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慶東對此很是無奈，只能苦笑。遠距離奔襲最適合的兵種就是騎兵，但父王對自己一直抱有戒心，即便是二弟鹿慶南為正將，父王仍然拒絕下派騎兵使用權。
傷亡結果很快報了上來：四人死亡，十五人不同程度受傷。
還有幾個女人是鐵匠。她們懂得鑄造兵器，從辨識礦料到精鍊成鋼，擁有一整套鍛造技術。鹿慶東一再吩咐下面對她們嚴加看管，將其當做最重要戰利品的一部分。
事情沒有按照他所想的方向發展。
他默默陷入了思考，慢慢走到最近的一幢木屋前，仔細觀察著門板內側，過了半分鐘，這才推開緩步走進。
幾十支箭從東面的山頭上飛射下來，立刻在龐大密集的人群里引發了混亂。反應敏銳的戰士們紛紛衝到近處的岩石與樹木後面尋找掩護，來不及轉身的直接舉起盾牌斜著迎向天空。
看了一眼張口結舌的弟弟，鹿慶東微微一笑，抬起手，按住他的肩膀：「阿南，父王對你很看重。你得學聰明些，自己分析問題。」
牛族人到底在幹什麼？
牛族與鹿族在金屬鍛造方面的技術對比是如此明顯。即便是身份尊貴的大王子，也只能配備普通士兵常用的木質圓盾。為了增加防禦，頂多就是在盾牌表面蒙上一層生牛皮。
小規模騷擾的確對自己造成了影響。周圍地形複雜，對方提前設伏，離開得很從容，自己這邊雖然佔據了絕對數量優勢，卻因為距離太遠無法追趕。
鹿慶南找到鹿慶東，他顯得有些興奮：「大哥，牛族人不敢跟我們正面打硬仗。漳浦寨的人肯定是逃到慶元寨去了。」
跪在地上的百人首略微思索了一下：「六十二個。」
跪在地上的百人首也滿面驚愕，覺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從前天到現在，一個斥候也沒有回來。他們彷彿消失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鹿慶東感覺不妙，接連又派和_圖_書出了上百名哨探，然而還是與之前一樣，這些人有去無回。
出發時超過六千的軍隊在戰鬥中略有損失，但是對整體而言影響不大。鹿慶東照例派出哨探，他穿著破舊的衣服，外表看上去與普通士兵沒什麼兩樣。優秀將領應該與戰士呆在一起，能保障安全，同時也能及時掌握情況，下達指令。
「我們來晚了。估計是之前被我們攻下來的兩個寨子有人逃掉，要不就是我們的斥候被他們抓住。」鹿慶東一邊思考一邊解釋：「消息傳到赤蹄城至少需要一個星期，雷角城就更久。從做出反應，集結部隊，然後派出，抵達……整個過程差不多也是一個星期左右。綜合計算下來，我們至少還有十五天的時間。」
牛族人如果集中在慶元寨就再好不過。附近所有寨子的人加在一起，也不是鹿族大軍的對手。
「……可能吧！」鹿慶東的回答很含糊。事實上他自己對此也沒有多少底氣。行軍打仗，斥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帶領大軍進入牛族領地之後，他在第一時間派出了大量哨探。這些人做得很不錯，每天都能帶回不少有用的情報。
百人首和十人首們重新整隊。這一次，鹿族戰士沒有之前那麼隨意，他們變得小心翼翼，直接將盾牌套在手腕上，每走一步都要緊張地觀察四周，高度戒備。
鹿慶東從黑暗籠罩的屋子裡走出來，站在陽光籠罩的區域邊緣，淡淡地問：「我們還有多少從積麥寨和永利寨帶出來的女人？」
鹿慶東沒有回答，他緩緩點頭，輕輕「唔」了一聲。
鹿慶南滿面焦躁，他跟在鹿慶東後面，左手反叉著腰，一直撮著牙，砸吧著嘴，滿臉都是想要殺人泄憤的表情。
停頓了一下，他緩慢地說：「這裡是牛族人的地盤，除了搶，沒人會給我們提供糧食。」
那是此次出兵攻伐的重點。
鹿慶南臉https://m.hetubook.com.com上一片茫然。他實在難以適應鹿慶東這種跳躍式的思維。之前明明說著殺光所有俘虜的事情，瞬間就轉換為牛族軍隊的動向。
一名騎兵的總體消耗比一名步兵昂貴。鹿慶元把騎兵當做手裡的寶貝，列入族長直轄。天性多疑的他誰也不相信，更不可能在這種小規模報復戰中投入使用。
……
看來看去，還不是與別的屋子一個樣。反正漳浦寨里沒有人，感覺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
也許鹿慶南說的對：牛族人在慶元寨集結，而且數量很多。
鹿慶東第一次萌生了想要打主力對決戰的念頭。
虎族擁有最強大的騎兵部隊。他們是這塊大陸上最早捕獲野馬並將其成功馴化的種族。而且他們佔據優勢，幾乎所有大型野馬種群都在虎族領地內部，其它部落則寥寥無幾。
大哥在這裏耽擱了很長時間。
空中傳來成片的可怕呼嘯，鹿慶東聽覺敏銳，他連忙反手摘下背在身後的圓盾擋在身前，連聲疾呼：「所有人散開，敵襲！」
「把她們都殺了。」鹿慶東的語調平淡無奇，彷彿在說著普普通通的生活話題：「不準有人藏私。」
獅族擁有數量最多的騎兵。請注意，是「最多」而不是「最強」。這與獅族掌握著某些特殊農作物有直接關係。但就騎兵戰鬥力來看，獅族不如虎族，僅僅只是在數量上佔據優勢。
「斥候一直沒有回來，情況不明，我們暫時只能待在這兒。」鹿慶東耐心地解釋：「我們這次打的是快仗，要速戰速決，搶在雷角城牛族主力反應過來以前結束戰鬥離開。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只帶了十天的糧食。咱們人多，進攻路線上的牛族村寨規模小，容易打，一攻就破，只要保持這種進攻勢頭，我們會很順利的在牛族領地里繞個圈，最後殺穿磐石寨，安安穩穩的回去。」
細節決定成敗。按照www.hetubook.com.com鹿慶東的指點，鹿慶南逐漸看出了很多問題。他抬起頭，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兄長：「大哥，漳浦寨的人沒有走遠？」
對多達數千的軍隊來說，這點損失微乎其微。
是牛族人！
他不明白，這間空蕩蕩的木屋究竟有什麼好看的？
鹿慶南顯得有些焦躁：「大哥，你說他們會不會去了慶元寨？還是直接逃往赤蹄城？」
沒有馬，包括鹿慶東和鹿慶南在內，所有人都是步行。
在這些人頭正前方，一具渾身被剝光的無頭屍體用木杆撐起，保持著雙手分開的站立姿勢。
夜晚的光很珍貴，長時間行軍讓每個人都感到疲勞，除了燒水做飯的必需燃料，誰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在林子里砍柴。很多人對鹿慶東下令殺死隨軍女人感到不滿，但彼此身份擺在那裡，牢騷歸牢騷，沒人膽敢違抗。
鹿慶東的盾牌被射穿了。銳利箭頭帶著巨大慣性透穿了木質盾牌，帶著長約兩公分左右的箭桿出現在鹿慶東眼前，然後被盾牌死死卡住。
良久，他認真地問：「大哥，我們明天去哪兒？」
一個動作慢的士兵手掌被射穿，被牢牢釘在路邊的樹上。他慘叫著轉身想要拔出那支箭，卻被更多的箭矢射中，穿透胸脯，在瀕死狀態下噴血尖叫。
簡單的一次騷擾，可以分析出很多問題。
北方蠻族各部落紛爭不斷，大族內部又有更多的部落。通常情況下，各大族族長可稱呼為「陛下」，像牡鹿族長鹿慶元這樣的小族長稱為「殿下」。因為身份上的限制，族長後代只能直呼「王子」和「公主」，無法使用「殿下」的稱謂。
「嗖！」
「現在的情況與前幾天不同。」鹿慶東嘆了口氣：「那時候需要激勵士氣，帶著她們對我們有好處。何況那幾個女的確實漂亮，還有鐵匠……她們很值錢，父王見了也會喜歡。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前前後後派出去一百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斥候，一個人也沒有回來。我們在漳浦寨最多只能待上半天，明天一早必須出發。」
鹿慶東點點頭：「他們應該正在逃往附近寨子的路上，也可能直接選擇逃往赤蹄城。」
這批擄掠而來的女人有些特殊。其中有幾個長得很漂亮，就連鹿慶東自己也試過，稱讚不已。攻下積麥寨的時候，他親口告訴鹿慶南：要把這幾個女人帶回去，當做禮物獻給父王。
鹿慶南眼裡浮起一絲迷惑：「那我們為什麼不追上去？」
從時間上看，赤蹄城方向目前不可能派出增援部隊。
然而，對整體士氣的影響很大。
一名領隊的百人首從遠處匆匆跑來，他在木屋外的台階上單膝跪倒，恭恭敬敬地問：「啟稟大王子，已經到了做飯的時間，今天該怎麼安排？」
這命令讓鹿慶南和百人首聽得張口結舌。
路邊豎著十幾根木棍，上面插著一顆顆人頭。
……
鹿慶東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按照原計劃，直接攻打慶元寨。」
「所以大哥你覺得帶著那些女人很累贅？」鹿慶南有些明白了。
說著，他轉過身，指著敞開的木屋門板：「你看這兒，這是正常推門的位置。你摸摸，上面這層灰很薄。這說明漳浦寨的人離開時間不長。」
接連攻下永利寨和積麥寨后，情況明顯產生了變化。
兩小時后，軍隊進入一條山谷。兩邊山崖突然掉下大塊落石，三十一人死亡，六十八人受傷。
只有一波飛矢，混亂持續時間前後只是幾秒鐘。鹿慶東將手中的圓盾朝著左側移動，緊張的眼睛透過盾牌邊緣向遠處望去，山頭上有幾個黑乎乎的人影……距離太遠了，無法看清楚具體面容，他們消失得很快，一秒鐘也沒有猶豫。
前者連忙快步上前，急匆匆地問：「大哥，這……為什麼啊？」
鹿慶南默默點頭。
鹿慶東對自己派出的斥候已經不抱太大希望。步兵斥候……就算他們和*圖*書發現了敵人蹤跡，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消息傳遞迴來。
北方蠻族擁有耕牛數量最多的部落是牛族，這也是部族之名的來源。
牛族人不是傻瓜，他們知道牡鹿族大王的目的。
直到現在，來到了空無一人的漳浦寨。
下午，再次遇到遠距離弓箭襲擊。這次的規模比上午大得多，估計對方弓箭手數量不會少於上百人。他們在極短的時間里連續多次發射，當場射死五十七人，傷者數量達到一百零六人。
「跟我進來。這兒，看這扇窗戶，它是開著的。再看看房間里的擺設，牛族人走得很從匆忙，他們沒時間把所有東西全部帶走，甚至連自己的家都顧不上。」
道路兩邊是高低起伏的山巒。牛族領地地形複雜，到處都是山林。其實這裏的山不算高，最多只算是丘陵，但到處都生長著成片的森林，只有靠近村寨的位置才被牛族人砍伐出一片片空地。
鹿慶南終於看見了派出去的斥候。
第一抹曙光從天邊升起的時候，鹿族軍隊離開了休息一夜的漳浦寨，朝著遠處的慶元寨徐徐而去。
鹿族當然有騎兵部隊。牡鹿族也不例外。
「我們現在不需要女人。殺了她們，一個不留。」鹿慶東沒有當著百人首的面解釋，他加重了語氣：「留著她們，只會成為累贅。」
一個倒霉的傢伙腦袋被射穿了。他倒在地上，雙手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只能將這種動作轉化為無節奏抽搐，迅速死亡。
充滿威嚴的命令不容置疑。儘管內心充滿疑問，忠心耿耿的百人首還是面朝鹿慶東彎下腰，額頭在地面上輕輕一觸，他隨即站起來，帶著疑惑去執行上位者血腥殘忍的意志。
房間里一片陰暗。北方蠻族很多村寨房屋都是這種建造模式：朝南的牆壁上把木頭鋸開，厚重的粗木窗戶底部必須用撐桿才能打開。平時關上窗戶的時候，光線難以照進來，必須在位於中央的火塘生火，才能看清屋子裡的各種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