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莫愁前路無知己
第534章 大哥

他心頭還是有些感慨的。
劉五連江湖人都算不上,不知道此事也很正常。
說到這裏,劉五忍不住扶面痛哭。
剩下的那一成,劉五顯然沒有對他說實話。
但就他現在的情況,莫說是九品,連最弱的武道學徒,都比他強!
朋友和朋友之間,不一定也能成為朋友。
劉五的武功,與他如今比起來,當然是不值一提,但好歹也是實打實的九品,當年他初入黑虎堂時,需要仰望的存在!
不過也是。
張楚陡然回過神來,見狀無奈的起身扶起他:「您這是哪裡的話,您親自開了口,我怎麼可能不幫忙……只是這事兒吧,不太好辦!」
「哥哥總不能為了救兒子,讓你去跟那群殺千刀的玩命吧?」
大劉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他沒與劉五細說雲霄酒家,轉而問道:「沙海盜共有十三支,劫走兩個侄兒的,是那一支?」
「當時聽說你在錦天府,做了郡兵曹,我有心尋你,但拖著病軀也走不遠,和幾個老弟兄一合計,覺得太白府也不是個久留之地,大家就一起南下,到了西涼州,最後在落日郡長河府安了家……」
「起來吧,五爺!」
張楚默默的看著他,心想著,如果哭成這樣,還是演戲的話,那我認栽了!
張楚皺起了眉頭。
劉五聽言,脫口而出道:「長河府生意倒數第一的那個雲霄酒家?」
劉五的話,他信九成。
張楚瞧騾子沒坐下的意思,頓時覺得有些好奇。
沙海盜?
「是,盟主!」
王真一的人……
張楚心頭跟明鏡兒似的,不過他沒戳破劉五,這算不得欺騙,頂多隻能算是對自己的一種美化。
反倒劉五,什麼計劃都沒有的,最後竟然還平平安安的到了西涼州,過了這幾年安生日子。
騾子道:「五爺。」
無法通過交涉要回那倆孩子,張楚再要幫忙,就只能從沙海盜手中搶人!
還有……長河府?
張楚笑了笑,沒有強留梁源長。
他娘,和和-圖-書他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在那天沒的……
能將幾個雜碎湯攤子,做成幾個酒樓,豈是味道好,就能做成的?
張楚高聲喊道。
張楚樂了。
王真一不怕死嗎?
什麼出身、什麼實力的人,就和什麼出身、什麼實力的人一起廝混。
「有事兒?」
劉五見他遲遲不肯表態,只道他不肯幫手,急得又起身作揖:「老弟,不,張盟主,求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幫幫小人吧,小人爛命一條,死了也不打緊,但小人那兩個兒子,今年才九歲啊……」
「五爺,當年您從錦天府出來之後,到哪兒去了?這都兩三年了,您怎麼都沒來找過我?」
暗道真該請梁源長一起來啊……
大堂內,穿著一身料子不差的黑色衣裳,但渾身風塵僕僕的劉五,正坐立不安的在大堂里徘徊著,聽到張楚的聲音,他連忙迎出來,還未看清張楚的人,就作揖道:「小人劉五,拜見張盟主!」
他剛剛就覺得這名兒耳熟,這會兒才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梁源長的老巢嗎?
張楚擊掌讚歎道:「五爺好手段。」
張楚問道。
張楚輕嘆了一口氣道:「這事兒交給我,我來給你想辦法!」
那可是西涼州!
事情,肯定是每天都有的。
哪怕是世家豪族裡外放出去遊歷的稚子,成天和力士境的武者在一起廝混,不該說的隱秘,他也絕不會透露一個字。
「看您風塵僕僕的,肯定還沒吃飯吧?大劉,派人去百味樓,讓掌柜的送一桌酒菜過來,要快!」
「銀錢是小事兒,就算我那幾個酒樓全賣了還不夠,去偷、去搶,我也能給他們湊齊嘍,我劉五這輩子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還沒太把銀錢放在眼裡,但那沙海盜名聲極差,經常拿了銀錢還殺人。」
有點棘手!
當著梁源長,騾子沒有私下與張楚相處時那麼隨意,上前恭恭敬敬的向梁源長拱手道:「大爺。」
還因為,實力不https://m•hetubook.com.com夠格、出身不夠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張楚與梁源長扯淡扯得正起勁兒,忽然見到騾子從影壁後邊轉出來,不由的笑著朝他招手道:「忙完了?正好,月亮湖那邊的弟兄送了兩條大白魚過來,晚上留這兒,咱兄弟喝兩盅!」
「一般人,這種忙我還真幫不了,王真一,不好惹!」
張楚認真的聽他敘說,末了輕輕搖頭道:「別這麼說,當年我能起來,真是全靠您氣量大、容得人,這兩年,我也時常想起當年咱們在錦天府城西那個窮地方混飯吃的日子,就想著,當年要是換個氣量狹窄的堂主,只怕我一冒頭,就直接把我做了,哪還能有今日!」
他沉吟了片刻,問道:「五爺,長河府內有一個雲霄酒家,你聽說過嗎?」
下午的時候,梁源長還說王真一是燕西北三州江湖唯二的一類四品呢!
張楚一聽,心頭頓時放心不少。
劉五聞言,哀嘆了一聲,道:「哥哥混成現在這副模樣,真是不想來給你丟臉,但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三天前,沙海盜摸進了我府里,綁走了你那倆大侄子,限我七天之內變賣所有酒樓,拿出三萬兩白銀,去贖他們。」
劉五努力露出了一個笑臉:「當年接到你派人送來的信,我立馬招呼妻兒出城,不想還是慢了一步,遇到了一隊北蠻兵,能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老天爺賞臉了,武功……有沒有都不打緊了!」
張楚快步走進總壇大堂,大劉抱著紫龍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他用力抽著自己耳光,鼻涕眼淚都混成了一團。
「哎!」
但事實上,江湖的階級壁壘,比朝廷官員的階級壁壘要還要分明、還要頑固。
只有姬拔那個大傻子,烏潛淵和騾子對他都沒啥意見。
「你和他們有仇,你一出面,他們就得把那兩個狗東西砍成一百多塊……」
西涼州不是他的地盤,事情又涉及到王真一,張楚不得不謹慎。
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楚心頭有數兒,拍了拍他的肩頭,溫和地笑道:「無論什麼急事兒,飯都是要吃的,都到我這兒了,您就別著急,玄北州內,能難倒我的事兒不多了……大劉,還愣著作甚!」
張楚這麼大的人物,看在昔年那點情分上出手幫他,他能讓張楚去送死嗎?
張楚又有點想笑。
劉五嘆著氣道:「當年我領著你嫂子和你那兩個大侄子從錦天府出來,還沒走多遠就遇上了一隊北蠻兵,我領著幾個老弟兄,殺光了那群北蠻兵,自己身上也中了好幾刀,全靠幾名老弟兄護持,才逃入了太白府。」
話雖然不好聽,但意思,卻是在勸張楚不要管了……
「那您剛才說的急事兒,是什麼事兒?」
……
但也僅限於有點身份的江湖中人。
張楚自己就是從最底層爬起來的,底層的苦哈哈為了一口吃的能有多不要命,他最了解不過。
他的幾個摯友之間,騾子不待見烏潛淵,對梁源長倒沒啥意見。
張楚把著劉五的手臂,親自請他進大堂內坐下,再吩咐堂外值守的弟兄,換兩盞熱茶進來。
「那您領著嫂子和兩個侄子,到了長河府後,又是怎麼過活的?」
「劉五哦,你是鬼迷了心竅了喲,放著安生的日子不過,做什麼生意……」
劉五勉強地笑道:「您大人有大量,但小人可不能沒有自知之明!」
「是叫這個名字嗎?」
「您久不問江湖事,有所不知……我殺了沙海盜的二當家,如果我出面去讓沙海盜放人,那侄兒們,才是真死定了!」
倉促之間,張楚沒注意到他神色中的勉強之意,還在笑道:「您這說的是什麼話,當年要不是您給我張楚一口飯吃,我早就餓死在梧桐里了,哪還會有今日……嗯,您的身子骨,可大不如以前了,嗯?您的武功呢?」
劉五震驚的失聲道:「什麼?天鷹·哈孜是你殺的?」
當年,他的計劃也是南下到西涼州落腳,只是陰差陽錯,沒走得和圖書成……
當年他拖家帶口的一兩萬人,每多走十里路,就得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問題,哪有劉五領著幾個人靈活。
「嗯!」
劉五嚎啕著咆哮道。
還是梁源長許久沒露面,這就是王真一的試探?
劉五:「就是十三當家那一支,沙海盜幹得都是劫掠商隊、販賣沙人的大買賣,就十三當家這一支還在干牽羊這種上下三爛的買賣!」
……
張楚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兒,才肯定的點了點頭。
不想劉五卻一把拉住張楚的手,急聲道:「張盟……兄弟,飯就不吃了,哥哥這次來,是有急事兒要求你幫手!」
「這兩年你的名聲大振,傳遍了燕西北三州,我最開始聽了都不敢相信,還道是同名同姓,後來是聽到騾子的名聲,才能肯定是你……我劉五這輩子盡干蠢事兒,唯一一件聰明事兒,就是當年收你進了黑虎堂!」
當年程大牛,不就為了那幾個雜碎湯攤子,埋伏刀手想弄死他么?
張楚笑了笑:「誰啊?這麼大面子!」
聽他提及當年,張楚的笑容頓時也有些勉強:「是不打緊,反正您現在也不跟人動手了,只要身子骨強健,無病無災,就比什麼都強。」
不是他不相信劉五。
「是有事兒。」
劉五笑道:「這還得謝你,當年我們到了長河府,舉目無親,又無產業,從錦天府帶出來的盤纏細軟,在路上就丟了大半,剩下的那點錢,就夠我們買一間雜院落腳,我又沒了武功,街頭那碗飯也吃不了,思來想去,就想起了當年你做過的雜碎湯生意,覺著怎麼著也是個能糊口的生意。」
張楚的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這張口生意,閉口買賣的架勢,不是久經商場的人,根本養不成這習慣。
張楚風輕雲淡地笑道:「但您是一般人嗎?您是我大哥啊!」
「你還能怎麼幫?」
張楚問道。
但一般只要不是什麼急需張楚拿主意的急事兒、大事兒,騾子是不會追到這個家裡的。
這事兒,在燕西北江湖上算不上www•hetubook•com.com隱秘,但凡有點身份的江湖中人,都知道。
張楚一個箭步竄上來,硬生生將他扶起來,笑道:「您這是打我張楚的臉啊,我早就說啦,無論我張楚混成什麼樣子,你劉五,永遠是我大哥!」
「長河府靠近沙海,那裡人的最喜辛辣,雜碎湯攤子一開場,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兩年時間,我們就從幾個攤子,做到了三家酒樓,在長河府內,也算是小有名氣……」
這不單單是上位者對位卑者實行的信息封鎖。
劉五見到張楚點頭,頓時覺得天都塌了,跌坐在地,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兒哦,你們上輩子是遭了什麼孽,要投到我劉家哦……」
劉五既然能說出這番話,那就說明肯定不是仙人跳,不然這戲也太差了。
沙海盜的人,怎麼敢去梁源長的老巢放肆?
「那群天殺的,個個都是該千刀萬剮的惡人!」
大劉向張楚拱了拱手,轉身去外邊吩咐值守的弟兄去了。
一個刀子砍在身上都能咬著牙一聲不吭的男子漢,這會兒卻像個婦道人家一樣,哭得「嗚嗚」的。
他現在倒是有點相信,劉五是以幾個雜碎湯攤子,做到幾家酒樓的。
騾子點頭道:「有個人到總壇尋您去了,您得見見。」
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張楚過去,不是送死嗎?
他和沙海盜有仇,明面兒交涉,只會讓沙海盜立刻撕票。
劉五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問道:「難道以您現在的身份,也不能命沙海盜放人?」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那倆大侄子現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他這時才感知到,劉五的體內,血氣微弱如牛毛細雨,若非他扶著劉五的雙手,簡直無法感知出來!
「五爺、五爺……」
他兩根手指輕輕的敲擊座椅扶手,陷入了沉思。
梁源長淡淡的應了一聲,起身往客廳里走去:「你們哥倆聊!」
江湖是一個看似龍蛇交雜,沒有什麼門檻、階級的大圈子。
梁源長不待見騾子,反倒對烏潛淵沒啥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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