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四海之內莫非王土，都應該是朕的！」李世民看了李牧一眼，道：「有什麼好主意？快快說來！」
「煤石，以前沒有人注意，用量也不是很多，故此才給人以俯拾即是的感覺。但若天下百姓都用煤石取暖，所耗必然很大，這煤石，能經用么？」
李世民還真不了解這個情況，不禁皺起了眉頭，道：「那依你所說，這煤石很難推行天下了？」
李牧敢說這話，並不是沒有依據的。他當然知道煤是不可再生資源，用一點少一點。但前提是多少人用，後世北方每年供暖九億人，建國至今用了七十來年，探明的煤炭的儲量仍夠使用一百年以上。要知道，這可是把取暖，發電，工業全算上了，每年將近三十億噸的消耗啊。
李牧笑了，道：「陛下，臣已經做過調查了，我大唐境內的煤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李牧趕緊道：「陛下，不可啊！」
「臣以為，陛下應當頒布大唐礦產資源法。規定所有礦產資源，如鐵、銅、金、銀等，全部歸朝廷所有。」
李牧心中明白點到即止的道理，道：「陛下，您對煤石不夠了解。臣剛才說的俯拾即是，並非隨處都可俯拾即是。比方說這長安城，您見哪裡產煤石么？」
此時時節還未入冬，雖然已有寒意，但也只需加一層衣服即可，這屋裡火牆加盤炕都燒上了，溫度直逼三十度，沒多大一會兒，李世民的臉上就浮現了汗珠。
既然如此，吹個牛逼怎和*圖*書麼了？反正也無從驗證。
李牧嘆了口氣，道：「陛下，您誤解臣了。臣到了長安之後，所做作為，陛下都是看在眼裡的。臣何時計較過錢財，何時計較過秘法呢？臣發明了任何東西，無一不是第一時間獻給陛下，用之於民。臣賺的所有錢，除了小部分用於家人，其餘的也都花在了公事上面，哪個月不得搭出去兩三萬貫，這可都是有實賬的呀，陛下如此想臣，臣心裏真是悲傷……」
就這麼點人，還不及後世一個直轄市的總人口數。就算敞開了，不要錢，每天都用煤，能用多少？
李世民怒道：「你什麼意思！」
人有多少呢？不過一千二百萬人，加上賤籍，黑戶，滿打滿算，也超不過一千五百萬人。
李世民點點頭，道：「朝中確無專司開礦的官署，大部分的礦產，都是與當地人合作，官府收稅。歷朝歷代皆是如此，有何不妥？」
「陛下，我查閱了法典，發現除了鹽鐵專營之外，對於各種礦產的開採，我大唐並沒有立下法度。不知臣所言可屬實？」
這天下打來打去，爭來爭去，打的是什麼？爭的又是什麼？
「陛下，千百年的事情，與現在何干？陛下心中難道就想做一個循規蹈矩的帝王么？陛下任用臣改革工部，難道不是為了革新么？」
「根據臣的了解，長安附近最近的產煤石的地方，乃是百里之外的銅川縣。如今長安所用的煤石，都是自那裡運來。m.hｅｔｕbook•ｃｏｍ•ｃｏｍ
而天下何其大也，這煤石也不是隨處都有。臣前幾日會同虞部郎中呂文奉，根據目前工部所掌握的圖志，發現煤石分佈以河東、陝西、京東、京西、太原等地存量最多。這煤石，便如銅鐵等礦產一樣，不是哪裡都有的。」
李牧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誅心的話：「陛下，這可都是您的錢啊。」
「利潤？」李世民來了興趣，這兩年雖然國庫的盈餘好了些，但是他的內帑可依然空空，否則他也不好豁出麵皮去討要馬場的份子了，聽說有錢可賺，李世民立刻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一樣，精神了起來。
「這……」李世民無法回答，他當然不能知道。但是往下一想，二百斤銅就這樣被私分了，而名義上，四海之內都是他的，頓時有一種自己的錢被人偷了的感覺。
李世民皺眉，道：「朕愛民如子，有何不可？還是你捨不得你的秘法，不想通傳天下？」
「也不是不可能，但要麻煩一些。」李牧斟酌著詞句，道：「陛下，雖然麻煩，但其中的利潤，卻甚為可觀啊。」
李世民已經可以想到，這煤炭一出，使得成千上萬人免於受凍，來年春天，他必然會得到萬民的稱頌。如此一來，豈不是盛世的開端么？
「先頒布法典，把礦產收回國有。再成立專司，管理天下礦藏。同時，現狀不必著急改變，依然與地方上合作。但是要從朝廷派出與地方上毫無相干之人，坐守礦區，每年或和*圖*書每兩年調動一次，以防營私。所有勘探，開採，產量，應繳賦稅等，都要經過朝廷的統計。若按此辦理，國庫必將大大充盈。」
李牧說的幾個地方，都是呂文奉按照他的吩咐，找出來的露天煤礦所在地。如今的開採技術，不是露天煤礦也真開採不出。李牧也沒打那些煤礦的主意，作為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還是有為子孫後代留點資源的心的。
李牧斜楞眼看了李世民一眼，心道您還真是夠大方的。但是轉念一想，李牧知道問題所在了。他為了忽悠李世民，把煤說得太廉價了。既然是俯拾即是的東西，他當然不會在意了。
李世民深吸了口氣，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直接說你的想法。」
李牧大概能猜到，但他沒有說，老闆要發言，這會兒不讓老闆說，顯示自己聰明，豈不是傻子么？
李世民皺眉，道：「此舉是否太過與民爭利，畢竟千百年來，一直都是……」
「若此時黔東之地有一銅礦，采出銅二百斤，但地方卻隱瞞不報，私分之。陛下能知道么？」
李世民越想越激動，拍了下手，道：「朕決定了，讓大唐日報加印一期，分發各地，鐵爐就算了，把這火牆和盤炕的建造方法，通傳天下，再命各道郡縣官府，不得阻止百姓開採煤石，一定要讓百姓不再受凍。再有一個多月就下雪了，務必要快些實行，否則朕的子民又要挨凍一年，朕心中不忍啊！」
而大唐目前有多少人呢？李牧https://m.hetubook.com.com問過呂文奉，隋末大亂，兵峰四起，人口銳減。在貞觀元年的時候，朝廷做了一次統計，全國人口不足兩百萬戶。即便算是賤籍人口，隱沒的黑戶，也超不過二百五十萬戶。
說著李牧抬起袖子，掩面欲泣。李世民剛剛扮演了明君，他自然要陪著演一出賢臣，否則這戲就不夠對仗了。
說白了，就是人啊！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助從何來？還不是人么？
「革新……」李世民沉吟一會兒，沒有輕易表態，而是道：「你繼續說。」
李牧眼珠一轉，道：「陛下，可聽過山高皇帝遠這句話？」
我們可以做一個粗略的估計，去掉不好開採的，去掉雜質過多的，雜七雜八的都去掉，只算虞部郎中呂文奉說的那種『俯拾即是』的露天煤礦，有多少呢？至少也得有四分之一吧！要知道世界十大露天煤礦，其中有兩個就在中國，大唐目前使用的煤，可以忽略不計，等於未開採狀態，至少有一千億噸的存量。
「當真？」
門閥世家為什麼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因為他們人多，影響的人更多。皇帝的昏聵與賢明何人來定？還是人吶，人們說你昏聵你就昏聵，說你賢明，你就賢明。
「這……」李世民遲疑了一下，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李牧說得沒錯，如今天下的礦藏，除了鹽鐵之外，都是掌握在地方門閥世家手裡。但歷朝歷代都是這樣的呀，難道還能更改不成么？
李世民雖然看出了李牧的表演痕迹，但是和圖書細想之下，李牧還真沒說錯。他的所作所為，李世民看在眼裡，而且袁天罡最近也偶爾會提幾句，確是挑不出毛病來。李世民拍拍他的肩膀，道：「愛卿之心，朕豈會不知啊，一時情急口誤，莫計較了，快些說正事，你為何不同意朕的想法？」
「陛下，大大的不妥。」李牧肅然道：「在臣看來，礦產，乃是國家之命脈也。如銅，可鑄錢，就算不拿來鑄錢，其本身也具有價值，金銀更不必說。現在朝廷雖然收稅，但礦產開採的多少，朝廷並不能掌握，收上來的稅，怕是也不足數。如此說來，豈不是把國家的礦產，下放給了私人，由各地方掌控了么？說白了，不就是等於交到了各地方門閥世家手裡了么？！」
「當真。」
李牧不再賣關子，直截了當道：「再有就是如同這煤石一樣，本來不是礦產，但是如今有了新的利用方式，它就變成了礦產。陛下您想，太原朔州為已知天下煤石存量最多之地，若是當地人知道了煤石的用處，豈不是他們什麼都不用做，直接就一夜暴富了？」
屋裡待不下去了，倆人來到屋外，找了個涼爽又無風的地方消汗。
李牧懶得去算，但是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是看不到露天煤用完的那一天了。也許大唐滅亡那天，露天煤也用不完。
在這些事情上，李世民還是很相信李牧的判斷的。他搓了下手，有些激動。
李世民道：「愛卿這一項發明，確實利國利民。朕欲推行天下，但心中尚有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