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之時,一艘船從界河深處而來。
一開口,就彷彿將二人拉入了漫長而看不到盡頭的歲月長河之中。
何世景原本想著就話語顯露一番自己的才學和不一般的見識。
「道長您說是不是?」
布衣壯漢仰著頭接著雨水直接咽下,終於歇了一口氣地說道,好言和那書生擺下陣勢。
「仙人云。」
石宗也好奇,此刻也閑著無聊,便也問道:「道長!何不與我二人講一講,這滄海化為桑田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震驚之餘,又有些惶恐。
金色的光芒和烏雲之上,一腳踏著烈焰和火光的神獸拉著一架神車而過。
他們皆沒有認為這故事是虛假,如果不是真正活過了這麼久的仙人。
「你明明不認識路,卻裝作認路騙人錢財。」
「停停停停停!」
白日里發現了神人駕馭神車過境的,可不僅僅只是何世景和石宗二人。
「世間歲月輪迴不止,海與陸也隨著歲月起伏變遷。」
但是抬起頭卻發現自己手上拿著刀,顯得有如過路打劫的強人一般,立刻匆匆忙忙放了下來。
最後睡夢之中,依舊回蕩著那滄海桑田的歲月流逝之感。
「道長看可否行個方便。」
大雨磅礴之中,兩個人在亡命追逐。
火堆閃爍,依舊照亮著廟宇大殿和坍塌的神像。
「而如今滄海之水比起往日又淺了一半,莫不是又要再一次化為州陸了?」
「見過道長。」
「還有你這刀法哪裡學的?你這哪裡像是一個讀書人?」
最後船隻靠岸,停靠在了著破落的川主廟前。
身前柴火跳躍,映著一張讓二人都覺得有些不似凡塵俗世之人該有的面孔,仿若畫中之中走hetubook.com.com出之人一般。
浩瀚東海化為丘陵州陸,這該是何等漫長的一段歲月。
若不是皆有武藝在身,常人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不過書生也不願意還給那布衣壯漢。
「吱呀!」布衣壯漢在夜雨中縮著身子,忍不住推開門先進去了。
跑在前面是一個灰色布衣打扮的壯碩男子,一身古銅色的膚色和肌肉,顯露出橫練的武功。
何世景目光都變得空洞虛幻,彷彿看到了一位仙人站于蒼穹雲海之上,看著腳下的大地不斷變換,滄海乾涸,化為州陸丘陵。
「再說這刀是我的東西,你這書生怎平白搶人東西呢?」
「荒野破廟!無主之地!」
「你這坑蒙拐騙之徒,今日遇到我,便是你的死期將至了。」
布衣壯漢指著天上:「這是何方神聖過境?莫非是天上的神仙?」
遠處便是界河河水滔滔。
「鏗!」
「也讓我二人長長見識。」
然而此刻其在拚命逃亡。
兩人立刻再次動了起來,在山路兩側繞起了圈圈。
這故事簡短至極,卻聽得何世景和石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此刻頓時啞口無言。
「雨停了?」
然後大地再一次又被海水覆沒,再次化為滄海。
道人沉默了一下,最後開口曰。
二人渾身濕透,將外袍脫了下來,整理了一下,看到了道人身前的火堆。
加上天色不早,二者一番追逐拼殺,也感覺筋疲力盡。
「古時有一位仙人下凡降臨世間,與一場人間宴會。」
震撼而動人心魄的景象,讓二人同時矗立望天,頭顱隨著金色光影而動,直至那神人車駕遠去。
不論白晝黑夜,它依舊一往無www•hetubook•com•com
前的流淌而下,滾滾而去不復返。
顯然雖然不再喊打喊殺,心中卻依舊不信任此人。
如何能夠知道,這滄海會化為桑田。
「這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法律?」
書生冷哼一聲:
兩人抬起頭,看向天空。
「爾身為讀書之人!」
「最後都會被告之,只不過是玩笑一場。」
「廟裡有人!」何世景停下腳步,擦了擦滿是水的臉。
「酒宴之上!」
「看,那邊好像有座廟!」讀書人眼尖,立刻發現了河邊還有著一座建築的輪廓,應該是一座廟宇,剛好可以容納二人歇歇腳。
來回往複,歲月蹉跎。
「自登仙承接天命以來,已經看見過三次滄海化為桑田了。」
道人盤坐於火前,從頭到尾都沒有抬起頭來,彷彿在打坐觀想一般。
此方天地還沒有人聽聞過這滄海桑田之事,書生更是如此。
「若不是你瞎指路,要不然我怎麼會在夜裡被猛虎追擊,隨從一個個被嚇得返路而逃棄我而去,然後我又在逃亡路中碰上山崩將馬給壓死了,行李也都全丟了。」
神人車駕過後。
「你怎知道祂們曾經強大輝煌過?而不是生來就只是一堆泥塑?」
「舊時之海,今時州陸。」
這書生好生厲害,將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追得那布衣壯漢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逐漸靠近河邊,便發現這是一座川主廟。
然而此刻,突然之間雨驟然停了。
一場你追我逐又將誕生。
「不論是哪方面,都不是你這等坑蒙拐騙之徒能夠比得上的。」
何世景搖頭嘆息:「這恐怕就是真正的仙人了,多謝道長講述的這個故事,讓何世景見識www.hetubook.com.com
到了這滄海桑田,知這世上天外之天。」
只見。
原來已經有人先他們一步在這裏了。
二者便看到了廟裡神台下坐著一個道人,腳旁趴著一隻驢子。
「可否借用一下火?」
將刀放到了自己身邊之後,再次拱手。
直至無人問津甚至再記得祂們。
「今日!」
書生立刻將刀抽了起來,咬牙切齒的指著布衣壯漢。
「這是天要你亡啊!」
「若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得這般狼狽的下場。」
「在下何世景。」
然而卻看到了令他們瞳孔瞬間放大的一幕。
外面界河河水奔騰不息,和此刻的話題格外映景。
「別看了!趕緊過去!」
此刻一口心氣泄了,也無心再繼續下去了。
講道理,說分明。
這些古老神祇的信仰和香火,自然日漸衰落。
讀書人和江湖客看到這廟宇喜出望外,極速朝著那廟中奔跑而去。
道人卻連眼睛都沒有張開,只是一笑。
這人畢恭畢敬的走到廟門之前,然後行大禮跪下。
兩人站在泥濘的山路兩側,終於歇足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不打了不打了!」
「你這廝!這次總算是沒有帶錯路!」讀書人也長鬆了口氣。
「還請道長賜教。」
「哈哈哈哈!」說到這裏,雨里狼狽的書生不由得解恨的大笑而起。
原本作生死仇敵一般的讀書人和江湖客,匆匆離去。
兩個人一路跑過幾座山,終於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拜見空塵道君!」
意識雖然那在另一方天地,但是卻開口在現界說道。
布衣壯漢還從未見過,將自己這麼重的大刀舞得這般順溜的讀書人。
「此地不可久留。」
https://www•hetubook•com•com「走出來了!走出來了!」布衣壯漢穿著草鞋,高興得舉臂高呼。
嘆氣說道:「歲月當真是可怕,不論是多麼的強大輝煌的,自認為永恆不變的。」
簡短的一句話,道盡了那種坐看風起雲湧的高高在上,和俯視人間。
雲中界已經重新劃分出了一座殿堂,用來放置所有關於神道體系的名冊。
最後仰頭看著台上只剩下半截的川主泥塑,
川主乃是魏地自古以來便有著信仰的一位古老的水神,不過這些年來信仰漸漸衰落。
「二位隨意便可。」
反而靜坐下來,悉心請教的問道人剛剛話語之中讓其感覺到震撼的地方。
其意識已經沉浸在了雲中界之中,赤霞元君、雲君、青龍童子正在收錄著整個壺州神道體系的諸多鬼神之名。
「為何一身戾氣,這讀的是哪門子書?」
布衣壯漢拿出了錢:「我就騙了你十個銅錢,你這就要殺人,也太過了吧!」
道人曰:「請便!」
叩首。
「未曾歷經過萬古江山,看過那滄海化為桑田,又如何知道沒有永恆不變之物?」
書生再次顯得有些頗重禮節的上前,彎腰拱手說道:「冒昧了!」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
二人又累又餓,又濕又冷。
雨水再次降臨,灑在二人身上,他們這才回過神來。
「我非得砍死你這滿口胡言亂語,騙人錢財的惡徒!」
可以看到這廟宇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進行修繕了,破落至極。
書生也顯得有些心慌意亂:「非神便是聖,豈是你我二人隨意能夠猜測的。」
破開層層烏雲而出,撕裂黑暗而去。
書生累的將大刀插在地上,渾身累的晃晃悠悠的,抬起一隻手指著前面那壯漢和圖書。
「滄海桑田!原來世上真的有活了這般久的人?」石宗興奮又感嘆。
沿著黑暗的山路而下,他們終於看到了山下的景色。
「界河水妖前來!」
如何能夠見證這大海化為丘陵的神跡。
「君子六藝,吾等讀書之人文武皆習。」
隨著烏雲的彌合,消失在了二人的目光里。
日光從天空落下。
「上馬能定江山,下馬能安天下。」
布衣壯漢跟著書生身旁,拱手以江湖禮說道:「在下石宗!」
耳朵里聽著界河波濤洶湧的聲音。
「我二人是山中迷路之人,外面下著大雨,想要進廟一避。」
入夜,道人依舊打坐于神台之下。
二人終於藉著火群暖,將外衣和身上的衣服烤乾,才感覺回過神來。
「何為滄海化為桑田。」
書生何世景站起身,打量著周圍。
暴雨連日,道路泥濘。
而這位神仙,竟然已經經歷了三次。
「好在天道好還,又讓我碰到了你這廝!」
天空之中密集的層層烏雲裂開了一條縫隙,金色的光芒從縫隙照落而下,化為了溫暖的大日之輝落在二者身上。
後面追著的卻是一個書生。
畢竟魏地不斷推行陰神體系,數萬妖怪瓜分了大魏神道。
「速走!速走!」
「烤火喝口熱的也是好的。」
夜幕降臨,二者也終於從山裡走了出來。
而那何、石二人半晌也睡不著。
有人影在黑暗裡提著燈籠走下大船,雨水磅礴卻不能打濕其身上點滴。
更覺得面前這道人不一般,那話語里一句一言透露著的高高在上和亘古歲月的滄桑,不敢再隨意開口說話了。
書生即刻行禮報上姓名。
不過二人轉到面朝著界河的廟門口之時,卻透過廟門發現廟裡閃爍著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