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姐帶著碧芝，在段府內處處受人欺負，那時候，我在西涼州也是一身的麻煩，無力助她，真不知道，那幾年，她一個人是怎麼熬出來。」
要是梁源長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殺上門去，將段府內除梁源緣母子三人外的所有人都屠戮一空……那無論張楚與他的交情有多深，都必須得考慮，怎麼疏遠他，怎麼防備他。
雖然在梁源長強迫那一雙小傢伙兒給張楚行大禮的時，她有過疑問，但最後還是順從了兄長的意見。
他只是關心則亂，害怕自己那一身血腥味兒，連累到妹妹一家而已。
張楚向他挑了一根大拇指：「你牛逼，賊牛逼！」
「三日後？」
架在紅泥小茶爐上的黑鐵壺冒出熱氣，張楚伸手去提，就見到梁源長從窗戶飄了進來。
張楚還會實心實意的去幫她？
幫到什麼程度。
這是對一個成年人最起碼的尊重！
「後來段天慶更是堂而皇之的將那個小崽子接入段府，以長房長孫視之。」
張楚抿了抿嘴。
洗茶，洗盞、分茶……
梁源長緩緩倒出和圖書兩盞茶，自己取了一盞，捧在手裡慢慢啜飲：「小妹自小心善知禮，縱是個乞丐，她也會以禮相待。」
梁源長喝著茶，徐徐道來：「段天慶在迎娶你師姐之前，已經有一房妾室，並育有一子，只不過那一房妾室出身不大好，沒能進得了段府的大門……今日晌午時，縱馬出門的那個小崽子，就是那一房妾室的兒子。」
他覺著，這樣的梁源長，也挺好的。
看他泡茶，是一種享受。
「你師姐進了段府大門時，你師父的聲名，在燕北州還有幾分響亮，當時段家人為了巴結你師傅，待你師姐也還算寬厚……直至你師姐生了碧芝，外界又傳言你師父已然身死，段家人待你師姐就變得刻薄。」
他坐到圓桌前，盪開張楚去提黑鐵壺的手，拿起桌上的儲茶罐嗅了嗅，微微皺眉。
梁源長也真是太難了。
張楚笑道：「你倒是心大，就不怕坑了師姐？」
「後來你師姐後來生下了斌兒，但情況也未能有所好轉……」
起碼說明他還有心、他還有肝，他https://m.hetubook.com.com還是個人。
梁源長不將張楚的身份告訴梁源緣，若是方才梁源緣進來露出什麼倨傲、不屑的表情，或者出口不遜……
他心裏跟明鏡兒一樣。
梁源長輕蔑的看他一眼：「我行走江湖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
張楚不滿的敲了敲桌子，「怎麼什麼好話從你嘴裏出來，就變了味兒呢？」
這個事是個小問題。
「咕嘟咕嘟……」
張楚不屑的「呵」了一聲，「所以我只用了四五年時間，就快追上你了！」
闖蕩江湖，闖蕩江湖，闖蕩到頭兒來，連血肉至親都不敢公開相見……
他來燕北州，是給梁重霄和梁源長面子。
張楚不想表露身份。
他沉吟了片刻，又問道：「我不表露身份，以我五品的實力，應該也足以給師姐撐腰了吧？」
梁源長徐徐搖頭：「我還是不去了，太麻煩。」
不等梁源長還以顏色，他接著問道：「你與師姐商量好了嗎？我們什麼時候登門拜訪？」
我都混成玄北州的武林盟主了，還來管這種狗血的家務ｍ.hetｕboｏk.cｏｍ•ｃom
事，應該是最丟臉的武林盟主之一了吧？
張楚一臉專註的聽他敘述，心頭卻是怎麼都認真不起來。
言下之意，我行走江湖的經驗比你豐富，出門在外時該不該挑剔，還需要你來教我？
梁源長言簡意賅的吐出一個字兒：「近！」
「段府什麼情況，你弄清楚了嗎？」
梁源長乾淨利落地回道：「你別問我，依我之見，最簡單、最徹底的辦法，是殺光段府所有膽敢欺負小妹的人！」
梁源長捧著茶盞，頭也不抬地說道：「三日後就是中秋，段府會舉辦家宴，屆時你以小妹表弟的身份去赴宴。」
但要想處理妥當，得花大心思。
即便是梁源長，也不能強令張楚違背他自身的意願！
堂堂的北平盟三大長老之首，無生宮四大法王之首，威震燕西北江湖「追魂手」，距立地飛天也只不過一步之遙的絕頂高手，居然還去打聽這種狗屁倒灶的情報……
他的仇家，一點兒也不比梁源長少。
夜深了。
他口頭很倔強，但手下還是很誠實的用茶匙從儲茶罐里取出一點點
和圖書茶葉，放進茶壺裡，而後並指成劍，在黑鐵壺的壺嘴上一抹，一道銀亮的水線就從沸騰的黑鐵壺中噴了出來，散發著大量熱氣精準的落在了他桌面上的茶壺裡，沒有濺起一滴水花……溫度剛剛好！
不可能感知不到他的境界。
張楚沉吟了片刻后，輕聲問道。
張楚不嫌麻煩。
卻是取決於張楚自己的意願。
張楚注意到他的表情，又忍不住吐槽道：「你差不多就得了吧，出門在外，有得喝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的！」
張楚沒好氣兒地問道：「什麼毛病，放著好好的門不走，翻窗戶！」
等等！
梁源長泡茶的程序並不繁複，沒有那種令人不明覺厲的花招，但簡單的流程，梁源長做起來的時候，卻有一種行雲流水的雋永感，一看就知道，這一套流程，他只怕做了不下一千遍！
就是史上最丟臉的武林盟主！
但怎麼幫。
所幸，梁源緣給張楚的感官還不錯，並沒有因自持是郡守兒媳，就看輕了張楚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師弟」。
昔年他在大雪山設局，一舉坑殺數百江湖www.hetubook.com.com豪傑，這種手段，豈是莽夫能使出來的？
一郡郡守，再菜也是五品。
可能嗎？
張楚自討沒趣，端起自己那一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勉勉強強的道：「還不錯吧，勉強入得口。」
張楚獨自坐在圓桌前，等待護送梁源緣母子三人回府的梁源長回來。
張楚盤算了一下時間，點頭道：「我的人應該趕得及……你不去嗎？」
梁源長從來都不是有勇無謀，只會殺人的莽夫！
嗯，或許應該自信點，把「之一」去掉。
梁源長同樣「呵」了一聲還以顏色，「再給你四五年時間，你也只能在我身後吃灰塵！」
張楚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敲擊著桌面，輕輕的問答：「你沒將我的身份，告訴師姐？」
梁源緣遇到難題，張楚在能力範圍所及施以援手也是理所應當。
梁源長頭也不抬地回道：「都說了你自己看著辦，我自然不會多嘴。」
這個老陰比這次執意拉自己來燕北州，還死活不願意出面，把自己頂到台前，不會是打著要丟臉一起丟臉，以後誰也別嘲笑誰的鬼主意吧？
梁源長瞥了他一樣，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