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勁兒有點上頭了，李孝恭的思維也開始慢了。他擰著眉頭，從頭到尾又重新捋了一遍。這件事應該是這麼回事，李牧要改革教坊司，把官妓取消掉。但他自己也知道，這滿朝的勛貴官員，都在教坊司有相好的。他不敢一刀切，就打算開個青樓……
「十萬貫？」李孝恭皺眉道：「你不要說大話，據我所知春風樓一年也不過三四萬貫的利，你敢說十萬？」
李孝恭被說得動了心思，道：「我還是覺得太大胆了，再怎麼說，教坊司的人也是宮裡的。你把她們都弄到宮外，陛下那兒怎麼交代？」
「欸，可別這麼說，還真看出點東西。」
「郡王大氣！」李牧稱讚了一聲，道：「這不就是了，郡王之尊，嫖宿尚且給錢。而這些無恥的宵小之輩，嫖宿都捨不得花錢，凈占宮裡頭的便宜，他們還是人嗎？陛下是您的兄弟啊，吃了這麼大的虧，您就一點也不氣憤嗎？」
「多謝郡王為我著想。」李牧先道了個謝，拿起酒壺給李孝恭滿上。聽這老小子一席話，邏輯清晰縝密，還是沒喝多。這忽悠人，喝多了最好，李牧趕緊勸酒，李孝恭搖頭嘆了口氣，又喝了一盅。
李孝恭怫然不悅，道：「按你這樣說，本王也是夜夜笙歌，那我也一身的不是了？」
李孝恭抬了下眼皮，道：「瞧出什麼了？」
李牧一本正經，道：「我當然知道，典制裡頭有，教坊司專門管理宮廷俗樂的教習和演出等諸事宜。問題便
hetubook.com.com出現在了這裏，我查閱了記錄。陛下今年整一年，僅僅在太上皇誕辰、陛下誕辰、皇后誕辰，祭祀太廟，一共四次，動用過教坊司的樂舞。除這四次之外，再沒有與宮中有關的任何記錄。反而，各皇親、勛貴、官員等，頻繁把教坊司的伶人叫去府中。換言之，是內帑的錢，替這些皇親、勛貴、官員，養著歌舞樂妓。這些人，儼然把教坊司當成了平康坊，而且還是不花錢的！」
李牧自信一笑，又重複了一遍：「少了我補！」
李孝恭恨得牙根痒痒，狠狠地瞪了李牧一眼，咬牙道：「本王自然是氣憤異常！如之奈何？總不能把人都殺了吧！」
「難吶！」李牧又嘆息一聲，道：「也就是我吧，天資聰穎，天賦異稟，天……」
「郡王怎麼如此沒有耐心呢。」李牧搖了搖頭，看他滿面通紅，暗道不與這酒醉之人計較，道：「充盈內帑，無非就是開源節流四個字而已，開源要開，節流也要節。因此，設內務府後，我就找了二十幾個賬房，把宮中的開銷賬本都翻了出來，一一對賬。」
李孝恭沉默不語，他在想象李牧的話。若是真有這麼一家青樓，他肯定是第一個客人，神仙一般的體驗，想想都刺|激！
氣憤，就要被他拉下水。不氣憤？作為郡王，不跟陛下一條心，那不是作死么？
李孝恭已經徹底被說服了，頻頻點頭，道：「也是這麼個理兒—和_圖_書—好，這生意本王做了，跟你合夥。怎麼個入股法？」
「自然要給！」李孝恭紅著臉道：「本王什麼時候差過錢，隨手打賞，都是一個銀元寶！」
「不不不。」李牧連連擺手，道：「郡王和那些宵小之徒有著本質的區別。小子斗膽問一句，郡王去春風樓，給錢嗎？」
李孝恭想了想，道：「本王獨佔也不好，我還有兩個弟弟，一位是濟北郡王，一位是漢陽郡公，他們倆一人佔一成。江夏郡王你可認得？」
「……」李孝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李牧，道：「小子，你是不是喝醉了。怎麼凈說一些胡話，你知不知道教坊司有多少人？你又知不知道，這背後牽扯到多少人。多少人在教坊司有相好的？是，你現在是深得陛下寵信，沒人敢輕易招惹你。但你要惹起公憤，情況就不一樣了。聰明的人，要知進退，明哲保身。你這樣整天惹事，是嫌自己命長？」
李孝恭聽出點意思了，擰著眉毛看向李牧，道：「小子，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裝……教坊司又叫官妓，前朝就已有成例，它就是這麼個東西——」
李牧繼續說道：「小子想過後果了，這就好比是大禹治水。直接把河道堵死是不行的，得開闢支幹，分散水流，所謂堵不如疏，就是這個道理。因此，小子便想到，開個青樓。」
李牧的聲音，還在他耳邊蠱惑：「郡王您想，教坊司可是專業的！質量上，咱們就先贏了！教坊司的女子都是什和*圖*書麼人，那可都是犯官的親眷。知書達理，琴棋書畫，哪有不會的！平康里的女子都是些什麼人？都是貧苦出身，要讓她們吟詩作對，紅袖添香，實在是太為難了些！」
李牧嘿嘿笑道；「小子曾經說過，涉及到內務府的生意，我自己不參股。這樣，教坊司出人，我再幫郡王搞個章程，內務府佔三成份子。青樓生意畢竟不太好聽，牽扯到內務府不好，明面上就算我的，私下賺多少都入內帑。剩下的份子，都歸郡王處置。郡王想獨佔，那便獨佔，郡王不想獨佔，拉人入夥也可以，全憑郡王心思了。」
「對嘍！」李牧拍了下巴掌，道：「就是掙錢！與其讓他們白玩兒，不如掙一點小錢。我已經想好了，我開的青樓，無論是規模，還是質量，都一定要冠絕長安——不，是冠絕大唐，冠絕宇內！我們的服務宗旨，就是要給客人神仙一般的消費體驗。你想到的，我給你。你想不到的，我讓你見識。喜歡純情有純情，喜歡潑辣有潑辣，只要你花錢，一切要求，全部都滿足。」
「挑質量好的，留點不就行了？」李牧早想好了說法，道：「我會詢問她們個人的意見，願意出宮自由自在的，就讓她們出宮。不願意出宮的，就讓她們留下。男的，可以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麼手藝，有手藝的，安排到工部幹活，沒手藝的，總有力氣吧，當個小廝，當個龜公，拎個茶壺，不也是份活計么。總之就是要給教坊司減輕負擔，ｈｅtuｂｏｏk•ｃoｍ.ｃｏm全都養著，成百上千人，一日得吃多少糧食！不如開個青樓，讓他們自己掙口飯吃。郡王您說呢？」
「郡王誤會了，只是與郡王抱怨幾句。」接著，李牧繼續道：「就說這做生意，與民爭利的不能做，還得繳納稅費。您見多識廣，應該是懂得。這生意啊，就那麼幾樣，衣食住行，如是而已。不能與民爭利，那與誰爭利呢？難道是勛貴、世家、門閥這些人嗎？」
「有辦法！」李牧激動地拍了一下大腿，道：「為了整治這種不正之風，也是為了陛下的利益不受損害。身為內務府總管大臣的我，正在謀劃一件大事！我將要改革教坊司，徹底杜絕這種『官妓』的行為。以後教坊司將是一塊清凈之地，不容任何宵小之徒玷污！」
李牧不著急說，先是抿了口酒，隨後一聲嘆息，見李孝恭有些急了，才開口道：「郡王消息靈通，自是知道小子奉陛下之命，經營生意，充盈內帑。看似授予了極大權柄，實則處處都是制肘。有一個叫王境澤的御史，三不五時，便要上奏摺敲打我一番，讓我好不煩惱啊！」
李孝恭見狀也不廢話，道：「成，等會你就把錢帶走！」
「咱們的目標客人，哪一個不是有身份的？尋常女子，他們看得上眼么？還得是這教坊司的女子，扮什麼像什麼，你喜歡吟詩，咱們就吟詩，你喜歡下棋，咱們就下棋。不會沒有關係，可以教嘛。教坊司隱藏的能人可不少，我府上的賬房，就是教坊司里選出來hetubook.com.com的，一個能頂三個使，算賬快得很！」
「宮中教坊司，靡費甚大。」
李孝恭聽到這話，樂了，道：「小子，你休跟我打趣，教坊司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
「見過幾面，沒有什麼聯繫。」
「不！」李牧正色道：「郡王差了，前朝是前朝，現在是現在。前朝煬帝不仁，所以教坊司才淪為官妓。他也得到了應得的報應，葬送了萬里江山。而如今，陛下聖明，勤儉樸素，一改前朝奢靡之風。試問，陛下都不重歌舞宴飲，反而朝臣夜夜笙歌，這說得過去嗎？」
李孝恭聽明白了，這小子不是沒轍，而是在變著法的吹噓自己，沒好氣道：「我沒空聽你吹噓，到底是怎麼回事，快點說！」
「你想掙錢！」
「我去跟他說，讓他佔兩成，我佔三成。一成份子摺合多少本錢，你說個數吧。」
李牧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成份子一萬貫，我保這個生意一年凈賺不少於十萬貫，若是少了，我掏錢補。」
李孝恭皺眉道：「你與我說這些作甚，我早已不管朝堂的事情了，你跟我說也沒用。」
「呵！」李孝恭笑了一聲，道：「你倒是不怕得罪人，這種賬目，不用查也知道是什麼樣子，能看出什麼來？」
「……」李孝恭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恍然發現，他還是被李牧給繞到坑裡了。教坊司就是官妓，這是一條公認的潛規則，根本就無需爭辯的事實。而李牧卻說，是宵小之徒占陛下的便宜。又問他，作為兄弟，氣憤不氣憤。
「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