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偏偏手機電量還快見底了，出門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要帶充電器……
被子里的人哭著搖了搖頭。
李崢此時已是滿面肅然，甚至他自己也有些顫抖。
「嗯……這樣應該是可以了……這種情況就可以走正規流程了，麻煩您跟我去一趟禮賓部。」
「等等再躺，還不困呢。」李崢根本不敢去看，只擺了擺手，「你去睡吧。」
這話聽起來沒毛病，但李崢聽著這個語氣，總覺得有些不對。
「你聽不懂渣言渣語，我幫你翻譯。」林逾靜握著姚小茜的雙手道，「我們的努力，也許確實無法改變今年的結果，但明年，至少會好起來，我們都是準備在這個國家與物理共度一生的人，這個結果，對我們來說足夠了。」
接著，門鈴響起。
「我不怕。」
「匯湖中學在競賽培訓的過程中，講過很多例題，這本是很正常的。」
林逾靜立刻上前說道：「她沒事，正睡覺呢，有什麼事明天白天再說吧。」
也許是虛張聲勢，也許他真的能拿到姚小茜父親的授權。
李崢此時才意識到，林逾靜叫自己來的原因，原來是室友的情緒問題。
不得不說，女生之間溫柔的溝通，比李崢這樣直白的邏輯對話，要有效的多。
「你不想見老師，是因為沒考好么？」
李崢突然有些感動。
外面的老師嘆了口氣，這便與大堂經理一同離去。
「我想說的是……」
【祁英男：那我也只能，祝君武運昌隆了……】
而李崢，盡量克制著憤怒說道。
但這些推斷，都是建立在整場考試，一切正常，無人作祟的基礎上的。
如果真是那樣，房間里的這道物理反鎖恐怕也撐不了太久。
林逾靜一驚，想要問什麼卻被李崢制止。
「走走走。」老師沖房間道，「小茜，沒事的，還有明年，你千萬別多想啊。這位同學，你真的不能開一下門么？」
「被一幫狗東西碾得粉碎。」
「先生，我們真的無權開客人的房間……」
「沒關係，讓他用我的就好了。」林逾靜也沒去拿，自己抱著床具走到了李崢面前，俯身鋪展開來。
「你只敢和父母說，只敢一個人哭。」
「好。」
李崢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你的意思是……我情商高，我來勸？」
現在和李崢出去，也只是善意地迴避一下，撇清關係，免得將來學校里的人再難為她。
為了兩個女生的面子著想，自己能不露面是最好的。
哭聲中，李崢冷冷起身：「沒事的，你跟老師走吧，他不會傷害你，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
「倒也不是這個……」林逾靜猶豫了一下，才抻著熊貓的白肚皮說道，「剛剛她們老師敲過門，我沒給開，是個男老師，一會兒和聲細語，一會兒又兇巴巴的……現在好像找酒店的人要門卡去了……我倆都害怕……」
「唔……」林逾靜嘆了口氣。
確實存在另一種可能。
「可我們真的不能給您開……」
「行了，朋友，我也沒有難為你的意思，我是她的老ｈｅtuｂｏｏk•ｃoｍ•ｃom師，教了她兩年了，我的身份證和教師證都在這裏，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害怕自己的學生尋短見。你給我開門，絕對不會有任何麻煩，反而是在消除麻煩。」
「但他們，更多的是驚喜，是興奮。」
「為什麼，你沒有拿高分。」
李崢握著她的手笑道：「你也別太早放棄，搞不好有重賽的，到時候歡迎你回來堂堂正正拿個成績，重新證明你的母校。」
「你說的是沒結果，並不是沒意義。」李崢搖了搖頭，轉身按下了門把手，「我以前和你一樣，不願意為沒結果的事情努力，直到我認識了一個屎很多的傢伙，他為今天創造了意義，為明天送上了結果。」
「我來幫你做主。」
李崢嘆了口氣，沖林逾靜搖了搖頭：「如果人家父母認可的話……這樣我真管不了了……」
「這在全世界99.999%的人看來，是一種極端愚蠢的行為，是缺心眼，是混賬不如。」
這位名為姚小茜的女生，似乎是決賽失手，情緒過於低落，老師怕她尋短見才來的。
被窩裡的人終於點了點頭。
安撫好姚小茜后，林逾靜又匆忙跑到門口，把姚小茜的狀態告知了李崢。
林逾靜這次沒看李崢的指示，自行說道：「她還說你是來抓她的。」
時間緊迫，李崢跟林逾靜確認姚小茜衣冠整齊后，立即進屋走到床前。
「而你的父親，眼見事情已經發生，為了保護你，很可能會同意讓學校暫時監護你，直到他回來。」
「匯湖中學，秦凱旋。」
「唔。」林逾靜拍了拍鋪好的被子和枕頭，「躺這裏。」
「同學們，和那位秦凱旋老師，紛紛向你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我剛剛說的話，現在依舊作數。」
「那位……」女生不好意思地問道，「該不會是李崢吧……」
他實在是一點也不困，但又沒什麼合適的活動。
女生哭著點了點頭：「謝謝……我真的沒病……就是害怕……爸爸也不站在我這邊，非讓我跟老師走……我好害怕……只想讓媽媽來接我……」
「當今天的成績公布后。」
「那就都不關了吧……」林逾靜這便又收了手，自己卷進了被窩，「早點睡吧，有他守門可以的。」
李崢更一轉頭，便撞見了林逾靜雙眼炸出的光彩。
「那……你也早點休息吧，那個老師也不一定會再回來了……」
「你想獨善其身？」
話罷，他轉望林逾靜：「我們去夜跑。」
「不是……我也不知道您聯繫的是不是她父親……」
剛要開門，突然房間里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而你，是個好孩子，一直很努力地準備物競，我猜你也很喜歡物理，像我一樣，像林逾靜一樣。」
二人默默走至門前，林逾靜順手拿起外套披在了身上：「不跑了，就走走吧。」
林逾靜點頭應了，趕緊跑回房，趴在床上，揪開姚小茜杯子的一角說道。
李崢擦了把眼睛，晃了晃頭問道：「姚小茜對吧？我想我理解你了——你是m.hetubook.com.com不是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告訴我們你到底在怕什麼？」
然而他剛要邁出步子。
「你只好把自己關起來。」
隨著女生抽泣的聲音逐漸止住，李崢也終於打了個哈欠，感覺到了那麼一點點睏倦。
因為這他媽的竟然是真的！
如果反過來看。
「你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你沒做那幾道題。」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啊……」林逾靜輕輕揉著她問道，「你如果覺得自己安全會出問題，總該告訴我們保護你的理由吧？」
姚小茜聞言，雙目一紅，淚水再次噴涌而出，哭得蹲到了地上。
他好像回到了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著祁英男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沉沉點頭。
林逾靜同樣也不好意思多看李崢，這便又起身折返，坐回自己床前。
「這間房間里的人，甚至外面的很多人。」
「……」
一堆老社會的話堵過來，林逾靜立時也不知道該唔什麼了，趕緊拽了拽李崢的袖子。
林逾靜這便回身走進房內，扯過被子抱了起來，同時沖另一張床上抱膝哽咽的女孩道：「放心，沒事的，我同學來保護咱們，他跑五千米不帶喘氣的。」
算了，太奇怪了。
「沒關係，你根本就不用告訴我。」李崢輕聲道，「題面和定理我都了解了——這道題，我能解。」
「那你等等……我給你拿被子毯子枕頭……」
可你們陌生女人之間的事情，關我情商小王什麼事？
「我……我……」女生急得又哭了出來，「我想等媽媽來接我……別開門，千萬別開門……我害怕……害怕老師，害怕同學……你千萬別開門……求求你了……他會抓我走的……」
「好了，我們真該走了。」李崢輕輕打開了門，「被你們老師撞到和我這種人在一起，你怕是更麻煩了。」
「謝謝……也謝謝你，李崢……」女生努力站直，擦了把眼淚，向李崢伸出右手，「唯有你們拿冠亞軍，才是唯一令人信服的事情。」
「但沒關係。」
李崢當即搖了搖頭，林逾靜也再次拒絕了這個要求。
「為了守護內心的純凈，你放棄了那幾道講過的題。」
「但請你一定相信我。」
「唔……」林逾靜無奈一笑，輕撫著女孩的頭髮，「沒事沒事，背叛同學這種事，想想就害怕，換我我也不敢~」
林逾靜一愣，共處一室，本來她還會多想一些，但見李崢毫無瑕邪，直愣愣地瞪著門口，這倒也說不出什麼了，只剩下一陣心暖。
「誰也不敢見，什麼也不敢說。」
她知道，這種時候讓女生站出來，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氣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好好好，我這就給她父親打電話。」
「謝謝……謝謝你們……對不起……我……我害怕……」
「沒事……沒事……很感謝……」女生忙說道，「你們兩個這樣……真好。」
不得不說，從她現在的反應來看，有心理問題的幾率似乎更大一些。
如此看來，也不該只因一面之詞就斷定人的好壞。
「唔hetubook.com.com唔唔……」又開始哭了。
林逾靜指著房間內道：「從我回來到現在，她一直在哭……這麼一想昨天她就不太對。」
「那至少，請她的監護人來授權，我們還可能幫忙。」
「可怕的事發生在今天晚上。」
女孩只是在被窩裡哭，一個字都沒有，也許是哭得太厲害了，一個字都說不出。
「但當你開始決賽理論考試的時候才發現，其中竟然有幾道是決賽真題。」
「剛剛不是跟你們說了么，她決賽沒考好，情緒非常消沉，隨時可能想不開。」
「畢竟，現在的你，把事情說出去，只會迎來更慘烈的結果。」
【李崢：睡吧，我今晚回不去了。】
「這讓你透不過氣，怕得要死。」
同時，房間內傳來「唔唔」的哽咽聲，斷斷續續的。
「謝謝你的鼓勵……但這個……不可能的……」女生抽縮著說道，「你們兩個……太……太強了……我什麼都不是……但我還是說說我的真實想法吧……就……就到此為止吧……沒意義的……甚至有可能……我站出來揭發……都是沒意義的……」
李崢更是一個激靈，原地起身。
「雖然你選擇了正直，但卻沒有面對它的勇氣。」
「多年的努力與對物理的熱愛。」
「那你在怕什麼？」
「你連筆都快捏碎了。」
李崢和林逾靜同時老臉一紅，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李崢連忙又遙控林逾靜說道：「那……你等等哦。」
憨憨啊。
【用這種方法拿到的成績，是對我一生的侮辱。】
「……我試試。」林逾靜爬上了床，隔著被子拍著女孩的身子說道，「第一天的時候……我看你都挺好的，不像是那個老師說的，神經病抑鬱症什麼的……與外面那個人相比，我真的更願意相信你。」
「你怕，外面的人更怕。」
「而秦凱旋看到你這個狀況，反而愈發慌張，生怕你把這件事說出去。」
他這便亮出手機，打了一段話給林逾靜看。
林逾靜又試探了幾次，終是嘆了口氣，沖李崢道：「要不，咱們出去夜跑吧，回來就沒事了……」
「至於你另外的14位同學，當然也發現了這些。」
「是我。」李崢遠遠應道，「你如果覺得不適，我可以搬到門外。」
「小茜？姚小茜？」老師也怕打擾到別人，用不輕不重的音量說道，「你還好吧？沒考好沒關係的，咱們明年再考，咱們先出來，老師陪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李崢頓時雙眼圓瞪，火氣瞬間上頭，恨不得要從眼睛里噴出來，「我今晚不走了，就守在這裏，他再來我乾死他。」
【祁英男：……】
【祁英男：你……好好的吧，不打擾你了……（擦臉哭）】
他並不知道，其實林逾靜此時也十分難熬。
「同學，如果有什麼隱情的話，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來幫你做主，但如果真的如那位老師所說，恐怕我也沒有攔在這裏的理由了，我只能和林逾靜迴避一下，按照酒店程序解決這件事。」
「對不起……」女生m•ｈetｕbｏｏk•ｃoｍ•ｃom哽咽道，「我……我這邊的可以不關么……我害怕……」
「也……不用……」
李崢考慮再三，還是沒有說話。
「而你，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唔……」林逾靜聽得自己也哆嗦起來，「不開……放心，不開……」
「證件和授權書都拍給你總可以了吧？」
正當李崢看著熊貓尾巴躍躍欲試，恨不得要揪一把的時候，林逾靜突然嚴肅轉身，抬手擋在嘴前，示意李崢收聲。
「渣渣！情商突然低了，唯一的優點也沒啦。」
「是學生，我的學生，就是參加競賽的考生。」
「那你倒是說一下原因嘛……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你的名字，這種情況只能相信你父親和老師的判斷了……」
要不叫林逾靜過來聊會兒天？
走到決賽的選手，不可能連抄過的題都不會吧？
「我這不是活躍一下氣氛么。」
李崢說著，坐在了對面的床邊，靜靜地展開敘述。
「別……」女生哭道，「別讓他們進來……」
但此時，李崢卻忽然眼兒一瞪。
再聯繫外面老師的焦急與她無端的恐懼。
林逾靜突然一推，將門咣地又撞上了。
要不陪渣渣聊聊天？
但李崢依舊留了個心眼兒，沒開門也沒說話，而是衝起床走過來的林逾靜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過去，李崢就這麼干坐著，感覺每一秒都是說不出的難熬。
「那出了事誰負責？上弔割腕了誰負責？你？」
「他們在質問你。」
原來你是認真的。
「無論有多可怕。」
「我們還是建議您先電話聯繫一下。」
確實，她前言不搭后語，莫名其妙，既害怕又什麼都不說，單獨看更像是類似抑鬱症的表現，綜合考試沒考好的刺|激，的確存在尋短見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您先試試溝通，我確認一下情況。」
「你並不孤獨。」
算了，太奇怪了。
就這麼熬了十幾分鐘，感覺好像有一個小時那麼久。
「她電話早就關機了，父母都聯繫不上，裏面座機也拔掉了，你讓我怎麼辦？」
接著，門外旁邊的人說道：「這位女士，請你放心，我是酒店的大堂經理，有我在場，一定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此時，被窩裡的人「哇」地哭了出來。
「最終得到了一個慘到掉渣的結果。」
「你無法面對同學，你無法面對老師，你更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去。」
李崢這麼長時間，也聽了個大概。
女生也沒再說什麼，能感覺到哽咽稍微緩和了一些。
「想到了！」林逾靜抓著李崢的肩膀跳了起來，「既能保護她，又能揭露真相的方法，想到了！」
李崢這邊，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只是湊在林逾靜耳邊小聲嘀咕了一番。
李崢忽然一愣，想到了之前房間里與祁英男的對話。
本來已經停止哭泣的女生「啊」地尖叫一聲，本能地拉來被子躲了進去。
「嗯……」女生獃獃應了一聲，然後把自己多餘的枕頭也抓了起來，「謝謝了……」
「你們……太強了……我真的……對不起……對不起……我還是ｗwｗ.ｈet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害怕……」
看著她認真鋪床的樣子……
不再是之前壓抑的哽咽，而是嗷嚎大哭。
「她說父母會來接，請您不要擔心了。」
尤其是「有點」抑鬱症，和交給老師「處理」，聽起來總覺得很刺耳，不太像是關心學生的老師該說的話。
她本也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看著依舊抱膝抹眼淚的女生，只嘆了一聲，便蓋被躺好，探出手問道：「那我關燈休息了？」
「甚至是異端的目光。」
不過，按照林逾靜的腦迴路來說……
老師緊跟著說道：「同學你看，酒店的人都來了，我的教師證、身份證人家也都確認過了，真的完全沒問題。我這麼晚還折騰，也是怕姚小茜出什麼事情，求求你幫幫忙好不好？」
正在他準備順勢躺下睡覺的時候，樓道里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李崢本來老法海一樣剛正的神色，突然有些鬆動……
然後咽了口吐沫，掏出手機，發信給祁英男。
被窩裡的人顫抖不語。
「哎呀……」老師焦急道，「這位同學，你不知道，姚小茜一直都心很重，很容易懷疑自己，就是有點抑鬱症的那個意思，這種情況交給我們老師處理好不好？」
大堂經理權衡再三，終是說道：「抱歉先生，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沒法開門，一定要開的話，至少需要監護人的授權。」
【祁英男：無論如何，明兒你得好好給我講講啊……】
那她又怎麼可能沒考好呢？
「會做出與你相同的選擇。」
匯湖的？？？
李崢和林逾靜同時抽了口氣。
轉眼，女生光著腳，腫著眼睛跑了出來，一把撲到了林逾靜懷裡。
李崢猶豫再三，搖了搖頭，打出一段話給林逾靜。
「對么？」
女生再次陷入哭泣，一個字也不說了。
「於是想方設法，想提前帶你走。」
「這怎麼可能？這不正是她精神錯亂的表現么？」老師扭頭沖大堂經理說道，「情況你也看到了，就是這樣。」
「別說了，這事兒現在跟你沒關係了。」李崢話罷，當場盤膝坐在門口過道處，不給林逾靜半點回絕的餘地，「我就坐這裏，一眼不會往裡看。」
老師嘆道：「沒關係，我等多久都可以，不過現在姚小茜的情緒很不穩定，我也不知道她會怎麼說。」
「同學，她父母都在國外根本回不來。」老師焦頭爛額說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她心理狀態很不穩定，在這個考試結果的刺|激下，你自己的安全都成問題。」
「我不是說了，她父母都不在本地。」
李崢繼續說道。
女生的顫抖更加厲害了，但哽咽的聲音卻小了很多，亦沒有否定。
「會憤怒。」
「這我知道，可還是不能開。」
假設匯湖確實存在舞弊。
林逾靜照著手機說道：「那你先把學校名稱和你的名字告訴我，我跟她確認一下。」
林逾靜也顫顫地扶上了李崢的肩膀。
「當你發現自己的學校泄露決賽真題的時候，你會恐懼，會顫抖。」
「不，你敢……」李崢咽了口吐沫，「你不僅是敢，你是根本不在乎……你就是這麼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