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此心問道飛鴻走
第179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只是待得怒風再一次捲來,他卻是微張開眼睛,面色凄慘不已,他稍稍提起一絲精神,放眼看去,只見又是一股怒風往面門襲來,只是卻並未夾雜許多冰雪。他見得這風刮來,又是提起精神環顧,忽的一喜,若不是此處異常寒冷,他眼角便要落下淚來。這兩日身處銷肉刮骨暴雪之中,風雪四面襲來,無有方向之辨,如今卻都是只從一處刮來。
過得半個時辰,卻見著那赤金虹光搖搖欲墜,晃動不止,須臾劍虹幾近黯淡,便往一塊冰山上墜去。
不想這銷肉刮骨風雪之中也有這等邪物,幸而乾陽天火燈提前示警,否則雲沐陽如今便成一具行屍走肉。雲沐陽也是暗暗慶幸,少時見得鼎外雪魅身形一晃已是不見,他暗自鬆一口氣,原本便是疲乏的容顏更顯憔悴萬分。他斜睨一眼,三山鼎三座高山中山頂之上漸漸顯出一絲雪白,這乃是這鼎與雲沐陽血肉相連,一旦雲沐陽退入三山鼎,便自行感知外界冰寒,將外界冰寒引入鼎中。m.hetubook.com.com
他甫一入得三山鼎中,一道虛影飄忽而來,若不細察只當是風雪飄至。少時便是現出身形,兩耳尖尖,利牙暴突,與方才又是兩個模樣。雲沐陽在三山鼎中,心念一動便可見得鼎外光景。待他一見這怪物,心頭一顫,不禁脫口道,「雪魅。」
又過得一刻,雲沐陽長吐一口濁氣,環首四顧,見著觀無、則陽、玄妙三峰皚皚白雪幾乎是從山頂傾倒而下。他心念一動,須臾又已落在暴雪之中。他身形都是難以動彈,身上早已堆滿白雪,不看便知是一雪人,目中神采更是慘淡。忽的一陣怒風颳起,他原本是毫不在意,這兩日以來風雪從未曾斷絕,他幾乎已是麻木,只是催動法力與乾陽天火燈燈芯融在一處,已燈芯至陽至剛之氣護住元靈。
忽然一絲靈機躍動,風雪走勢忽然開始有了一絲痕迹。只是雲沐陽實在太過疲累,並沒有發覺,只是在那風雪之中不斷運轉玄功,吞吐靈息苦熬。
https://m.hetubook.com.com雲沐陽身上道袍早已化作冰塊碎裂,唯有金烏綾纏繞周身,抵擋暴雪。他自袖中拿出一枚蓮子。這正是得自潛真河闕葯園,名為茂英重台的蓮子。這蓮子也是一樁奇物,煉丹煉器皆有奇效,實則還有一樁極為隱匿的妙用,尋常人都是不知曉,也唯有靈藥宮這等世代以丹藥為傳承的宗派方是知曉。這蓮子若是生吃,配以妙訣,便能夠激發修士體內潛能,聚斂精氣神,若是神氣疲竭之時服用一顆,便能精神大振。只是也有一樁隱患,這蓮子藥力十足,似他這等築基修士服用一顆便是極限,而且還會將藥力殘留體內,之後便需以真火燒煉此葯,不盡數化去便會傷及道基。
果然,過得一刻后又見著那一道虛影,這時卻像一條毒蛇,只見它遊了兩圈,尖嘯一聲,又被風雪聲音蓋過,似乎極度不滿,便見它悻悻而去。
雲沐陽眉心忽然又是一顫,這時他雙目之中神色立時恢復三分,須臾便是射出如m•hetubook•com•com電光芒。他只覺皮肉顫懼,心頭凜然,又全然不是這銷肉刮骨風雪所致,直若凡人被那猛獸毒蛇盯住一般。當下便是毫不猶豫,心念一動,整個人沉入三山鼎中。
三山鼎中不能能補充一絲法力,而且身在其中也只比鼎外好上一分,如今鼎中生靈草木都是蔫了半分,金尾狐也是上躥下跳,哀鳴不止。當下他便要踏出三山鼎,猛地便覺著不對,這雪魅最是狡詐,自己行蹤幾乎已被其發覺,未尋得自己怎會輕易離去?當下一咬牙,又是取出一瓶丹藥猛灌下去,這丹藥並非補益真元,而是醒腦提神,保持神氣不竭。但凡修士空有一身法力,若是精氣神耗盡,那也是極度危險。
此時此刻已是不能有絲毫顧慮了,他也不知這銷肉刮骨暴雪還能在此停留幾日,然則他已是不能支撐,唯有拚死試上一試。他吞下蓮子,須臾面上紅光大作,目中精芒電射,只見著一道赤金劍虹斬破重重白雪,往一處飛去。
靈藥宮中便有典籍記載這雪魅,乃和圖書是怨靈化感而生,依附於暴風怒雪之中,靈性天成,有質無形,變換無不如意,穿梭風雪若游魚在水。此物最是險惡狡詐,化入風雪之中,無聲無息,尋常人都是難以發覺,一旦被這雪魅盯住,它便會趁機奪了修道人的肉身元靈,化為己用,向來是魔道中人最愛。
「銷肉刮骨暴雪自極北南移,終究是讓我等到了。」雲沐陽心中喜悅難言,爆喝一聲,只聽得一聲劇烈爆響,如春日驚雷,霎時之間便見得雲沐陽坐處炸裂開來,冰塊四射,白雪猛飛,少頃便見著雲沐陽站定空中。又聽得他一聲喝響,便見著他頂門一絲金光透出,須臾便化作六尺大小的光輪,一個金剛虛影暗藏其中,若隱若現,望之莊嚴聖潔,令人生出一股敬意。
時一道雪影在暴雪之中閃動一次,仔細看去,依稀能夠見得那雪影模模糊糊,現出一道虛須輪廓來,此物披雪著冰,形似白蛇,又無有鱗片,口鼻耳目俱無,虛虛一晃,忽然又是無有蹤影,再一看,那物已是到了數丈之外,卻是https://m•hetubook•com•com變了形態,此刻看起來如若猞猁,再一看又是形樣變換成青蠶大小。原來這物竟然能夠變化身形,隱匿蹤跡。
風雪不停,怒吼狂嘯,一算,雲沐陽已是整整撐過兩日了。雲沐陽早已是神疲氣竭,幾乎要癱倒下來,整個人更是狼狽不堪。
他怒吸一口雪氣,一股冰寒直刺入心肺,面色醬紫,整個人都是哆嗦。狂風刮來,身上皮肉早已經刮開條條裂痕,若非他習練了六如金剛法相身,又兼之墜華山中歷經地火乾陽磨練筋骨肉身,只怕早已在這狂風暴雪之中隕落。
兩枚燈芯光芒黯淡不已,無有了法力支撐,僅僅憑著內中一點靈性,顯然不能抵擋這極北而來的寒冰怒雪,它們憑虛漂浮,少時一聲哀鳴飛入雲沐陽眉心。雲沐陽目光已是漸漸失去神采,兩日來無盡風雪不斷洗刷他肉身,雖是讓他六如金剛法相身更進一步,頭顱頂門一道暗金色虛影,莊嚴萬分,又微不可見,身軀內外也是幾乎鍛成一塊鐵石。然則過猶不及,這風雪之能幾乎已是超過雲沐陽所能承受之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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