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塵事如潮人如水
第785章 罪孽

哪怕是死,也要從敵人身上撕下一塊血肉的餓狼!
第二勝天打量著張楚的神色,猶豫著說道:「要不然,這件事,我和老八來處理吧……」
「駕!」
「按原計劃,入屯歇馬一個時辰,再戰!」
劉百戶一把抓起倚在身畔的戰刀,豁然而起,怒喝道:「什麼人?」
連剛剛獲得的二十級斬首之功,都無法沖淡他們心頭濃烈的負罪感。
「造孽啊……」
趙明陽也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嘭。」
霎時間。
否則,他們也不可能與身為九州最強魔道飛天的鍾子期,同桌食、同桌飲,情同手足。
第二勝天輕聲道。
他們毫不懷疑鍾子期的話語。
他知道。
他們手裡拿著菜刀、柴刀、鐮刀,鋤頭、爬犁等等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傢伙事兒。
這些頭顱,他們要帶到永明關去,壘成人頭塔。
言罷,他目光移向鍾子期。
張楚卻不知道自己該看誰……
「嗚嗚」的哀鳴聲,在蒼涼的北風中回蕩。
幾息后,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們怎麼才來啊,鄉親們都要死完了啊……」
透過洞開的大門。
雖然弟兄們現在有些消沉。
真是,造孽啊……
但潛意識裡,他只盼這一天永遠也不要到來。
他的哭聲。
轉身抓起m.hetubook.com.com身後豎立的玄武大旗,舞動著,張開了像拿著獵弓逼入院子里的高大漢子示意:「大兄弟、大兄弟,別亂來、別亂來,你快看,我們是北平盟楚爺的兵馬,你快看,這是我們北平盟的玄武旗……」
很難想象,七尺高的漢子,竟然會哭得像是沒了爹娘的孩子一樣,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
和他手下的弟兄們相比……
「劉大人,前方便是王家屯。」
這些人,才更像是餓狼。
一隊百十人的精騎,縱馬掠過荒蕪的凍土地。
「駕!」
李正不會無緣無故的殺人,他殺人,總有緣由。
鍾子期略一猶豫,說了一句:「碧海無涯,舟楫可渡。」
但最終,張楚也沒將這些問題問出口。
趙明陽和第二勝天都在看張楚。
看起來,似乎已經荒廢許久。
眾騎士聞聲,暢快的高聲應喏道。
眾騎士下馬,牽馬入屯。
張楚茫然的搖頭,表示不清楚李正的近況。
姓劉的百戶見狀,橫掃了一眼,大聲道:「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麻利兒的造飯飲馬,吃得飽飽的,才好去殺北蠻子贖罪!」
燕西北江湖,歸張楚打理。
他們是站在九州江湖最頂端的一撮人。
「跟著將軍,會有還完的那一天吧?」
就像是送葬https://www.hetubook.com.com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一愣,心中大為感觸。
張楚若有所悟的拱手:「請七哥教我,何為舟楫?」
良久的沉默。
九州無人能出鍾子期之右。
一路走。
就像是一個信號。
鍾子期也沒有任何哄騙他們的理由。
便見殘垣斷壁之間,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迹。
……
再問這些又能有什麼用呢?
只要見著了北蠻人,他們每一個都會立刻變成餓狼,嗷嗷叫的往上撲……
劉百戶怔怔的看著門外那些人。
精騎之中,有人大喊道。
九州之大,魔道飛天不出一掌之出。
將其除去。
劉百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眾騎士在屯子里挑了一件佔地較大的廢墟,收集起一些柴火,架鍋造飯。
論對魔道武者的了解。
罪孽,也永遠無法消弭。
北伐四載。
門外的所有人,都鬆開手裡的傢伙事兒,相互依靠著痛哭出聲。
但他心頭堵得就像是有人往他心窩子里塞了一塊大石頭。
百十來人的隊伍,卻是有清脆的甲胄碰撞聲。
人,已經死了。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人,李正已經殺了。
他們知道這是誰造成的。
「喏!」
破敗的房屋中間,靜悄悄的一片。
他仍堅信,李正不是瘋狗。
系在馬背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一顆顆蓬頭垢面的猙獰首級,沿途灑下一滴滴殷紅的血液,在泛黃的凍土地上,拉出一條條刺眼的墨跡。
趙明陽也點頭:「我們兄弟,不必勉強。」
但得到的,卻依然是一片有氣無力的回應聲。
張楚聞言,卻是沒有絲毫猶豫的搖頭道:「兩位哥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的弟兄,還是我自己來教……」
他們知道。
卻在短短半年間,就被禍害成了這般模樣。
這樣的村寨。
一桿白底黑紋的玄武大旗,在他們中間迎風獵獵飄蕩。
好半晌。
劉百戶見怪不怪,也沒有再振奮軍心的打算。
然而這一次,他們從太平關一路北上。
這是每一位正道武者的責任。
「喏!」
一路看。
自然也是大聯盟盟主的責任!
按照他們籌備大聯盟時的分工。
無論這個緣由多荒誕、多無稽,哪怕只是因為南宮無敵在人海里多看了李正一眼呢?
以鍾子期對魔道修行的了解,定能看出很多他們三人看不到東西。
而燕西北這邊活躍的魔道飛天。
所以他們一路前行,隊伍中的聲音越來越小。
唯有李正一人!
劉百戶感到莫名的驚惶。
這悶葫蘆冷不丁的來一次煽情,可比什麼凄凄切切的詩詞猛烈多了。
一個滿臉滄桑的高大漢子,支著和圖書一把張開的獵弓一步一步走進院子里來,滿臉凶厲:「你們是誰的兵馬?」
這是被北蠻人劫掠時,縱火所致。
引起一片片嘆氣。
但這隻限於能夠駕馭自身魔意的魔道武者。
而被自身魔意所駕馭的魔道武者……
比如,李正為什麼要殺南宮無敵。
殘破的大門從外踢開了。
張楚心頭感動兩位兄長對自己包容,鄭重的抱拳道:「兩位哥哥放心,我會處理好!」
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再活過來。
玄北州,玄嶺郡。
但那是在北四郡。
高大漢子定定的望著那桿飄蕩的大旗,手裡的獵弓慢慢鬆弛。
自不會如同那些沒見識的愚夫愚婦一般,談魔變色,視魔如虎。
眾騎士策馬狂奔,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行至王家屯外。
人群中,不知是誰哀嘆了一聲。
又見了太多太多這樣荒廢的村寨。
劉百戶也在心頭哀嘆了一聲。
趙明陽和第二勝天一聽,哪能不知張楚心頭是如何想的,頓時齊齊輕嘆了一聲。
又比如,李正殺了南宮家的這些家族武士,為什麼沒有吞噬他們的精氣神……
沉默。
便是對黎民百姓最大的善!
他手足無措的扔了手裡的戰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扔了自己的戰刀。
再知道這些又能有什麼用呢?
不過這件事,還讓張楚來處理,未免太殘和*圖*書忍了點。
趙明陽才輕輕的開口問道:「你那位兄弟,是不是快要失控了?」
張楚其實很想問問鍾子期,還能不能從現場,看出點其他的東西。
鍾子期伸出手,在他們三人之間轉了一圈,很認真的說:「你們,便是我的舟楫。」
「若事不可違,不必勉強。」
每一個人的眼神中,都燃燒著同歸於盡的熊熊烈焰。
眾騎士三五成群的圍坐在一簇簇篝火旁,沉默的拿著隨身的乾糧在篝火上烤炙。
他們在北伐的那幾年裡,見過太多太多。
不多時,久違的炊煙,終於重新在屯子里瀰漫開。
立在玄武大旗下,身披校尉甲的魁梧百戶舉目眺望,于起起伏伏的山丘之中,找到了一片破敗的房屋。
他們眼神中令他感到驚惶的火焰,已經熄滅了。
眾騎士紛紛扔下手裡的乾糧,抓起身邊的兵器站起身來。
廢墟外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破爛單薄的衣裳,包裹不住他們瘦骨嶙峋的身軀。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寒冷和飢餓。
他的聲音很大。
北蠻人都不曾打入的南四郡。
他預想過,李正可能有徹底入魔,淪為殺戮兵器的一天。
也總歸得有個緣由。
血債,只有用血來還……
時值晌午,屯內既無炊煙,也無人聲牛羊聲。
二十多顆血糊糊的北蠻子頭顱,被他們像是扔垃圾一樣堆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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