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住了，天晴了，金色的陽光撒滿錦天府。
你讓我吃閉門羹，讓我淋雨。
那個清晨，也如今天一般煙雨朦朧。
劉五：「嗨，還能是怎麼過來的，混一天算一天唄。」
今日你比我強。
他穿著一襲月白色的錦緞便服，長發散在腦後，寬衣博帶，恣意閑適。
他的態度一直很溫和，劉五心頭對他的畏懼，也慢慢的放下了一些。
「啊？晌午？」
……
青衣青帽兒的年輕漢子伸出頭來，面無表情的說：「大人請劉長老進去。」
如今他走在街面兒上，誰見了他，不主動拱手作揖？
……
是不知道混幫派時刻都可能會死人嗎？
為了有尊嚴的活著。
雨中還起了霧。
他是從侯府正門出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未開口，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沒有侯君棠強！
他日我會比你強。
他一直都知道。
這是利益，不是恩義。
年輕漢子看了他一眼，硬邦邦的吐出兩個字：「候著。」ｍ•het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ｍ
……
闖進去質問侯君棠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的。
張楚只能勉強的向他拱了拱手：「給您添麻煩了。」
是不知道混幫派兇險嗎？
「嘩啦啦……」
容不得他一個八品冒犯。
有尊嚴的活著。
侯君棠啞然失笑，無奈的搖頭道：「也不知道你這一輩子，是怎麼過來的。」
郡尉的上邊，還有郡守。
他只為了活著。
……
冷倒是不冷，就是心頭不是個滋味兒。
可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但他張楚也不會再視他為兄長。
侯君棠不是小老頭。
這似曾相識的畫面，令他不由的想起了決定加入黑虎堂的那個清晨。
劉五拉長脖子看了一眼，然後老老實實的說：「老大，您是了解我老五的，這些字兒吧，他認得我，我不認得他。」
他若是七品，侯君棠敢把自己關在後門外淋雨？
他知道侯君棠這是故意晾著自己……
利益好還，恩義不好還ｗｗｗ•ｈｅtｕboｏｋ.coｍ•ｃｏｍ。
當初加入黑虎堂時的初衷，似乎已經達到了。
小老頭授他武藝，或有私心，但更多還是因為那份師徒情。
他終於一步、一步、一步的爬到城西幫派界的最高峰。
張楚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我知道了，麻煩五爺了。」
只怕侯君棠反手就會打死他。
感謝他又教會了自己一個非常重要的道理。
他走進巷弄里，見到還站在侯府後門外，渾身淋得好似落湯雞一般的張楚，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拉著他往馬車裡走，口中還不住低聲埋怨道：「你也是老實，讓你候著你就候著啊？下雨了都不知道到馬車裡避避？」
也殺了好多人。
那為什麼如今站在雨里了呢？
那時的自己是怎麼想的？
張楚沒心情欣賞這難得的美景。
煙雨籠罩著青磚黛瓦的狹窄巷弄，置身其中，有一種宛如置身江南水鄉的錯覺。
這一秒，他成立四聯幫、雄霸城西的那點志得意滿，隨著和圖書這場春雨，煙消雲散了。
「你個沒腦子的，人家利用你，你還當人家是義氣。」
「轟隆。」
春雨貴如油，說下就下。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他與侯君棠，一個是官，一個是賊。
門開了。
「你呀……」
州牧上邊，還有朝堂三公。
因為自己還不夠強！
侯君棠冷笑了一聲，「那就讓他等著吧！」
劉五拍了拍他的肩頭，低聲道：「沒事，我進去也是一樣。」
侯君棠見了劉五，隨手將筆擱到硯台上，溫和的笑著朝他招手道：「老五啊，來得正好，快來看看我這幾個字寫得怎樣！」
到時候，大家再來掰一掰腕子，比一比手段！
一走了之？
侯君棠還只是郡賊曹。
張楚覺得自己得感謝侯君棠。
這場雨，讓他看清了，自己與侯君棠之間的關係。
侯君棠的上邊，還有郡尉。
哪怕他是郡賊曹！
我認了。
「吱呀。」
晌午過後。
那就等於是絕了侯君棠這條路，以後在錦天府內，ｗｗｗ•hｅtuｂook.coｍ.com不說是寸步難行，肯定也是困難重重。
侯君棠訓斥了他兩句，爾後話鋒一轉，不容置疑地說道：「行了，你難得來我這裏一趟，就別提這些掃興的事了，我已經吩咐了伙房，晌午做你最喜歡吃的醬豬蹄兒，你待會兒陪我喝兩杯。」
劉五搖頭：「他什麼都沒說。」
郡守上邊，還有州牧。
他挨了很多刀。
吃了好多苦頭。
他怔怔的望著天空。
雨越下越大。
張楚：「已經幫上了……大熊，帶幾名弟兄，送五爺回去！」
張楚愣了許久，忽然輕聲淺吟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他不敢！
侯君棠脾氣再好，也是七品。
劉五看了一眼窗外陰雲密閉的天空，心道這剛吃過早飯呢，「那張楚還在外邊等著我呢！」
張楚默默的一咬牙，沒吭聲。
面子、裡子，都有了。
劉五不在意的擺手：「嗨，說這些作甚，我又沒幫上什麼忙？」
只能候著。
「我也是沒辦法，老二的兄弟情我和_圖_書要顧，可張楚一直視我為兄長，他都找我這兒了，我總不能不理吧？」
朝堂三公上邊，還有九五之尊！
他想吃什麼用什麼，但凡錦天府有的，只消一句話，自有幾百人爭著送到他面前。
侯君棠懶得理他，端起書案上的茶碗抿了一口，隨後問道：「昨日老二才跑到我這兒哭訴了一場，你今兒就替張楚來當說客，就不怕傷了老二的心？」
人生總是這樣。
看清這一點，許多事反倒變得簡單了。
張楚笑了笑，問道：「侯大人怎麼說？」
而侯君棠為青龍幫幫主時，提拔他、支持他、庇護他，為的只是他張楚能繼續給他打江山。
張楚愣了愣，問道：「我呢？」
吃得滿嘴流油的劉五晃晃悠悠的從巷弄的另一頭走了進來。
一山還有一山高，山無止境！
劉五見到侯君棠時，侯君棠正站在一條鎏金的墨石書案后寫字。
總要不斷向更優秀、更強大的人看齊，才能攀上更高的高峰。
張楚立在侯府後門，衣裳不一會兒就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