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3章 去翼州

好半晌,卻苦笑了起來。
「現在我將他們安排在我的一處別院里,十分幽靜,知道的人沒有幾個。」王明義道。
卻將王明義看得張大了嘴巴,在他的映象之中,姨父這副樣子,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那不是寬仁,那是婦人之仁。」曹信冷笑道:「如果換了我在他那個位置之上,我會毫不猶豫地下達兵變的命令。」
「知子莫若父!」曹信冷哼了一聲:「他或者是認為這是他的兒子,就算有什麼事,也不會真的傷害他吧?可我呢?」
王溫舒有些詫異:「姐夫,這是怎麼說?難道有一個寬仁的主上不好嗎?」
但那一夜,他是真真正正地恐懼了。
「這倒不假,要是蘇家那幾個人還活著,哪裡會給你們這樣的機會了。」王溫舒也是認識蘇家另外幾兄弟的。
「你所慮的倒也是。你去安排一個妥當的地方,我去見他,只要這位不踏進我的刺史府,便不會引起其它人的注意。這位也是一個妥當人,既然先找上的是你,那就證明他也不想大張旗鼓的引起人的注意對吧?」曹信笑道。
這是一副與民同勞作的和諧場景。
晚上回到住處,倒頭便睡,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前線傳來消息。
聽了王溫舒的話,曹信卻沉默了。
這一次曹信親自出去一處工地一處工地的檢閱,平素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用不著他這位翼州的最大佬出來的,但是現在他需要讓自己腳不點地的忙和*圖*書起來,只有忙起來,累起來,才能讓他很有些煩燥的心平靜下來。
以前,不管局面有多麼危險,他總是還有刀在手,有忠心的部下在身側,有戮力同心的兄弟一齊奮戰,縱使面臨絕境,卻仍然心有希望。
「你是不是想說,就是打也不見得能打贏?」
成德十好幾年沒有打過仗了,成德節度使李安國還是比較注重養民的,所以多交了這麼一次賦稅,老百姓的日子倒也還是能過得下去的。至於徭役,反正每年都是要乾的。不管是修水利還是修路,雖然很苦,但他們最終也還是能從中得到一些好處的,倒也不甚抵觸。官府一聲令下,便自己帶上傢伙,備上乾糧出發了。
王溫舒倒吸了一口涼氣。
翼州除了派出五百甲士,數千府兵之外,也就只出了一些糧草輜重而已,對於整個翼州來說,影響並不大。很多地方的百姓知道什麼地方又在打仗,是因為他們為這次戰爭又買了一次單,多交了一次賦稅。
「我們跟著節度使幾十年,大家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自然都能領會,也就蘇寧自以為是罷了。可惜當時節度使居然毫無表示。」曹信有些憤怒。「最終,讓我們把自家的性命寄托在李澈的婦人之仁上,你知道那一夜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看到王明義找到了這裏,曹信當然也知道這一次自己的與民同樂便算告一段落了。
從現在看起來,一切都進展和-圖-書順利。
曹信一愕。
河流眾多讓翼州的水資源極為豐富,但也讓翼州時時受到洪水的威脅,到了夏季,天氣逐漸熱起來的時候,也正是雨水最多的時候,所以春耕之後的水利工程,防洪防澇便是翼州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這世道快要亂了,有一個婦人之仁的主上,可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了。亂世爭霸,逐鹿天下,你何曾見過有婦人之仁的人勝出過?如果他失敗了,我們何以存身?我們的家族何以存世?」曹信看著王溫舒。
「春耕已過,徭役還是要徵發的。水利要整修,道路要修補,不管前線怎麼樣,我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曹信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
曹信撇了撇嘴,翻身騎上了衛兵騎來的馬,用力一鞭,如飛而去。
坐在小馬扎之上,曹信一邊洗腳一邊看著王明道:「又給我帶來了前線的好消息?是打到了瀛州治所了嗎?還是石敬授首了?」
所以當王明義縱馬趕到西沙河的時候,卻是驚愕地看到他的姨父曹信正打著赤腳,卷著褲腿,正賣力地從河床之上將淤泥往河堤之上挑著。
「節度使再也不是原來的節度使了。」曹信嘆息著對王溫舒道。聽了曹信講述的王溫舒也是一臉的惶然之色。「你知道不知道,那一夜我們扳回局面唯一的機會,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蘇寧,那個時候,我看到李安民已經不動聲色地移動了幾hetubook.com.com步,我也裝著勸慰靠近了幾分。哼哼,蘇寧自以為天衣無縫,豈不知當他推門而入直斥節度使的時候,我們都已經猜到了他想幹什麼,他的確是蘇家兄弟之中最不成器的一個。」
「這事兒就這樣吧,接下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還是要竭盡全力支援這場戰爭的,接下來往深州那邊運送的輜重糧草,由明義來接手做吧。他的商隊足以應付這些補給的運送。」
「武邑的那一位?」
將兩撮箕泥土倒在堤上,赤著腳走到王明義的身邊,親衛早提了水過來,曹信一邊洗著手,一邊看著王明義驚訝的樣子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姨父雖然中過舉,當過進士,但曹家卻是耕讀傳家,農活兒,卻也從小都做的,不像你們,壓根兒就沒有干過這些活兒。要不要試試?」
「那畢竟是他的兒子,知子莫若父嘛!」王溫舒勸慰道。
這一輩子,他碰到的危險局面,說起來比這一次在深州還要危險的也不在少數,但卻從來不像這一次這麼絕望。
「反正會很麻煩。」王明義呵呵笑道。
「可是等我挨過了這一劫,安全地回來了,我卻又無比地失望他不像節度使那樣厲害。」
曹信大笑著伸手拍了拍王明義的肚腩,「你該減肥了,別像父親,這些年來是一年比一年胖,想當年,他也是上過戰場提刀殺過敵人的,現在,走幾步路都費勁,你大哥就不錯嘛!沒事兒的時候多煉m.hetubook.com.com煉。」
「管他是不是這樣,見一面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曹信揩乾了腳,穿上靴子,三兩下脫下身上泥點斑斑的衣服,重新換上他的官服。
「那就這樣吧,對於這位小公子,說實話,我真是十分好奇的。」曹信:「瞧他的手段,當真是非常出色的,不親自見一見,還真是一個遺憾。公孫長明可是說了,這位小公子比起咱們的大公子要厲害得多。」
王明義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說,勝利總是好的,不斷傳來的勝利的消息,也一點點驅散了曹信心中的那些霧霾,心態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那不徵發徭役了?」
曹信思索了片刻,失笑道:「看來定是公孫長明給這位透了消息了,這樣看起來,咱們的公孫先生對武邑的這位還真是不錯呢!這位大概是知道了那一夜發生的事情,所以跑到我這裏來探探我的口氣,看看有沒有爭取我的可能吧?」
「姨父決定要見他嗎?如果讓人知道,會不會生出一些誤會出來?」王明義小心翼翼地問道。
「大公子還是一個忠厚人。」王溫舒笑道:「姐夫,這不沒事兒了嗎?大公子寬厚,這正是我們這些人的福音嘛。」
「都不是。前線那邊還沒有最新的消息傳過來。」王明義蹲在曹信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姨父,武邑的那一位過來了,找上了我,說是要見姨父一面呢。這可真是難做,我哪裡敢應承,便是父親也拿不定主意,m.hetubook.com.com只好讓我來找姨父您自己決定。」
「那倒是。」王明義居然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看他三下兩下便將武邑牢牢地握在了手中便可見一斑了,姨父,現在只怕就算您想收回武邑也不可能了,除非派兵去打。」
「那一夜,我從來都沒有如此地渴望咱們的大公子是一個忠厚老實念舊情的人,無比的希望他千萬不要像節度使年輕的時候那樣殺伐果斷,毫不容情。」
翼州是一片沖積平原,地勢較為低洼,夏季高溫少雨,冬季寒冷乾燥,四季分明,光照充足。寒旱同期,雨熱同季,但卻極利於農作物的生長,境風河流眾多,東有鹽河,南有索盧河,西南與西部有西沙河等河流。
回到翼州的曹信,心裏仍然十分的窩火。
「姐夫,沒那麼嚴重吧?」
聽到姨父這麼一說,王明義連連擺手,為難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還是不了還是不了,這個真沒幹過,不行。」
而此時,在翼州城內一處幽靜的院落里,李澤正站在一株桃樹之下,興趣盎然地欣賞著滿樹粉紅色的桃花,在他的身後,分立著屠立春與李泌兩人。
「會是這樣嗎?」王明義問道。
聽到曹信這麼說,王溫舒也只能苦笑。
「是,姨父,以後我一定多練練武藝。」王明義陪笑著道,生怕曹信一時興起,拖了他去挖淤泥,那就慘了。
「或者吧!」曹信聳聳肩:「最好別讓公孫長明那個烏鴉嘴說中,但他說好的不靈,說壞的,倒十中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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