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平地江湖起波瀾
第13章 雛鷹展翅知別情

綠枝這才鬆了手,讓雲沐陽離開懷抱,雲沐陽一轉身要踏上牛車,又忽的轉過頭來,跪倒在地。
「那父親可有留下遺言?」雲沐陽雙拳緊握,目有凶光,綠枝卻是過於傷心未曾注意到,如若不然,必會心焦不已。
劍使勁點了點頭。
「陽兒,你回來了。快洗了手吃飯吧!」綠枝夫婦面帶不舍擔憂,可還是擠出笑意在臉上,可那笑意又讓雲沐陽無比傷感。綠枝夫婦自昨日突然得知兒子將要遠行,心中不舍,可是一想到雲伯真、張老夫子又是無言。男兒生於天地之間,不闖出一番事業又如何對得住雲家三百年來的聲名?如何對得起張老夫子七年的諄諄教誨?故而綠枝夫婦雖是傷感,也知不應阻攔。
「為娘知道你極聰明,只怕你早就知道你不姓鍾而姓雲了吧?」鍾劍聽聞綠枝此言甚是疑惑,瞪著一雙晶亮眸子。
一家人皆未動幾下筷子,一桌豐盛的晚餐此刻卻是誰也無心享用。綠枝拚命忍著淚水,見著雲沐陽連筷子也少動,便又夾了菜到他碗里,自己雖是吃不下也自往嘴裏硬塞,生怕兒子見自己不肯吃而難過。雲沐陽見此心中不忍,只得勸道「娘親,孩兒已經長大了,要出去闖一番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業,孩兒必會多加小心,孩兒也有些本領,娘親勿憂,莫要因此事傷心難過。」
「阿娘,那人可是故意前來激怒父親,那人究竟生得是何模樣,他日我必為父報此仇。」雲沐陽抓緊雙拳,大喊道。
雲沐陽只點了點頭,綠枝一見只是嘆了嘆氣,鍾安父子靜坐在旁,也未插話。
綠枝只得轉過頭不看兒子,生怕這一看就忽然改變了主意,央著兒子留下來。鍾安將鐘山交給鍾劍抱著,過去扶起雲沐陽,「陽兒,要多多小心。走吧!去外面的世界吧!」
「那日我與你父親賞落日夕陽,卻有一人騎馬而至,言及四皇子兵敗被殺,又被污貪污瀆職,其家人幼子皆被流放,卻又于流放途中病死。乃父憂傷過甚,不久便去了。」綠枝說到此處時,早已是泣不成聲,雲沐陽雙手握拳,雙目圓睜,涕淚滿面,憤怒不已,便是鍾安父子聽著也是傷感不已。
「嘿,鍾安,你家小子可是準備好了?準備好了那就出發吧!」屋外傳來一聲粗獷的喊聲,把屋外的母雞嚇得四處亂跳,咯咯叫。
「這本書你好好收著,自己有空就照著上面的話好好練,之前哥https://www•hetubook•com.com哥也教過你上面的東西,若是幾年後還練不出什麼也不用沮喪,把這本書放好便是。只是你一定不能給別人看,知道嗎?」鍾劍知道這是雲家的家傳之物,只說不要。
「孩兒已經知道了!」雲沐陽耳根微紅,低聲答道。
「陽兒,這包里有些烙餅,你路上將就著吃。還有些衣服,娘已經幫你縫了好幾次的針腳,一個人在外千萬照顧好自己。」說著又拿出一個錢袋,「這裏面是數十兩銀子,是你父親留下來的,這些年一直不捨得用,本想留著給你娶媳婦,如今你拿去做盤纏,只路上多小心,放好錢財,莫要被有心人打了主意。」
「阿娘,你能告訴孩兒有關我父親的事嗎?」
「你父親說,一是若是日後你長大了,有了能力,便將其夫婦遺骸遷回京城雲家宗祠,二是若是能夠便代他去祭奠四皇子,三是將那本《養身經》傳下去,除此之外便不曾有它言。」
「那你今日也一定是去了你父親的墓地了吧。」
「當日,發生那樣的大事,我也未曾細瞧,你父親也未曾提過。」綠枝拿手絹擦著眼淚,搖著頭道。
沐陽點了點頭,一時也是無話。
「知道了,哥和_圖_書哥。」鍾劍滿心感傷,眼中淚水打轉。
一家人傷心話別,都是萬分不舍千般傷感。綠枝已哭了許多遍,將那包裹里的衣服、乾糧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有所疏漏。雲沐陽只一邊靜靜聽著,看著母親這般忙活,心裏也是翻湧不已。
「阿娘,孩兒還有話和父親、弟弟說,您且等會兒。」說著便又與鍾安說了許多話,然後又拉著鍾劍進了裡屋。
「你便是不問,我也應該告訴你。你父姓雲,名伯真,字文韜,京城人士,生於書香世家。幼時便極有才名,二十歲時便狀元及第,享譽京城,其後與張氏結為夫婦,夫妻恩愛,可惜膝下無子…」綠枝便將所知一一道來,至雲伯真下獄眾人皆是揪心痛恨,又聽至被好友趙貞所救又是心喜,其後種種,皆是牽動人心。
「陽兒,今天你去和張老夫子道別了吧?」一家人吃過晚飯後便坐在廳中。
雲沐陽聽此也是傷感,鍾安只得兩旁勸著。
「娘是捨不得你,只是你是男兒,又已長大,有了主見,娘自不會攔你。」說著終是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陽兒,你才十四歲便要出去闖蕩,娘親怎會不憂心?」
「阿娘,這些錢你留下,兩個弟弟都還小,和_圖_書您身子又不好,且不說此,師父也曾留下許多銀錢與我,娘便把這留下給弟弟們。」
「老劉,都準備好了,這就出來!」鍾安衝著屋外喊道,說著幾人便出得屋來。鍾安單手抱著不過一歲多的鐘山,雲沐陽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裹。綠枝以手掩面,哭泣不停,又抱著兒子哭了,綠枝心中本有許多話要說,可此時只抱著兒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弟弟,以後哥哥走了,你就是家中的老大,你一定要照顧爹娘還有山兒,知道了嗎?」
一夜諸人無言,只偶爾傳出鐘山的哭鬧聲。
「阿娘,阿爹,二弟,三弟,你們等我回來,你們一定要平平安安。」雲沐陽坐在牛車上,看著太陽從山頂爬過頭頂,又看著太陽從頭頂爬到山頂,直到最後沉入夜幕之中。
「二弟,哥哥以後出去帶著這個不方便,若是以後丟了,便是哭也找不回來,不若你先幫哥哥保管,待哥哥回來后再交回給哥哥,如何?」鍾劍聽到這話才應了。
「陽兒,聽娘的話,拿著,娘怕路上不夠用,娘說要你收著你便收著。」雲沐陽打定主意不要,可是綠枝堅持,雲沐陽只得收著。
「這個包裹的東西你不要打開,待明晚你再交給娘親,千萬要記住,不能丟了hetubook.com.com。」雲沐陽摸著鍾劍的頭細細叮囑道。
卯時初至,綠枝等人便已起床。雲沐陽見爹娘皆是眼眶浮腫,顯是昨夜一夜未睡,見此心中愧疚不已。雲沐陽幫著父母將早飯做好,綠枝看著雲沐陽,心中酸苦,用手輕輕撫著雲沐陽的頭,待他吃完后又含著淚進了裡屋,拿了包裹出來。
「鍾家媳婦兒,還是讓你家小子上車吧!兒子大了總得放他走的,你見過哪對燕雀護著自家小子一輩子?該放手了。」車夫老劉看著這模樣也是不忍,到底是看慣了離別。
「娘,爹,孩兒不孝,只願父母兄弟康健。孩兒異日一定回來侍奉雙親,孩兒不孝。「雲沐陽雙眼噙著淚水伏地又是一拜。
「是啊!該放手了!他是山裡的鷹,總要去找他的天空。」鍾安也只得安慰道。
雲沐陽踏上了牛車,老劉一聲大喝,趕著牛車往著縣城而去。綠枝聽著車輪嘎嘎響,咬著牙不願回頭,待那車輪聲消失才敢回頭,望著那條小路,腳下不自主往前挪著,久久地凝望,只心裏默默想著,「兒,我不望你封侯拜相,不望你能富貴騰達,不望你名滿天下,娘只望你一生平平安安,無病無痛。」如此想著淚水又不斷在眼角打轉,她一人靜靜望著遠方,直到太陽落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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