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別忘了，你也是這其中的一員。」曹信笑道。
這就讓義興社的理論，完完全全地上了一個檔次。
因為李澤對於這樣的組織，前世之時，也只是知道，了解得並不深刻，在弄了一個大致的框架之後，便將其完全交給了楊開，讓楊開去自由發揮。事實之上，楊開做得還真是不錯，到現在為止，義興社在武邑，信都，石邑已經完全擴展開來。
「很簡單的，田波，回頭給曹公一份秘方，讓曹公以後在夏天也不用在受炎熱之苦。」李澤回頭對田波道。
他自己就是翼州的豪門世族，當然知道豪門世族的力量有多大，李澤選擇了這條道路，前途就不知有多少艱難險阻了。
「擋不住。」曹信實話實說。
楊開將他的擴張目標定位在了基層的普通百姓身上，他根據李澤所擬定的那個大致框架弄出來的一整套比較系統的東西，恰恰迎合了最底層百姓心底最真切的渴望，因此極受歡迎。而在曹璋加入之後，這些理論性的東西，便更進一步地開始完善了。因為曹璋讀的書可比楊開要強出太多，楊開每每弄出一些新的東西來，這位別人眼中的書獃子，總是能從故書堆里翻出一大堆的過去的事例，為其找出根腳來。
「更了不起的是他們，楊開，曹璋等。」李澤道：「我只是弄了一個架子，其它的，就完全沒有管了，也沒有太多時間去管。這就像我建造了一幢大房和_圖_書子，但這幢房子不但內里空空如也，便連門窗也沒有，而楊開，曹璋等人，正在不辭辛苦地為我裝修這幢房子，要想讓這幢房子看著精美，住著舒服，其實後期的工作更加艱辛，也更加重要呢！」
「沒有這幢房子，哪來的後面的事情呢！」曹信笑道：「義興社的哪些東西，我也都看過了，只是公子，我有些不明白，想要請教公子。」
「讀書偶有所感，便寫下了這幾句話。」他大言不慚地對著曹通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靈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曹信輕輕地吟誦著剛剛曹璋在內里所講的讓他極為震撼的四句話，他也是讀書人，而且是中過進士的讀書人，是這個世上最頂尖的那一批讀書人，但也從來沒有能如此精闢地總結出如此幹練的語言。「公子，這不可能是我那個兒子能總結出來的，大概是出自你之手吧？我聽楊開講過，義興社的絕大部分東西，都是你弄出來的。」
李澤伸出手去：「曹公這樣的人，正是我無比渴求的人才。義興社歡迎你的加入。」
「左右只是讓母親打發時間，找點樂趣罷了，流出去也無所謂的。」李澤笑著道：「先前曹公要問我什麼？」
「當然有，甚至比現在控制地方要更加重要。」李澤加重了語氣：「因為我想讓我的部下，我的軍隊，我的子民，變成一群有信仰的人。」
「所以和圖書在你們獲得勝利，拿下成德之後，便再也沒有進取之心了。」李澤點頭道：「息兵養民，經營地方，一心想著保全成德這一某三分地。」
「公子當真了不起。」曹信衷心地道。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李澤道：「現在的時局，比起十幾年前你們所經歷的事情要更加艱苦，想要故步自封，便是自取滅亡！而且，現在的我，也與以前的我不一樣了。最初的時候，我倒是只想當一個薄有資財的又有背景沒人敢欺負的鄉村小地主，但既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自然就會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高一些，眼光看得遠一些了。」
曹信搖頭：「那個時候，我們想的就是安身立命，想得是宗族延續，想得是榮華富貴，想得的子孫綿延。」
屢遭打擊之後，他這樣的人倒更執著于去書中尋找自己的理想世界，去故紙堆里尋找那曾經的世外桃園。
兩人信步走到涼亭之中坐下，微風習習，田波親自端上來了一壺冰鎮的酸梅湯。九月的天氣，仍然燥熱得很，坐在微風習習的涼亭之中，喝上一杯冰鎮酸梅湯，自然格外的愜意。
李澤指了指不遠處一片竹林中間的一個涼亭道：「不若我們去哪裡坐下慢慢說吧，免得我們站在這裏打擾他們上課。」
「造冰？」曹信瞪大了眼睛。
曹璋是那種讀書讀迂了的人。時時幻想著自己能濟民救世，但現實卻又往往給他這樣的人，一次又一次致www.hetubook.com.com命的打擊，因為他的想法，不但得不到一般人的認同，便連他的父親這樣的人物，也哧之以鼻。
「曹公，您有信仰嗎？或者說當初您與父親一起征戰的時候，可曾有過信仰？」李澤問道。
李澤的聲音漸漸高昂，曹信以及邊上的田波的神情也漸漸肅穆起來。
「為天地立心，為生靈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曹信輕輕吟誦，「看來我需要認真地去理會公子所言的這份信仰了，因為我想與公子一路同行呢。」
曹信心情有些沉重。
「好，公子請。」曹信伸手相讓。
李澤也是笑了起來，他的老子李安國，是過去鎮州地方大豪王氏的部將，是搶了王氏的根基才得以有今天，說來李氏，也算是豪族中的一員了。
「找回盛唐之景象？」曹信問道。
「是！」田波躬身道。
「信仰？」曹信訝然。
如果說以前的義興社理論只能吸引底層民眾的話，那現在，他們已經開始讓很多的讀書人對其有了興趣。
「這條路很難，同行的人只怕不多。」曹信低聲道。
「義興社現在的這些行動，除了控制地方，還有什麼其它的意思嗎？」曹信拋開了這個有些沉重的想法，繼續問道。
李澤哈哈一笑：「曹公，這可不是去年冬天窖藏的，事實上，我們家在冬天也從來不窖藏冰塊，這些，都是現製作的，成本很低，這個價格賣出去，對我們來說，已經賺得太ｈｅtｕbｏoｋ•cｏm•cｏm
多了，我把這個送給了母親，作為母親的體己錢。」
李澤點頭道：「不錯，如果要達到這一個目的，我需的是一支有信仰的軍隊，更多的有信仰的部屬，有信仰的人，能做到富貴而不淫，貧賤而不移，威武而不屈，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達成自己的信仰而百折不撓，雖赴湯蹈火而奮勇向前，百死而不移其志。」
「義興社。」曹通道：「公子用義興社來控制地方這一手段，我是理解的，而且現在已經見成效了，但現在看起來公子並不滿足於此，不然也不會讓曹璋，楊開費這麼大的勁兒來做這些事情了！」
李澤在聽到了曹信對他這個次子的介紹之後，也是靈機一動，想到了現在楊開執掌的義信社，義興社正在大力擴張，但義興社到底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組織，李澤也並沒有一個完全準確的定位，只能算是邊走邊摸索。
「這可多謝了！」曹信也不客氣，「不過公子放心，這秘方我拿回去之後，一定會妥善保管，不會泄露出去，制出來的冰塊也只供家人使用，絕不敢有一塊流出去。」
「可是最終，還是很難保住。」李澤淡淡地道：「這一次，如果不是由高駢牽制住了盧龍的主力軍隊，成德擋得住盧龍兵鋒嗎？」
李澤笑了起來，這四句話出自北宋張橫渠，在後世幾乎可以說是家喻戶曉。不過此時，張橫渠還沒有影子呢，李澤便毫不客氣地拿來用上一用了。
李澤點了點頭：「曹公hetubook.com.com，最初我弄出義興社，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是想控制地方。大唐幾百年來，一直延續著歷朝歷代的最基本的一個策略，就是用宗族世家來控制地方，結果便是地方勢力愈來愈大，終究再不可制。隨著時局的崩壞，一場農民起義，便讓大唐的中央朝堂形同虛設了。在這場農民起義之中，朝廷軍隊崩壞，最終將這場席捲全國的農民起義鎮壓下去的，反而是地方的豪族世家，這也就形成了現在的節度使制度。」
「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嗎？」李澤笑指著遠處的房屋，曹璋的聲音仍在隱約傳來。「大浪淘沙，金子終會顯露出來，在以後的艱苦旅程當中，有著這樣艱定信仰的人將與我同行，其它的，則將被淘汰。」
「我在武邑看到了有店售賣冰塊，一打聽才知道是公子家的，公子家去年冬天窖藏了許多冰塊嗎？居然能拿出來出售？更重要的是價格十分低廉，這不是要虧本的嗎？」
隔窗看著內里神采飛揚的兒子，曹信感慨萬千，這還是自己那個熟悉的有些木訥的沉默寡言的兒子嗎？自己當初將決定將他送到李澤這裏來的，當真是太英明了。或者自己終將收穫一個大器晚成的兒子。
「曹公所說不錯。如果只是局限於眼下，自然是沒有必要，但如果要放眼天下，想要重現大唐最盛時的威風的話，這樣的宗族勢力控制地方的局面必須得到改變。」李澤道：「所以，我對於義興社最終的任務，也就慢慢地明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