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有了這一次，就不容易有下一次了。」褚晟搖頭道。
田令孜嘆道：「陛下，這還用說嗎？如果不是千牛衛大獲全勝，臣又怎麼會言之鑿鑿地認為李大將軍必勝呢？雙方在校場之上演武，五百人對五百人，最後元從禁衛全軍覆沒，沒打得滿地找牙啊，還連累得一大批聞訊而去的人輸得體無完膚，讓那公孫長明贏得盆滿缽滿。」
長安的達官貴人們果然都有錢得很，當時他將所有的賭注都接下來的時候，便連陳炳和褚晟的臉色都嚇得白了，這要是輸了，他們只怕得賣了千牛衛府的地盤才還得清。
「陛下，不管是盧龍反賊還是武威節鎮，雙方的將領的經驗都是極其豐富。他們在等待著敵人自己露出破綻，但同時，他們也會刺|激對手，誘使對手露出破綻。北地嚴寒，適於這樣大規模作戰的時間窗口其實是有限的，所以這種對恃不會太久。」秦昭再次解釋道。
李儼胸膛起伏，大口地喘著氣，好半晌才恨恨地捶了捶欄杆，看著秦昭道：「你的意見朕准了，另立一支新軍，編製五千人，由你親自挑選人手，秦昭，半年時間之後，如果你還是打不過千牛衛，那你這左武衛將軍也不要幹了。」
「陛下可知李大將軍留在長安的千牛衛？」
李儼臉上卻是反常地露出了笑容，擺擺手示意秦昭起來：「秦將軍，元從禁衛輸得如此之慘，朕自然是不高興的，望你知恥而後勇，將元從禁軍以及長安的神策軍，訓練成一支真正的鐵血之師，便以此事為始，你以為如何？」
李儼吸了一口氣，臉hetubook.com.com上總算是露出了笑容：「總算他們還知道一些輕重，這樣的演武，倒也說得過去。這一戰的結果又如何呢？」
「陛下息怒。」田令孜搖頭道：「雙方的將領都是護犢子，但腦殼倒也還清醒，知道小規模的鬥毆和大規模的械鬥性質完全不同，所以雙方將領約定，各出五百人，在校場之上以演武的名義比試一番，輸了的，從此在長安城內只消看到對方，便退避三舍。」
「這二人會奉旨？」李儼現在對於自己的威信，實是在半點信心也無，「韓琦倒也罷了，那李存忠可是一個胡人，高卿在時，可以鉗制於他，高卿不在了，此人還肯聽話？」
而此時，長安城西，千牛衛大將軍府內，主事人公孫長明一張老臉笑開了花，事實上，這些天來，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因為千牛衛與元從禁軍的一場比斗，他足足贏了十萬貫。
「你們居然還下注了？」李儼頓時又光火起來。
「陛下，高帥既然說這二人可信，想來便錯不了，更何況，不管行不行，總得試一試，萬一成了呢？」田令孜也是沒有多少信心，完全是打著瞎貓去抓死老鼠的心態，試一試總是不錯的，左右也不過是一道詔令而已。
田令孜拱手道：「臣並非討陛下寬心，而是實話實說。」
秦昭站了起來，能讓他重新編練一支完全屬於他的新軍，這一次挨了一頓斥罵，倒也不冤了。
李儼搖了搖頭：「這一次鬥毆，莫非是元從禁衛輸了？」
今日田令孜把秦昭架在了火上烤，秦昭脾氣上沖，和圖書
乾脆也不管不顧了，徑直把神策軍中一些不為人知的陰暗面也全都挑了出來，你不讓我好過，那大家也都別想好過。
秦昭叩頭道：「陛下，元從禁軍也吧，神策軍也罷，內里積弊甚重，勛貴子弟，文武百官之子弟充斥其間，雖然不乏出色之輩，但大都卻是濫竽充數之輩，末將請陛下允准，讓末將能從長安神策軍中挑出一批人另立一支新軍，人數也不用多，只需五千人，也給末將半年時間，末將絕對能勝千牛衛。」
「是，真正訓練這一千戰兵的，是李澤以前的兩個護衛，一個叫陳炳，一個叫褚晟。」田令孜又瞅了一眼秦昭，道：「十天之前，千牛衛與元從禁衛在長安城內出現了衝突，雙方大打出手。」
「田卿為何反而有如此信心呢？秦昭可是世傳武將，在軍事之上，他的見解要比你更好吧？」李儼嘆道：「我知你是討我歡心，可這時候，討我歡心並不重要。」
「半年之後，朕親觀之！」李儼道：「你起來吧！」
果然，李儼在聽到秦昭的講述之後，一張臉都氣成了豬肝色，他以為可以成為依仗的神策軍，居然成了如此的模樣嗎？
李儼有些失望：「這麼說來，要是找不出破綻，豈不是就會這樣一直僵持下去？」
「兵凶戰危，任何一個小的細節，都有可能影響最後的戰局，這個，臣不敢妄言。」秦昭想了片刻，還是給出了一個並不能讓李儼開心的答案。
秦昭思索了片刻，才謹慎地道：「末將並沒有指揮如此大規模軍團作戰的經驗，但以末將看來，在這一階段，決戰不和圖書可能爆發，但小規模的接戰，卻是會連二接三地爆發，最終在某一個點上，雙方會形成殊死的爭奪，接下來便是雙方大量地調集兵馬向這個點上彙集，最終形成一場大規模的決戰，而這個戰場一旦形成，則北地大局，只怕就繫於此戰的結果了。」
「那訓練還得加碼！」褚盛接著道。
長安，巍峨壯觀的五鳳樓門樓之上，李儼手扶著雕龍砌鳳的石欄，久久地凝視著北方，在他的身側，一左一右站著田令孜與秦昭。
「元從禁軍是陛下貼身親軍，那公孫長明叫囂下注，臣等這些人那裡忍得下這口氣，想那千牛衛只不過成立半年有餘，那裡會是元從禁軍的對手，所以紛紛下了重注，本意是替元從禁軍張目，也是想讓元從禁軍為陛下掙這一口氣，好讓天下節鎮都看看，陛下身邊不是沒有能打的軍隊，豈料，豈料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這個樣子的！」田令孜恨恨地瞪著秦昭，想來他在這一場賭賽之中輸得不少。
「公孫長明朕是很了解的，此人擅長謀划，但論到實際上的帶兵打仗，他並不擅長吧？」李儼反問道。
秦昭搖頭道：「陛下，這一次雙方大戰，各自在數百里佔線之上彙集了十幾萬大軍，戰線綿延，但恰恰是這樣的一種狀況，雙方誰也不敢妄動，先動一方，必然就會先露出破綻，這是必然的。現在，最多也就是處於僵持狀態，雙方的將領都在努力地尋找戰機，打到敵人的破綻。」
「你知道啥？」公孫長明呵呵笑道：「秦昭受了刺|激，請皇命另立一支新軍，肯定想找回這個場子，下和圖書一次咱們再贏一回，再弄些錢來。下頭的那些兒郎們，你不用錢刺|激，他們肯賣命？他們可不是我們武威軍呢！屠虎送來的那些錢只夠日常開銷，剩下的咱們得自己想辦法。」
「嗯？」聽著田令孜言之鑿鑿，李儼倒是來了興趣：「田卿這般有信心？」
「李大將軍的這兩個護從都有這種本事，那他麾下諸如曹信，屠立春，石壯，柳成林等人想來更加厲害，有如此良將，朕倒也是安心不少。」李儼喃喃地道：「只可惜高卿走得早了，如果現在他還在，與李大將軍雙劍合壁，張仲武那反賊，又何嘗是他們的對手？」
「陛下，統率這一千戰兵的是千牛衛左將軍公孫長明。」田令孜道。
「輸得極慘！」田令孜似乎沒有看到秦昭有些乞求甚至有些惱火的目光：「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後來雙方的將領也摻合了起來。」
「都發下去了，參与的五百人，每人十貫，受傷了的，每人二十貫。」陳炳這些天，臉也是笑得有些抽抽了。
「遵命！」田令孜拱手道。
「難怪，難怪天下節鎮如此不把朕看在眼裡！難怪，難怪李大將軍的兩個護從將一支軍隊訓練半年時間，便足以擊敗朕的親軍，你們，你們太讓朕失望了。」李儼怒氣勃發：「徹查，徹查。」
「李大將軍有幾成勝算？」李儼有些擔心地道。
「末將願立軍令狀！」秦昭大聲道。
「賞錢都發下去了？」公孫長明看著兩員將領，笑呵呵地道。
「告訴其它人，只要努力訓練，誰都有機會得到大筆的賞錢，下一次咱們再找機會與他們鬥上一場和圖書。」
李儼大為惱火：「莫非還起了大規模的械鬥？這樣的事情，朕居然不知道？」
李儼點了點頭：「朕當然知道，李大將軍在長安招驀了一千戰兵。」
「那秦愛卿，你說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戰鬥才會爆發呢？」李儼追問道。
「既然如此，田卿便起草一道昭令，三省合議之後，便發出去吧！」李儼點了點頭。
「此刻，大戰將起了吧？」李儼偏轉頭看向左武衛將軍秦昭。
一邊的田令孜瞪了秦昭一眼，道：「陛下寬心，依臣看來，李大將軍必勝無疑。」
「陛下，高帥雖走，但他麾下大將李存忠仍然鎮守雁門關，韓琦握有大同，在高帥的遺折之中，這兩人都是可以信任的，陛下何不向他兩人下旨，讓他二人出兵鑲助李大將軍？」田令孜建議道。
「陛下息怒！」田令孜低聲道：「徹查並不難，只是一旦徹查，很多事情便會被牽制出來，牽一而發動全身，長安便然不穩，此刻李大將軍正在前線決戰，長安適在不宜大動干戈啊！想要徹查，也只能等到李大將軍獲勝之後再議，那時有李大將軍的大勝作為依仗，方能以策萬全啊！」
「當然加碼，現在我們有了額外的這筆收入，這些錢不能捂在懷裡，得散出去，散出去才能讓這些叮噹作響的銅錢發揮他們應有的作用。」公孫長明道。
「末將治軍不嚴，有負皇恩。」秦昭垂頭道。
「那就再贏一回！」陳炳樂呵呵地道：「既然能贏他們第一回，就能贏他們第二回。」
秦昭已是跪了下來：「陛下，末將慚愧。」
李儼臉色一黑，看向滿臉通紅的秦昭。