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我的兄弟。」黑齒的笑聲有些空洞，這是因為獠牙所導致，嘴唇無法合攏。
迎面一陣寒風襲來，天浩裹緊了身上的皮袍。他嘆了口氣：「豕族人的日子有不好過啊！你看看黑齒，堂堂一寨頭領，崮山寨也算是人口過千的規模，他穿的那件皮袍連袖子都沒有，還有我拿出乳酪的時候，他當時的樣子……我估計他從昨天就沒吃過東西，一直餓著。」
鹿慶西正朝著瘋子兼弒父者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估計用不了多久，現任牡鹿王鹿慶元就會一命嗚呼。到時候，磐石寨有很大機會從中插上一手，挖取利益蛋糕上最大的份額。
切下來的乳酪不大，兩厘米見方，與黑齒寬度超過十五公分的大嘴比起來，也就相當於一顆牙齒的體積。
黑齒感覺有些意外，驚訝的目光在眼睛里閃掠著：「……那個，女的也要？」
「對……對對……你說的沒錯。」黑齒連忙點頭，緊張變成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是得定下來，我都差點兒忘了還有簽約這檔子事。那個……阿浩你等會兒，我這就讓人去把祭司叫過來。」
他們的五官與人類有著顯著區別。粗大的鼻孔和外凸獠牙是最大面部特徵。鼻樑從中部開始凹陷，鼻翼在向上翹起鼻尖的帶動下，使鼻孔被拉伸出很大的半徑。成年人約為三厘米，甚至四厘米。
事情談妥，一行人離開崮山寨。
忽然，他乾脆把手縮了回來，左手死死抓住右手腕，用力按在肥厚的肚皮上。彷彿那是一個隨時可能溜掉的精靈，必須用這種方法才能將其牢牢束縛。
這句話是重點，黑齒對此非常滿意，他笑得很開心，神情也頗為自傲：「我們豕族一直以來都是守護鎖龍關的主力。幾百年了，從我們的老祖宗開始，豕族人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重步兵。」
「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們需要大量的泥炭。寨子里所和-圖-書有房間都需要供暖，還有牧場和漁場，都需要儲備足夠的燃料。咱們寨子里的人就那麼多，分散在各處，大家都有任務，想要儘快達到目的有所產出，就必須把一部分工作讓出去。下礦井挖泥炭這種事情很簡單，只要有足夠的力量，就有夠多的產出。」
黑齒表情變得相對正式，但算不上嚴肅：「嗯，你想要多少？」
獅族強硬的貿易態度據說從幾百年前就是這樣。他們拒絕降低糧食價格，哪怕購買量再大也是如此。一句話：愛買買，不買滾，沒得商量。
虎族不冷不熱，他們並不拒絕雙方貿易往來，也願意在商品清單上列出「戰馬」這個分項。不過從各方面反饋的情報來看，虎族在玩弄文字遊戲方面很有一套，他們經常偷換概念，將馬匹種類與實際能力混淆，而且這些馬價格昂貴，其中沒有一匹公馬，絕不給你一點點自由繁殖的可能。
長林微微點頭，他隨即皺起眉頭：「但你沒必要一下子給出去那麼多啊！兩倍的口糧，這個價錢顯然是高了。」
「我想我們可以合作。」天浩微笑著揮了揮手，侍衛們立刻接下背包，拿出一件件準備好的禮物。
房間里瞬間陷入沉默。
天浩笑著拔出小刀，切下一塊乳酪遞過去：「這是我自己做的乳酪，黑齒大哥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那個……阿浩兄弟，我看你也很有誠意……嗯，這樣吧！咱們之間就別那麼客套了，有什麼就說什麼。」黑齒說這些話顯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擺在面前的各種食物，尤其是那塊香氣濃郁的乳酪。
天浩發自內心地讚歎道：「黑齒大哥很魁梧啊！」
在野蠻人當中，豕族的地位不高。他們最大的優點就是吃苦耐勞，為了填飽肚子，願意做任何事情。
天浩收起臉上的笑意，認真地說：「那好吧！我就打開ｈttｐs://ｍ.heｔuboｏｋ.ｃoｍ.ｃｏｍ天窗說亮話。我需要人。」
簽約很簡單，祭司在泥版上留下雙方名字，專門拿出一張小型獸皮註明各種細節。當然，還少不了最後的簽名畫押，留下指印。
黑齒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天浩，彷彿對面坐著一個陌生人，一頭從異界穿越過來的妖怪。
豕族是所有北方蠻族部落最大的雇傭兵來源。
溫和的笑容重新出現在天浩臉上：「現在天冷，磐石寨的燃料不夠，我需要足夠的人幫著挖泥炭。男的女的隨便，只要有力氣就行。」
整個崮山寨瀰漫著濃烈的臭味。走進寨子，到處遍布大量的糞便，就像天浩尚未蘇醒前的磐石寨。但更多的氣味來源於人體，天知道這些體格高大，基礎外形與豬極其類似的傢伙到底會不會洗澡？還是為了響應文明時代的節約用水號召，從不刷牙，也不洗臉？
豕族對「工作」的定義涵蓋很廣，其中就包括男女之間的親密接觸。但這種事情的發生概率非常小，微乎其微……豕族女子強壯醜陋的外形源自祖先，儘管野蠻人的審美觀很大程度上產生了偏差，卻沒有任何人願意主動與豕族女性發|生|關|系。
記憶畫面在長林的腦海里被一張張翻出，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也發現了。他們看起來很強壯，但很多都是裝出來的。他們似乎是糧食不夠，吃不飽。」
走進會客大廳，天浩見到了崮山寨的頭領黑齒。
豬與人類的很多生活習性相同，食譜區別也不大。
最容易打交道的是豕族。
……
長林有些不太放心，他一路上好幾次轉身，朝著遠處逐漸縮小的崮山寨方向不斷張望。最後，乾脆直接跑到天浩旁邊，很是擔憂地邊走邊說：「頭領，咱們寨子里的人其實夠用，你為什麼要從崮山寨這邊僱人呢？」
這樣做的意義不大。豕族保持這樣的身體形態千百年，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自己已經習慣，其它部族也完全接受，所以沒必要另生事端。
微笑在天浩臉上一直沒有斷過。他看著黑齒拿起一塊魚乾，湊到鼻孔下面使勁兒地聞著，對散發出來的淡淡腥味很滿意，甚至有種癮君子聞到煙草燃燒氣味的強烈刺|激效果。
天浩豎起兩根手指：「兩百人，男女不限。」
那其實就是一頭豬以雙腿站立的姿勢。豕族人的腿腳長度比其它部族成員略短，肥大的腹部致使這種區別更加明顯。他們的四肢肌肉非常發達，尤其是大腿，粗圓的尺寸堪稱恐怖，而且體表濃密多毛，散發出刺鼻的體味。
粗笨愚昧的他們只有力氣。
天浩的聲音和笑容都有著令人寬慰的特殊魔力：「磐石寨與崮山寨之間不算遠，來回一趟很容易。要是黑齒大哥不相信的話，歡迎隨時去我那兒看看。再說了，咱們之間談好的事情可不是嘴上說說就過，這得由祭司見證，簽約以後才能執行。」
當然，戰士的雇傭價格會高一些。通常是在日供口糧的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五十，或者一倍。
站在崮山寨寨牆內部的豕族衛兵非常強壯。他們的平均身高約為三米，最重要是壯實。
話未說完，已經被天浩打斷：「黑齒大哥不用擔心，酬勞方面絕對沒有問題。我知道你們崮山寨的規矩，就按每個人日常口糧的兩倍來算吧！」
「好東西，果然是好東西。」乳酪很快引起了黑齒的主意，他不斷舔著嘴唇，肥厚的粉色舌頭若隱若現，連續吞咽喉嚨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流暢，頻率也比之前快了很多。有好幾次，天浩清清楚楚聽見黑齒吸溜口水的聲音。他滿臉都是饞樣，眼睛也越瞪越大。
與其說他是一個高大強壯的蠻族男子，不如說是一頭巨大化的豬。進入發育期的天浩身高不斷增加，現在已經超過三米，但黑齒比他還要高出一頭。他腆www.hetubook.com.com著肚子，穿著一件獸皮坎肩，盤膝坐在火塘前。兩條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全是黑毛，濃密的毛髮從頭頂向下，沿著脖頸分佈。乍看上去，就像沒怎麼修剪過超長型的莫西干髮式。
任務本身難度不大，使者的權力有限，只能就問題表面進行初談。這是一種試探，天浩收到了預料中的效果，至少各部族對自己的態度大體有所了解。
「是高了點兒，但從長遠來看，是一種必須的投資。」部分專有名詞長林聽不懂，天浩耐心地詳細解釋：「我們接下來需要面對的問題很多。鹿族、虎族、獅族……磐石寨距離赤蹄城很遠，遇到緊急情況求援得花上好幾天時間。如果能拉攏崮山寨，相當於從豕族那裡得到幫助。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有足夠的食物就行。」
「……兩……兩倍？」他結結巴巴，眨眼睛的速度明顯高於正常：「你確定？」
牛族精於鍛造，鹿族擅長紡織，虎族擁用最大的騎兵部隊，獅族的糧食產量與儲備連年穩居諸部落第一，鷹族製造弓箭的技術獨步天下，而且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弓箭手……唯獨豕族是個例外。
這隻是天浩的猜測，他沒有證據。當然，如果前往位於北部山區的廢棄基地，與「老嬤嬤」好好聊聊，說不定可以得到某些線索以印證。
「你也看出來了？」天浩輕笑道：「我們不缺糧，用糧食雇上幾百個豕族人幫著挖泥炭，這樁生意其實很划得來。」
以每日所需的口糧為標準進行雇傭，是通行於所有豕族部落的規矩。簡單來說：只要你能夠拿出可供一名豕族人當天吃飽的食物，那麼他今天就屬於你。
黑齒明顯沒有之前那麼緊張。笑容擠壓著他的面部肌肉，皮膚在鼻翼兩邊向上堆積：「原來是這樣……呵呵！沒問題，當然沒有問題。只是這酬勞方面……」
從唇部外凸的獠牙使他們看起來像怪物。這種怪異的畸形牙齒並ｈｔtｐs://m.ｈetｕｂoｏk•cｏｍ.ｃom不影響進食。天浩曾經在雷角城見過一顆豕族人的頭骨，兩顆巨大的獠牙其實是犬齒產生了變異。據天浩猜測，這種變異應該有兩方面原因：首先當然是受到高濃度輻射環境影響，其次可能是小行星撞擊地球導致各種災難頻發，基地電腦在程序紊亂情況下對冷藏精|子庫重複啟動導致的基因混淆所致。
他粗壯的胳膊尺度驚人，微顫之下，黑黝黝的皮膚表面泛起一層淡淡波紋。
豕族是北方蠻族各部落當中最為特殊的一支。他們外形醜陋，力大無比，卻沒有任何專屬技能。
千萬不要以為這個價錢偏低。豕族人從來就以巨量的胃口而聞名。他們很能吃，遺傳基因具體來自家豬還是野豬？這個問題已經無法找到答案。他們的消化能力極強，雖說從不挑剔食物種類，數量卻多得嚇人。
使者的任務很簡單：以送禮為名義進行聯絡，就雙方貿易及安全等問題進行協商。
獅族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他們最大宗的貿易品是糧食，主要為兩種：玉米面、干薯塊。後者是去皮后切塊晒乾的馬鈴薯，味道一般，價位在蠻族各類糧食貨品居於中間價位，排在稻米和麵粉之後，卻勝在量大。
他們有著驚人的巨力，可以穿戴比其它部族更堅固的重型盔甲。短粗有力的腿腳雖然降低了行動速度，卻勝在平穩耐久。在蠻族歷史上，以豕族為主構築的重盾戰陣從未有過被南方白人擊穿的記錄。
看得出來黑齒很猶豫，他右手向前伸出，想要接住天浩遞過來的乳酪，但他有些遲疑，動作僵硬，舌頭舔嘴唇的頻率比剛才更高，速度也更快。
文明時代的人類滅絕，機器在自動程序控制下操作。監控設備大量損毀，基因庫也難以倖免。兩種，甚至是多種以上的基因混淆在所難免。
路上的積雪很薄，走起來很輕鬆，天浩腳步沉穩：「因為他們是豕族。」
都是磐石寨出產的各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