大的生產企業合作，要麼自己開廠。
時間已經進入九月中旬，他在等待寶延風波偷襲滬股。
還有個別人，穿著名牌服裝，握著大哥大，雖然只是個模擬機，但也趾高氣揚，足夠笑傲股市群雄了。
歷史的車輪，不可逆轉的滾滾而來。
這樣的銷售模式，雖然不能跟大企業比，和-圖-書但勝在投入小，產出大。
在這個股票還是紙質的年代，買進賣出，都要填條子手工操作。
這是名利場，更是金融界的戰場。
他穿了件白色T恤，一條洗得有些灰白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雖然舊，卻擦得一塵不染。英挺的腰身，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哪怕不能站上時代的風口浪尖，最起碼也要跟隨大潮流。
可是，眼前這個白衣書生的表情，卻不容別人置疑。
新產品能被市場接受，楊飛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600601延中實業，買進600601股。」楊飛平靜的複述一遍。
當他看到延中實業這支老八股之一的股價，還停留在每股八塊八毛三的價格時，便放下心來。
楊飛訂了十幾份報紙，涉及時政、財經等多個方面。
「延中實業的股票，走勢並不看好，豫園商城和小飛樂你要不要了解一下？還有，今年新上市的川鹽化，也是很不錯的。」
那一排排綠色的數字後面，都有幾家歡樂幾家愁。
很多人甚至因為炒股，廢掉了工作，疏遠了家庭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