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站起來的時候，身材魁梧，濃眉大眼，國字臉，稜角分明。上衣袖子和褲腿都是高高捲起，古銅色的皮膚，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堅忍不拔的氣息。

「她如果得到了消息，就一定會找你，按照我了解的她的性子，這幾乎是一定的。」

終於，胖子放下瞭望遠鏡，狠狠的用袖子擦了一下鼻涕，口中喃喃低聲道：「老爸……」

陳小練笑了笑：「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讓我告訴你。」

「這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個覺醒者死後，系統會將她存在的全部痕迹全部從世界抹去，雖然重置刷新什麼的不奇怪，但是卻沒有將她復活成普通人，而是徹底抹去，這就太過詭異了。」藍海看著陳小練：「你顯然知道些什麼，也在隱瞞些什麼重要的事情。雖然我可以不強求追問，但是……這件事情，我心中隱隱猜測，恐怕事情絕不簡單。

這……

「深入？有多深？」

「這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你怎麼就說我是跟著你。」

「什麼？」

陳小練皺眉：「那麼她現在知道了么？我是說，她既然也是貴團里的首領之一，那麼……」

「你還是直說吧，只是什麼。」

「這事情若是很重要，那麼你一個人扛，倒不如與我合作，至少刀山火海上下，都和你有些交情。我們之間，是有可以合作的基礎的。」藍海倒也坦然：「你若是實在不肯說的話，那麼……就當我沒問過好了。我並不想隱瞞我的用意。」

藍海靜靜的看著陳小練，似乎對於陳小練反應並不意外：「是的，她是個女人，這很奇怪么？」

想了想，陳小練道和圖書：「話既然說到這裏，我還想問你，這次你找我面談，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就沒有人懷疑？」陳小練皺眉。

這原本就是才陳小練心中一個巨大的疑點。

胖子手裡端著一個軍用望遠鏡，卻只是如同入定了一般，就死死的通過望遠鏡看著遠處田地旁，那個正在大笑的濃眉漢子。

這當然是一個非常意外的消息。

濃眉漢子哼了一聲，手裡用力，就捏住了胖子的肩膀，將他直接推到了牆上，喝道：「還胡說！兩句話就讓我試探出來了！這裏面根本沒什麼肥料廠！說，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做賊，來我們這兒偷東西的！」

陳小練想了想，終於點了下頭：「不錯，這麼說來，倒也沒什麼不對，只是之前我誤解了而已。」

就在他身邊，還有兩個人，一個瘦小的漢子，卻穿著襯衫，坐在大樹下端著茶缸喝水，看了一眼漢子，就大聲道：「鋒兄弟，你都拿這台傢伙沒轍，恐怕鎮子上農機公司的那幫夯貨就更不行啦，你當年在部隊里，不是干過機修嗎？聽你說，那鐵疙瘩坦克你都會修，這傢伙事兒總不會比你在部隊里開的玩意兒更複雜吧？」

濃眉漢子笑了：「這條路往裡是個死路，只通一家肥料廠，你卻是往裡找誰？」

「我不追查，總有人會追查。我不逼問你，也總有人會逼問你。」

這更是一個意外的消息了！

「她每年下來，倒也會偶爾在零城裡露上一兩面，只是匆匆就走，也幸好如此，大家雖然也有些懷疑，倒是也叫我勉強隱瞞過去了。」藍海苦笑。

連藍海都幾乎要用自殺和-圖-書的方式上競技場來爭取時間了，這樣的大事，霹靂火都沒有露面。

陳小練聽了，也不知道該做如何感想，只覺得這刀山火海四人之間的關係，實在是複雜，叫人匪夷所思。

霹靂火……叛逃了？叛出了刀山火海的門楣？

「所以，你這是陽謀。」陳小練嘆了口氣。

這些年來，每個零城的團隊，都在孜孜不倦的試圖了解和追查這個世界的真相，這些離奇的事情，若是被他們知道了，就絕不會放過。我雖然可以幫你隱瞞，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太久。總有認識你也認識喬喬的人，會發現這個事情。到那個時候……」

「霹靂火，根本不在刀山火海。」藍海的語氣似乎帶著一絲惆悵：「準確的說，她其實……很早之前，就破門而出，離開了刀山火海。」

也是。

藍海的眼色有些蕭索，表情甚至有些落寞，看著遠處的海灘，低聲道：「決裂么？你不用避諱，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

一個胖子坐在地上，身邊放著一個迷彩睡袋，睡袋旁地上是各種吃的，巧克力礦泉水可樂餅乾麵包，還有一袋拆封的火腿腸。

「軍隊里難道就沒有女人了？」藍海搖頭，笑了笑：「你只是陷入了慣性思維罷了。」

……

胖子一愣，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忽然鼻子一酸，險些就流出淚來，好在他心理素質不錯，強行忍耐住了，臉上勉強笑道：「我……我哪裡跟了你？」

看得出來，這濃眉漢子人緣很好，笑聲爽朗，一路走過來，和他打招呼寒暄的絡繹不絕。

「我……我就是找肥料廠。」胖子嘴硬。

「喬喬的事情，這事情關係到了喬和*圖*書逸峰，我總要問清楚。至於這事情另有什麼隱情，我說過了，看在你對刀山火海的恩情上，我總不會為難你。你若是不肯說，我也不會強求去窺探什麼。只是……」藍海說到這裏，看著陳小練，似乎猶豫了一下。

「他二嬸，還沒吃呢？」

霹靂火是個女人。

流了會兒眼淚，胖子眼看遠處田地旁，濃眉漢子已經從旁邊扶起一輛自行車，將工具箱在自行車後座上綁好后，翻身上車，就沿著田埂騎車離開，胖子立刻跳了起來，也不顧地上的睡袋和食物。

一路上，濃眉漢子在前，胖子在後，大約也就隔了一百米的樣子。

胖子在後面慢慢的跟著，卻眼看濃眉漢子推車進了條小路，他趕緊追了上去，可才進巷子里，就忽然身後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說。」藍海並沒有答應，而是很穩妥的先問清楚。

胖子回頭看去，就看見濃眉漢子正用審視的眼神看著自己，目光鋒利。

「你跟了我一路，又跟著我進了這條路，還說不是？」濃眉漢子搖頭道：「你不是這裏人吧，我沒見過你。」

大約十幾分鐘后，幾乎快到了一個鎮子上了，濃眉漢子才翻身下車，推著車過了一座橋，讓開了一輛裝滿了沙袋的農用車，才進入了鎮子，一路上和路邊開店鋪的各路熟人打招呼。

頓了頓，他看向藍海：「這麼說，你認為霹靂火一定會來找我？」

不過說完這句話后，藍海就收回了眼神，看著陳小練：「霹靂火一事，是刀山火海的最高機密，為了穩定人心，關於她脫離團隊的事情，從來都是隱而不發，這些年團隊遇到那麼多艱辛，天刀的事情m.hetubook.com.com就已經是讓我苦苦支撐，若是大家知道霹靂火也走了，恐怕早就人心崩潰，所以……霹靂火這件事情，在團隊之中，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五個。」

我想，將來總有人會找你追究，霹靂火也罷，或者是消息萬一泄露出去，別的團隊察覺了，也不會放過這種離奇的事情。

他不知道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多久，只是看著看著，卻忍不住抽泣起來，鼻涕和眼淚一起混合著流淌了下來。

數百米外的一個山坡上。

「哈哈，張主任，明天找你喝酒！」

他飛快的從自己手腕上的儲物腕表裡取出了一輛自行車，就翻身上去，拚命蹬著追了下去。

「……決裂了？」陳小練下意識的吐出了這麼三個字，說出來自己就後悔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藍海。

「我記得……刀山火海的四個創始人，當初都是從軍隊里……」

藍海深深的嘆了口氣，眼神看向了遠處，卻彷彿不經意的語氣，低聲道：「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另外一件事情。」

「你是誰，跟著我做什麼！」

在田地旁的一塊空地上，一台農用拖拉機橫在那兒，履帶已經被拆卸下來。

陳小練看了幾秒鐘，似乎心中在斟酌，終於緩緩點了一下頭：「你說的倒也對，你不逼問我，總有人會逼問我。你不追查，也總有別人會追查，我一個人扛這件事情，倒不如和一個可靠的夥伴來合作。這樣吧，藍海先生，這件事情，自然是有隱情的，不過……我和你合作之前，我需要你先幫我做一件事情。」

頓了頓，藍海嘆了口氣：「她當年和我意見不合，她性子太過爆裂桀驁，看不慣我為了支撐團隊，處處辛苦忍讓妥協，更和*圖*書不願意韜光養晦，終於和我鬧翻，負氣出走。不過看在舊日的情分上，她也沒有大肆宣揚這件事情，只是默默離開，在外面另起爐灶，卻也改名換姓，不再以霹靂火之名自稱。而我在團隊內部，也只好宣稱霹靂火是去四處尋找天刀，而不在團隊內出現，多年來苦苦隱瞞，也是辛苦。」

如果霹靂火還在刀山火海里的話，那麼，在「血煉」的時候，為什麼都是藍海一個人出面獨撐大局？而同樣身為團隊四巨頭之一的霹靂火，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過？

「羅四！又打牌，小心你媳婦來抓你！」

濃眉漢子笑了笑：「部隊里都多少年過去了，我這手藝也早就荒廢啦，這些年耕田種地，那點本事也沒剩下多少了。」

陳小練：「……」

「小柱子，今天又逃學了？」

農田裡金色的麥田，在陽光下猶如一片片燦爛的波浪。

陳小練的眼睛里目光閃動，仔細想了想，卻發現這件事情卻並不難說得通。

陳小練往天空看了看，那人造的湛藍的天空，明凈剔透，毫無外面天空的那種霧霾顏色。

一個漢子從底盤下鑽了出來，滿手都是黑色的機油，抬起袖子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然後深深吸了口氣，罵了一句：「媽的，看來今天是修不好了，要去鎮上找農機公司的人才行。」

陳小練看了看周圍：「我想對零城，做一些深入的了解。」

「是的，她不在。」藍海乾脆道：「我說得更明白一點吧，我說的她不在，不是外出，不是有事出門，而是……她已經不是刀山火海的人了。準確的說：她已經脫離了團隊，自立門戶。」

「很深入。」

「你的意思是說，霹靂火，不在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